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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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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机看着风尘仆仆的母亲徐氏,不由得手心一酸。
她不动声色的将那竹简包得更严实了些,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母亲已经遭受过一次丧子之痛,她如何忍心叫她再瞧见浸有兄长血迹的遗物,再让她痛上一回。
又如何忍心告诉她,若那凭空出现的祭文是真的,那么一个月之后她就会死在天英城。
母亲要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们何时回的长安?事情可还顺利?”
徐氏却是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死死地盯着苏机的脖颈瞧,“你受伤了?常左平对你用了刑?怎么会被当作凶手抓起来?”
苏机一愣,她倒是忘记这一茬了。
她讷讷地笑了笑,随即又抬起下巴来,娇嫩撒娇地说道:“这长安城里,除了我自己,哪个又能伤得了我?”
“那死者被人刺了喉,我比划着思量凶手刺入的角度,一时之间忘了形。”
“不过在廷尉寺中录一份供词罢了,哪里就有北军说的那般邪乎?阿娘瞧我这不是好手好脚的出来了。”
徐氏狐疑的看了苏机一眼,复又想起了她平日里想案情之时疯魔的模样,终于是信了她。
她伸出手来,心疼地摸了摸苏机的发顶。
“我们刚到府门前,遇见了前来递消息的北军小将祝余,阿娘便立即调转车头过来了。”
苏机心头微暖,将母亲徐氏扶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一跃而上。
“你二姐姐也要跟着来,我没准她。”
徐氏说着,有些惭愧地看了苏机一眼。
“你阿爹的话,你也莫要怪他,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来见这些故人。”
“他很担心你。”
苏机垂了垂眸,没有接这个话茬儿。
“阿娘,最后你们选了谁过继?”
马车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徐氏方才开口说道,“定了你三叔叔家的承安。”
“你阿爹考校了其他几房子弟的学识,承安拔得头筹,且他性情敦厚,是个好相处的。我们商议之下,便选了他,已经开了宗祠,上过族谱了。”
“他比你年长些,你日后唤他二哥便是。”
“你莫要怪你阿爹.......他一直想着苏家三代都能做廷尉。”
苏机瞥见徐氏担忧的脸色,摇了摇头,安慰道:“我怪他做甚?阿娘不怪他便是。”
苏无尽同徐氏二人青梅竹马,成亲之后一共生得三女一子。
长女苏暄早已出嫁,次女名唤苏晚,幺女便是苏机;而苏面,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苏家已经有两代人都执掌廷尉寺,原本苏面德才兼备,连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假以时日那定会是苏家的第三位廷尉。
可不想四年前的山鸣长阳惨案,苏面不幸被害......
苏无尽颓唐了许久,直到今年才听从了苏老太太的建议,决定从旁支里过继一个来。
只可惜,像苏面那般的天才,苏家生出来一个已经是祖坟上起了大火,哪里还能再烧得出第二个?
“希望父亲这回没有押错宝,那苏承安当真能有大出息。”
苏机说着,挑了挑眉,扭头朝着窗外看去。
夜晚的风吹来,将苏机的发丝吹得凌乱飞舞,她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氏瞧着她胡乱飘逸的那根黑色发带,伸出手去压了压,可那上头的百无禁忌四个字,却像
是怎么都压不住的反骨,直挺挺地朝着车顶飞去。
就像是苏机这个人一般。
“幺机,阿娘只希望你平安顺遂,一辈子都好好的。”
苏机回过头来,冲着徐氏笑着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她生得一双好看的凤眼,笑起来的时候,波光流转自带着一股子傲气。
“先前不是同阿娘说了么?这整个长安城,哪里有人伤得了我?更何况现在女儿游历归来学了一身的本领。”
“以后每一天,我都要吃阿娘给我炖的莲子羹呢!要剔掉莲心,还要加红豆冰镇的那种.......”
徐氏许是想到那场景,有些愁苦的脸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她伸出手指来,戳了戳苏机的脑门,“你这孩子,净是胡说!天天都吃,阿娘那来那么多的
莲心呢,再说,天天饮用,那人还不得满肚子苦莲了。”
苏机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四年前苏面去世之后,黑发人送白发人成了母亲徐氏最奢望的心愿。
苏家与廷尉寺同处一坊之中,虽然相隔不算很远,但等马车入府之时,已是夜色深沉,
重门叠户的层层宅院里一片幽静,满树繁花散发淡淡的花香,在庭院飘散。
府中的烛火跳跃着,隔着老远苏机便瞧见了撑着头靠在桌案边打着盹的父亲苏无尽。
连日的舟车劳顿让他的眼下有些发青,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下巴上也满是胡茬儿,一双利眸
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看上去像是山中的野人。
在他的身边,跪坐着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
他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听到苏机的脚步声,有些局促的站了起身。
他迟疑了片刻,认真的见礼道,“母亲,三妹.....”
苏机对苏承安并不陌生,从前回老家祭祖的时候,她也见过这位三叔叔家的堂兄弟。
她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回礼道,“让父亲同二哥费心了。”
这会儿苏无尽已经醒了过来,他站起身甩了甩头,明明是文臣出身,他却是生得格外的强壮,像是一拳能够打死一头牛似的。
从前在廷尉寺审问犯人之时,苏无尽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便先吓了个肝胆俱裂。
苏机的凤眼,便是随了父亲。
苏无尽张了张嘴,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是又变成了一句生硬的“回来了,早些歇息”。
苏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便施礼起身离开。
待一回到院中,她立即啪的一声关上了门,顾不得换掉沾着红色泥土的鞋,将那蓝色包袱甩在了桌上,快速地将竹简掏出铺开来........
虽然早就已经料到,那竹简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失望几分。
苏机呆呆地跪坐在桌案前,仔细的回想起了那封《告亡妻书》。
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她是真实的瞧见了竹简上凭空的生出字来。
虽然没有来得及看完全,但那明显就是周长缨的笔迹,应该是他写的悼念她苏机的祭文。
这至少说明了,周长缨他还没有死。
苏机想着,搭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可若是周长缨没有死,他为何不回到长安城来?
为何不回来告诉她当日山鸣别院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的兄长苏面又是被谁给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