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血红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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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诚诉低头吸溜着珍珠，顺带吸了吸鼻子。
他嚼珍珠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头却埋得很低，人也不胖，双下巴却都快要挤出来了，可见沮丧至极。
小叶说这话的意思，也不是真想从叶森那里得到什么安慰，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跟他扯不上太大的干系与责任。
“……如果硬揽到自己身上，你会觉得好受一点的话，可以先这么瞎想。”
叶森端坐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猫，大大方方地挺起了毛茸茸的胸膛，随时准备迎接哭鼻子的叶诚诉，但他的围脖毛有阵子没梳理了，毛尖处明显有毛结，和他严肃正经的表情对比，倒显得有些可爱，叫小叶紧咬牙关，弯指成爪。
他停顿两秒，放下手中的奶茶，发出“呃啊叶森——”的邪恶声音，一个猛扑，开始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地呼噜叶森的全身毛毛，带着发泄一般的力道，屋里很快就下起了蒲公英一般的毛毛飞雪。
叶森绝望顺从，无从反抗、干脆接受蹂躏。
忍耐到了一定限度，小叶无情撸猫掌下柔软的毛毛变成了软弹的肌肉，那肌肉在感受到叶诚诉双手的一瞬就绷紧了。
叶诚诉立马像被烫到了一样，撤回了一双非礼之手。
他压根没想哭，但就像叶森说的那样，他确实认为往自己身上揽点责任，能好受一点。
“唉，是吧，你也觉得我这样是瞎想，但我就是忍不住瞎想，我是不是挺奇怪的。”
“不是奇怪，你是缺爱。”
？
“你讲话真不中听。”
那是他邰洋师哥啊，但凡是别人，他也许都和莉莉师姐一样，叹一声师哥怎么傻成这样，简直热心过了头，但之后该上班上班，该过自己日子就过自己日子。
大家的关系确实也就是这个程度而已。
但他跟邰洋之间的交情却不一样，那盏照明能力聊胜于无的路灯，带着消毒水味的晚风，食堂的饭香，心里满溢出来的窘迫和难堪，还有邰洋师哥帮上的大忙，没有调侃和居高临下的关心，短暂犹豫后仍转来的四千块钱……小叶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打心眼里清楚他师哥是个多么实诚的人，即便转账之后，他担心的也是小叶的安全，而不是什么时候还钱。
他们只是普通的前后辈师兄弟，邰洋却尽可能地照顾他，人与人之间的交情明明细得像线，师哥却全然不在乎这根细线的承重。
叶诚诉欠了别人什么，不敢说加倍还，至少也不会在别人出了事的时候，表现得泾渭分明、事事摘清。
“不叫缺爱啊，就……他出了事儿，可这事儿我好像帮不上忙，我真觉得心焦得很，可我也不想站在什么理智看客的角度去劝他，我就干脆就给自己找点儿责任背背，能好受点，真的。”
叶森没法从这个角度跟人类共情，他对于人际交往这个板块的知识仅停留于理论层面，毕竟他接触过的人类并不算多。
“将不同理化性质的物质置于同一个环境中，物质会出现不同的反应，从而得出不同的反应公式，这叫推演，也叫试验。”
叶诚诉斜眼看着又突然开始不讲人话的叶森，“……啥意思。”
“意思是，白磷那种物质，就算旁边放着稳定的金或铂、铱，也会在常温下燃烧，邰洋那种性格的人，总会做出他的选择与决定，你不必替他担心，也不必替他承担。”
“哎呀你不知道，我师哥是个特别优秀的人，他对自己要求很高，凡事都追求最好，他的论文写得……我看不懂但我就是知道写得好，还有，他对患者也负责，那种别人都劝他不必太上心的事，他会较真到底，他……”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能很大。
学校处分，退培警告，导师失望，家长求情，同门议论。
