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叛逆了》十二点日光

13、养狗

　　宋应的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不是岑霖。宋应警惕极外放地转头：“谁？”

　　不久前给他们台阶下的，女管理员站在他身后。

　　宋应的防御不是向内的，而是充满了攻击性，气场仿佛化为实质，几个重炮一齐怼着似的。再加上他弓背起身，腹压仍未消退，粗壮的血管更加明显，这幅样子确实吓人。

　　女管理员一抖，立即反击道：“我是帮你的，脸色干啥凶哦？不用吐，我给你的是营养液。”

　　宋应转身就要去帮岑霖吐。岑霖背对着他，摆手示意不用，随后似乎把手伸进口腔深处，掏出了什么。

　　岑霖喘了口气，擦去生理性眼泪，缓步走来，朝女管理员打招呼道：“化小梅，好久不见。”

　　宋应对岑霖讲话时，气场收得一干二净：“你怎么样？难受吗？”

　　岑霖眼尾还渗着红，薄唇也晕上了血色。他指尖夹着一个小胶囊，又张开嘴给宋应看：“快速成膜愈合伤剂。没喝进去。”

　　宋应接过胶囊，担忧道：“把外用药塞喉咙里，你也不怕噎住？”

　　岑霖用指腹轻擦唇角水渍，一边认真应道：“不怕，但你担心的话，下次我会更加小心。”

　　随后，他对宋应介绍道：“这位是化小梅，军部前同事，我的朋友。”

　　化小梅在一旁插嘴道：“其实是岑霖帮我多，那时候他才刚满十六呐，人可好了。岑霖，你现在过得咋样啊？”

　　岑霖转身跟化小梅聊了起来：“升了职。我在你受伤后就找不到你了，没想到能再次见面。谢谢了，这次多亏有你。”说着就要给她鞠躬。

　　化小梅连拉带拽：“岑霖，咋两年不见这么生分啦？还鞠躬干啥？再说，就算不碰巧没遇上我，你不也行嘛。”

　　宋应在旁边看着，由于化小梅的工作制服穿得严实，看不出她的义肢在哪儿。

　　化小梅察觉到宋应收敛又好奇的视线，并不觉得冒犯，豪爽拍了拍两条腿。

　　“铛”的金属回音自大腿根部响起，紧挨着胯骨，几乎是两条腿被齐齐斩断后，再替换的。

　　化小梅不甚在意道：“哎，武艺不精啊，被械怪咬断的。”

　　宋应做出有礼的抱歉。余光中，却见岑霖眉头渐蹙，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言沉寂。

　　·

　　三人离开小巷，重回人来人往的街道前，化小梅突然阻止了宋岑二人，随后拿来两个覆面：“喏，带好了再上街。”

　　那覆面网纱夹漆，黑亮炫酷，但只能遮住二人鼻尖到下颌。宋应戴上后不觉气闷，问道：“防止我俩被认出身份然后赶出城？”

　　化小梅答道：“额，其实是当作空气滤网用的。咱这城的空气中其实也含有入城要喝的液体，雾气稀薄但时刻入体，最好还是防着些。”

　　她自己并没有带覆面，岑霖问她：“那你……？”化小梅截断道：“我脾气差了不少，现在泡个咖啡出错了都要摔杯子，哎。”

　　三人出了巷，沿着义铁之城的街道走着。

　　红雾淡淡，建筑延续了从城外看的蒸汽朋克风，绚丽的灯光随处都有，黑白灰的废铁中多出了色彩。

　　义铁之城复古而奢靡，不仅指俗气夸张的装饰，也是城内放纵的氛围。

　　酒吧很多，遍地都是狂醉的嘈杂；义肢人不羞耻于展示身体，几片小布料遮住皮肤，金属部分晃眼；有打架，有斗殴，疯狂的助威巨响，兴奋的尖叫，厮打的痛苦不绝于耳。

　　化小梅领着路，叹了口气：“哎，乱吧？义铁之城就是这样。”她说话时没看路，突然被绊了个趔趄。

　　宋应顺着望去，只见一个青年像狗似的四肢着地，脖子上系了粗粗一根项圈，链子延伸到男主人手中。

　　那青年说“对不起”，却被男主人狠狠踢了一脚。男主人骂道：“狗叫什么呢？”

　　青年立即癞皮狗似地朝主人仰头，吐出舌头，口涎垂落在地。

　　男主人面向三人：“抱歉，让这死狗绊到了你。”

