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玉启安》缀远天

5、李府2

　　楼玄玉扔下一句话，起身回房，七弯八绕经过了好几个连廊后，他看着身后一直跟着的身影，无语之感油然而生：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仙长让我自便的，我出来逛逛，有什么不对吗？”
　　楼玄玉：“……”
　　温祈安见他被这番话噎得不知如何反驳，心里又暗自高兴起来，既然这样可以，那岂不是自己转悠着转悠着还可以转悠到楼玄玉屋里去？温祈安带着打得噼啪响的算盘，厚脸皮地跟着楼玄玉进了房间。
　　“小仙长，那位李家主好像很怕你啊”
　　温祈安怕把楼玄玉惹毛了直接赶人，干脆先发制人把要问的问了，试图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
　　“还有你上次说的“管辖区”，是什么？”
　　楼玄玉本在拍桌子翻椅子，防止这房里有什么暗格或机关，经他这么一问，也空出手来，坐到床上
　　“天地间分三灵，身处上界，不食人间烟火掌管世间万物为天灵；经年历岁集日月精华而诞生灵智为物灵；收魂魄，判善恶，追捕恶鬼为地灵。”
　　“我们呢，就相当于官府，只不过，朝廷的官府是管理凡人间的事，而我们，就是管妖魔鬼怪的事。我们可以被称作“录世”，这些“录世”都是被天灵选出来，履行降妖除魔一职的，大概两三百年一换，不过，这项规则推行得久了，有些就从个人发展到家族，家族中代代相传管理一个特定的区域，而我的管辖范围，就是长昌城”
　　温祈安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不能让他知道的方面，楼玄玉纵然说得模棱两可或者避而不答他都可以理解，但他没想到楼玄玉能把这事当家常一样唠出来。
　　“降妖除魔这种事，不应该由天灵来做吗，为何让你去？”
　　楼玄玉嗤笑一声，拿起茶壶斟了一杯。
　　“他们？办的事多了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不干了又怕人们拆了他们的庙，干脆找苦力来代劳，说是凭空增了两三百年的寿命，赋予了权利又赐予了法力，但所受天规的束缚还比不上凡人活得自由，繁琐事多，还容易丢命，就这样还有人上赶着去做，就为了那个虚伪的头衔半点身段都放不下。”
　　楼玄玉越说越生气，温祈安听到后面也越听越不对劲，凡人成为录世，那是天灵做的决定，天灵做的决定，那就是天意，算命先生窥破的玄妙都要说得一知半解抑或是守口如瓶，楼玄玉就这么详细地泄愤似的说出来，那不是泄露天机吗？！
　　温祈安想到这一岔，心口猛地提了一下，忙用手去捂楼玄玉的嘴，他怕再说下去，就会有一道天雷劈下来把楼玄玉劈得渣都不剩。
　　楼玄玉被他这么一捂，满腔的怨怼又被重新吞回了肚子里，他愤愤地瞪了眼温祈安，却对上那人有些害怕和担忧的双眸，顿时泄了气，只轻轻将他的手拂开。
　　“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这么一闹，两人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边找事做一边去瞄对方在做什么，楼玄玉也没有再赶他走，只是上床吹熄了烛灯。
　　灯光一暗，温祈安便翻了个身，将楼玄玉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才挨着他慢慢躺下，轻声道：
　　“晚安。”
　　睡到半夜，温祈安便醒了，他将有些落在地上的被子抓起来重新盖上才躺下准备再睡会儿。可这一醒，竟然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从床上轻轻坐起又轻轻躺下，不管怎样就是没有睡意，躺在床上酝酿了好半天，那股困倦才重新席卷而来。温祈安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就在意识已经有些混沌时，门外却传来“咚”的一声。
　　温祈安霎时又清醒起来，微微仰头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刚开始沉闷的一声像是有人不小心发出的，而后便变得很轻，像人在地板上走路摩擦的声音，可那间隙之间却带着点恶心黏腻的水声，让人不寒而栗。
　　温祈安将面前的人搂进怀里，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响动，另一只手则伸向了桌上的茶杯，他将那茶杯在身后的墙上磕了几下，拿起其中一块碎片握在手心里。
　　声音越来越近，那动静就像是被扒了皮的人相连的血肉露在外面，每活动一下都是牵着骨带着筋，那东西走向这里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果是爬过来的，那也说不定。
　　咚咚声在门口停了下来，温祈安将手收紧了几分，握着碎片的手也不自觉地用了点力。
　　门轻响着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外面伸了进来，温祈安暗自懊恼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把刀，他不确定仅凭手上的碎片能不能干掉门外的怪物。当然，他更希望那个怪物能识趣一点，自行离开。
　　漆黑的夜里有些看不清东西，温祈安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门被开到一半时，他已经撑起身子做好冲出去的准备，最好是能把那个怪物拖出去悄无声息地解决，不吵醒楼玄玉。
　　就是身上染了血，没法上床了，有点可惜。
　　温祈安眯了眯眼，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便坐起身来，可就在这时，走廊外却传来“啪啪”的拍掌声，那怪物正想往房间里走，还有些恋恋不舍，走廊上的人有些着急，又拍了两下，那怪物才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放弃了眼前的猎物朝拍掌声跑去。
　　温祈安松了口气，将茶杯的碎渣小心翼翼地收拾干净，正感叹着楼玄玉睡得有多死沉时，床上的人却带着困倦的语气闷闷地道：
　　“快睡了，有我在，它不敢做什么。”
　　温祈安关上门，转眼看到那个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现在却已经蜷成一团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又睡过去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缩进被窝将他重新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