被困在小小医疗环境中的医学优等生，笔直地走在一条没有岔路的小径上，没涉过广阔的人生，所以大概率会把这种事视为自己求学执医之路上的污点，可师哥一定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冲动的始发点是善良的愤怒。
如果邰洋挺过去了，他一定会变得更厉害，他会成为一个知世俗、懂人性，但又可靠仁爱的医生，他对人性的通晓，会让他用合适的方式发挥出自己的医术，为患者提供更好的服务。
邰洋就是这样的人，所有人都在抱怨医疗环境抱怨规培，师哥也抱怨，但他认真对待工作，他总是选择乐观。
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不就是一时冲动跟人家起了冲突嘛！不就是进了局子，不就是规培办的通报批评……不就是这些事，这些事和小叶最近经历的那些，都算得了什么啊！
他绝对没问题的。
叶诚诉深吸一口气，接着自己刚刚的话头。
“他……算了，你说得对，我不用太担心，不过师哥为啥还不回复我消息啊，进局子会没收手机吗？他这种情况最多调解调解吧。”
叶森也不清楚，“我还真不知道进局子的流程，有机会负责法治板块的时候留意一下。”
“那……你是打算给哪个法官还是律师当猫，再把人拐去吗？”
叶诚诉一把拿过放在一边的奶茶，吸管吸得暴力，珍珠嚼得吧唧，满眼写着不悦，但表情十分平静。
“我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次的方法进行过写入，这次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没工作的没出息主人干出了给他噶蛋这件多余的事，让叶森有了个拐走主人、登基为债主的好借口。
不过，叶诚诉压根没打算听他正经的解释。
“哇塞，大律师大法官，比我这个宠物小医生牛多了~”
他阴阳怪气的，叶森反应了一会，笑着摇头。
“啊，原来在吃醋啊。”
…
之后的几天都平静度过，晚上没有信号的时候，叶诚诉就躺在居所的床上，玩他提前下载好的单机游戏。
手机上的单机游戏不多，他还寻思着这周末去同城线下收个二手游戏掌机。
“哎，那你什么时候去报备我的那个世界线豁免权啊。”
提这事儿叶森也一脸难办。
“你知道什么叫世界线豁免权吗？你一旦获得了这项权限，就无法主动对世界线造成任何影响，你会成为这个世界的过客，最多作为写入师的公式组成而存在。”
也就是说，拥有世界线豁免权的叶诚诉，的确不会对人宠世界造成像眼镜风潮这样夸张的、令他们写入师猝不及防的巨大影响，叶诚诉本身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不会因执行世界线建设任务时出现的任何意外而被抹杀。
但他同样无法主动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也就是无法对世界进行“探索”。
叶森正是因为需要建设医学板块，才写入了“叶诚诉”，叶诚诉需要给别的人类治病，才能完成对目标世界的医疗建设。
如果申请了世界线豁免权，小叶就没办法给别人治病，只能作为叶森的治疗公式存在，可叶森就是因为不会写治疗公式，才写入了“叶诚诉”……正好让小叶也能有份工作。
世界线豁免权会破坏这份双赢的平衡，也让叶森的建设计划彻底破产。
“懂了，要建设医疗板块的话，你就需要我对世界线造成影响，豁免权适得其反，会让我无法影响世界线，不过，无法影响这一点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也叫无法探索？”
“无法探索的意思就是，你无法在这条世界线内形成你的交际网，无法结识任何生物，他们会忘记你，会忽略你，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无法对周遭的人和事做出任何改变，即便你真的努力进行了‘探索’，也会被世界线给合理化。”
叶诚诉把手机一锁，翻身起来，“这种行为就叫探索？那不就是上回那个梅花鹿的禁令？”
“其实也是我的禁令，我不也被禁止探索了其他地区吗？”
“但不是我的禁令。”
“……我求你注意安全。”
叶诚诉“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当没当回事，可能单纯是耳朵听出了茧子，随口应付。