　　他牵着狗：“走了！”说着，便狠狠一扯链子，青年手肘磨出一条血痕。

　　宋应还好，面色如常，但岑霖明显没见识过这种事，绷着一张白玉小脸，冻得要结霜。

　　化小梅无奈道：“那个狗是纯能力者。就是没进内圈，又不敢出去杀械怪的那类，想在义铁之城待着，只得这样咯。”

　　宋应一挑眉：“义铁之城就这么有魅力？”

　　化小梅答道：“外圈的法外之地嘛。咱城不是有从内圈来的吗，有些少爷小姐与基地高层挺有关系，他们当了义铁之城的统治者，就给我们便利了。
　　基地管不着这儿的人，义铁之城自有一套规则。只要能住城里，没有贡献点也不会被流放；而且锈雨季来时，还有防护罩呢。”

　　岑霖蹙着眉：“防护罩？”

　　化小梅说：“是呀，要不为啥大家都到咱城来避灾？”

　　岑霖按了按太阳穴：“这里的身份排序是为什么？”

　　化小梅反问道：“有内圈高层来的呗。以前在内圈就有特权，到了外圈，怎么能不搞点阶层呢？这雾气液体估计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义铁之城里分三类人，义肢人，普通人，纯能力者。城内流通新元材料代替金钱。义肢人最多，受到优待；普通人和纯能力者须上缴新元，但也有例外，正如先前所见的狗，靠讨主人欢心留下。

　　冰清玉洁的小岑队飞向旷野，只穿过草坡，就被现实的污泥沾染羽翼。

　　宋应倒是一如即往，吊儿郎当地拦住岑霖，一手从外侧包住他的手，指缝交叉，轻轻捏了捏，低声笑道：“小岑队，别害怕，我陪着你。”

　　岑霖回过神，蹙着眉：“我不怕，就是……”宋应制止了他：“嘘，没关系。”

　　于是三人继续前行。

　　眼前出现了高高的塔尖，直冲天际。视线沿着往下，便见一座巨型钟楼，黄铜钟摆摇动，沉重而有条不紊，齿轮与链条绞合，发出闷闷的咔哒声。

　　化小梅领着宋岑二人走进些，就见那不单单是一座钟楼，底下竟建了一座巨大的斗兽场。

　　高大浑圆，外墙由无数铁块代替岩石，严丝合缝地镶嵌着；墙体上造出道道拱门的形状，足足有四五个人叠罗汉的高；看不见内部，廊柱间隙有高科技屏障阻挡。

　　那钟楼直直立在斗兽场中央，不伦不类，抛开高大巍峨的奢靡外表来看，莫名像个马桶搋子。

　　化小梅的步速加快，语气抗拒：“看，义铁之城的斗兽场。今天没比赛，也没啥好介绍的，快点走吧。”

　　·

　　义铁之城很大，宋岑二人跟着化小梅逐渐走入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

　　人来人往中，普通人和纯能力者的占比不小，义肢人也未表现出高傲。

　　化小梅摸了摸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啥，但这儿是义铁之城里，不太受统治者影响的平等区，你俩待着挺安全的。”

　　来到一家小旅馆前，化小梅进去，替他们刷了卡：“五公斤低级新元，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见岑霖要开口，化小梅摇头晃脑地调侃道：“岑霖，你咋计较这点？当年出一次任务，你都不止帮我五公斤吧。”

　　宋应替岑霖应下：“行，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化小梅果然受液体影响，说话跟打架似的，斜瞟了宋应一眼：“哟，你算岑霖谁啊？”但她并无恶意，临走时提醒道：“我得回去了。岑霖，别让人认出来了，别让……”

　　化小梅皱着眉，脸上突然有一瞬间的空白：“我想说谁来着？同事？算了，你们注意点。我先走了。”

　　说完，她捂着大腿根部，一瘸一拐地走出旅馆，然而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岑霖看着化小梅远去的蹒跚样子，苍白面容结起了薄霜，蹙着眉，眼珠晕开一团浓墨。

　　宋应紧挨着他，有力的手臂揽住岑霖肩膀：“怎么了，小岑队？真紧张了？”

　　岑霖摇头，按了按太阳穴：“不是，我想到我的前队长了。”这是很明显的不爽表情，此刻出现在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一见。

　　宋应看得出化小梅的异常，反应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相似，问道：“PTSD？你前队长导致了她断腿？”说完，自己都觉得猜测离谱。

　　岑霖微不可察地点头，但宋应没看见，因为突然，街道上传来一阵噪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