《红莲三步曲Ⅱ·業火红莲/ hellfire》無**光

13、第 13 章

　　长夜漫漫，似永无穷尽。
　　勉力地坚守，却始终迎不来那一线曙光。暮霭沉沉，恍若厚重无垠的大幕，铺天盖地倾覆而下，淹覆了所有。
　　不见初阳，不闻凤啼，沉寂一如坟墓。
　　全力施为，却似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据战，暗无天日，心神也似涣散。估不清过了多少时辰，只是渐渐感觉身疲力竭，封禁的光华像要被弥漫的雾霭一点一滴地吞噬，一寸一寸，眼见着化为斑斑糜墙。
　　堪堪维系住这一线的支撑，疏莫与珠玑均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就在下一刻，一切，便将土崩瓦解。
　　终要命丧于此吗？
　　心有不甘，却又想不出任何的脱身之计。一如困兽，只等设伏的猎手利刃出鞘。
　　珠玑似有些沉不气了，那紊乱的气息在这静如坟茔的方寸天地间竟恍若雷鸣，声声入耳。连带的，荡激着疏莫那已然疲惫之极，行将沉眠的心绪也不禁慌乱起来。
　　“珠玑？”忍不住开口打破这让人无端生惧的死寂，不想，竟引发阵阵空洞洞的回响，似恶意地叫嚣。
　　“不能再等下去了。此刻怕是早已天明。”珠玑的话语传来，掩不去微微的颤抖。
　　直到现在，方才猛然惊觉，自己从一开始便陷入了红莲设下的迷阵。这一夜的争斗不过是一场余兴的棋局，比的，不过是人心。
　　拉开序幕的围攻之力只是佯作强势，既是对弈的双方，必然势均力敌的开场，拼杀，亦或坚守，全在于如何应对。而自己，却可笑的被谨小慎微的心境围困在此，心甘情愿地任他耗尽心力，终至丧失所有的反抗之机。
　　一招败子，步步受限。
　　“是我错了。不该阻你受困于此。”颓然醒悟已是回天无力，珠玑黯然望向疏莫，面色苍白，似已力尽。
　　“不。也不尽然。”疏莫兀自一笑，“红莲之心，岂是你我能够预料的。倘若当时拼杀出去，也必定是另一番死局。”
　　这一切，皆是他杀戮之余的助兴节目，厌了，便会手起刀落。敌我双方，从一开始，就已经胜负分明。
　　对弈的资格，又何曾有过？
　　相视苦笑，两人均是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坐等力竭，还不如最后一搏，至少，亡，也是奋战而亡，好过这般无为而终。
　　珠玑眼波流转，疏莫只是微微地点头，只一瞬的静默，便是轰然地爆发。两人一跃而起，眼见着消亡殆尽的封禁之墙突地闪现出刺目的光华，瞬息炙烈成金色的火焰，沉沉雾霭竟被烧灼出啪啪的声响，翻滚着四散分离，化为尘埃。
　　一击得手，两人兵刃在握，在小肆破败的墙垣不堪轰塌之时，冲入了层层暗影之中，势如破竹。奋力地拼杀，光影交错，耳边充斥着厚重的喘息，分不清是激奋还是力竭。几番进退，每每似要剿清围困之力时，猛然回神却又回到了原地，竟似陷入了长长无尽的甬道，循环往复。
　　暗自心惊，怕是真要力竭而亡，竟比料想的还要惨烈。胸中气血翻涌，止不住冲撞之力，作势就要喷涌而出。再看身旁的珠玑，也是摇摇欲坠。
　　罢了，罢了，一切皆休……
　　正自消沉间，天地陡然震颤，一缕明光毫无预示地倾泄而下，撕裂了整片暗沉的天际，深陷其中无力解脱的世界转瞬间崩裂、瓦解，消弥于无形。
　　这一刻的转变太过迅疾，来不及看清，明光刺目，疏莫与珠玑只是下意识地紧闭了眼。
　　待到一切平息，闻得一个沉稳的足音行至跟前，有几分熟悉，两人缓缓睁眼。渐渐适应光明普照的天地之后，这才看清眼前的身影。
　　“御邪！”
　　耳畔传来的，是珠玑淡淡地轻呼，疲惫之极的语音竟透着无尽的欣喜。
　　是了，眼前这人不是他却是谁？
　　见着珠玑摇摇欲坠的身躯，御邪一步上前，伸手扶她稳住了身形。
　　“你们遇到了什么？”看他二人皆是面目苍白，像是刚从深埋的荒冢中冲杀而出，御邪心知，这一夜的景况远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你来时什么都没看到吗？”疏莫惊诧，这番激烈的争斗，没理由视而不见啊。
　　“没有。”御邪的答案简短而肯定。“这石蜻蜓到了这附近便盘旋不前，像迷失了方向。我只是觉察着这里邪戾之气尤甚，这才挥出了一剑。”
　　闻言，疏莫与珠玑相视一窒，一个模糊不明的想法在脑际隐约浮现。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哪里有什么道旁小肆，眼前尸骨零散腥气扑鼻，分明还身处那个荒村废墟之中。也不知是慌乱中又回到了这里，还是，根本就未曾离开过？
　　疏莫不明，珠玑也是一脸诧异。
　　短暂的沉默。御邪只是静静地看。
　　“现在什么时辰了？”也不知为何，疏莫突然不着边际地询问。
　　“日近晌午。”自不多问，御邪只管照实作答。
　　晌午？
　　“竟然天明这么长时间了……”疏莫喃喃，望向珠玑，“看来，我们是被困在了一个死局里，难怪星月无踪，总也盼不来天明。”
　　听他这样的说法，无需御邪多问，事情已再明晰不过。
　　若不是石蜻蜓停滞不前，若不是那断然挥出的一剑，现今，只怕是另一种结局了。不只深陷这迷局中的二人，就是御邪也是胸中一颤。
　　只是不知，这一颤究竟是因了后怕，亦或是，心底深处一抹辨不明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