他抿嘴沉吟，得出结论：“无法探索，也就是直接被ban了主观能动性？你别说，神的指令还真挺准确的，时尚的风向好像确实不应该被某个生物具象化指挥，鹿角哥可能本来就不该主动暴露自身能够影响社会风潮的能力？”
“指令确实准确，但不是你说的这种准确法，神这个指令的深意，是暗示梅花鹿只能用公式的方式进行建设，只有无形的、抽象的公式才能满足‘禁止探索’的条件。”
这也是梅花鹿觉得奇怪的原因，他不明白这个规定到底有什么必要性。
“时尚板块的建设有很多种具象化的方式，我之前见过某位高级写入师创造出了一整段浮华岁月，打造了一个巨星时代，通过这种具体的方式进行时尚板块的建设。”
但这就“探索”了。
“也就是说，梅花鹿的写入方式就只能抽象，却允许你在表皮层具象，具象的方式，指的是能对其他生物造成影响的我？”
“对，你理解了。”
这也就是叶森迟迟没有去带叶诚诉报备世界线豁免权的原因。
不过，如有万一，他会把世界线豁免权当成最后一道保护叶诚诉的保障。
叶诚诉却突然吱哇乱叫起来，“所以神还真的能未卜先知？！不然它为什么会在你还没带我来之前，就给你规定了其他地区而非各个地区？它也没有给你参考公式，它知道你用不上！”
小叶又开始盯着地板，往下面看：“所以它知道你会带我来？！它真的知道！！”
叶森对此无法回答。
他对“神”并不了解，他是“神”的造物，执行“神”的意志，他能够进出无所有之域，但仅此而已。
叶森迷茫地说：“……我只能说，不要尝试理解神。”
而这话叶诚诉很显然没听进去，他害怕，但他也好奇。
…
又过去了两周，天气暖和了不少，叶诚诉抱怨了很久人宠世界不放五一劳动节小长假的事，在门诊苦哈哈地上班看病。
小叶这周接待了俩情况比较复杂的病患，他寻思着也有段时间没约他师哥一块吃饭了，正好找他师哥讨论讨论患者的情况。
而且，之前邰洋跟家属起矛盾的那事，他为了照顾师哥的情绪，一直都假装不知情，没有多问，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他师哥现在咋样了。
“这周六我打算约我师哥吃饭，提前跟你说了哦，你别生气。”
“……约吧，又是星巴克吗？”
叶诚诉看着叶森的臭脸，咂嘴嫌弃，“提前说了还是生气，占有欲太强了啊小猫咪。”
叶森听完，脸色更臭了，欲言又止的，想要纠正些什么。
因为最近一直在玩单机游戏，流量都没怎么用，加上又是月初，所以叶诚诉这次都不屑连WiFi，这周五晚上一回家，他手机一有信号，微信就开始叮叮当个不停。
他确实失联了好几天，但每次临走前都会跟亲近的家人朋友说一声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多信息吧。
不过，最近他妈也开始搭理他了，可能她发现改变不了叶诚诉的想法，也在渐渐接受现状吧。
但怎么会有这么多消息呢？上一次这种红点满页的情况，还是师哥……
叶诚诉进房间给手机充电、回消息去了，叶森还在客厅，他想来想去，还是憋屈，最终鼓起勇气暗示了这么一句。
“好吧我承认，就算你提前说了我也生气，我占有欲强，我还抠字眼……你得把刚刚那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换成叶森。”
但没有得到叶诚诉的回应。
叶诚诉的耳边此刻就只有近距离爆炸后残余的嗡鸣声，视网膜纳入的视觉信息中，画面边缘的一切都在模糊、变黑、消退，唯有视线中央的手机，变得颤抖、放大、刺眼。
叶森之前提到过，人类的视锥细胞比猫多一种，所以人类能看到红色，但猫不能。
可为何眼前就只有血红？难道其他的两种视锥细胞都一瞬在自己眼中死亡了？
微信通话忙线未接听的提示，红色的。
未读信息，红色的。
未接电话，红色的。
通讯录新联系人添加提醒，红色的。
这些醒目的消息，都是红色的，像血红的暗示。
叶诚诉没有迟太久，电话基本上都是今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集中打到自己这里的。
-莉莉师姐：
邰洋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血红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