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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〇七年〇八月十三日。

      明里屯监狱。

      暗淡灰白的墙面矗立在被称作第四区边郊的区域,外墙高大而看不清顶部守卫的这种压迫感让常凛神情越发拘谨。

      一旁,师父闻益拿出一张身份磁卡与外墙守卫进行着交涉,常凛隐隐能听见一些对话。

      “〇□□案……”

      “上面要再复录一遍……”

      常凛正在一旁出着神,脑袋突然被硬邦邦的铁皮文件壳敲了一下,闻益特意压低着他粗犷的嗓音:“你小子少东张西望!”趁着守卫在进行身份核验,闻益见缝插针地叮嘱到:“这次提审的是‘八区闸门事件’的主犯朝清明,前两天事件属性再次升级了,上面让我们再来录一遍口供。这个案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社会舆情沸腾,你要把态度给我端正喽!”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常凛缩了缩脑袋。

      闻益越过常凛的头顶,神情莫辨地望向远方的天际,那里伫立着电网外墙,将暗色的却又有血橙一般颜色的天空分割成一个个的小格子。

      经过两道铁锁门、一道电子锁门和一道生物信息锁门,一道一个守卫轮换着为他们带路,最后他们在一个狭小的铁门前停下。

      再一次的手续交接,是狱长在旁边监管,他跟闻益挺熟:“闻大头,这个犯人的负面影响很大,上面特别强调了不允许外人接触她,所以这次的笔录更新会有监管方面的全程监听监视……”

      闻益别着头对常凛道:“听到没,让你收着脾气呢!”狱长听到后笑骂了几声,拍了拍闻益的肩膀就离开了这里。

      推开门后,是一个观察室,里面还套着个小房间,那是提审室。提审室里已经坐了个女人,专职看守她的守卫
      就站在观察室内。

      闻益走在前面,径直走到单向玻璃前,常凛在后面观察着里面的女人,也就是朝清明。

      她看上去年龄不大,短发,体型偏瘦,脸色暗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区闸门事件”的主犯,他无法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沾着的,却是十余万同胞的性命。

      〇□□案,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末世纪年以来政府的最大丑闻,十余万民众抱着求生的意志,按照政府规划的路线前往最近的隔离区,后有豺狼般可怖的异变生物与不断蚕食陆地边线的洪水,却在前方离同胞最近的地方被拒之门外,最后生不如死。政府为了消灭外面的这批同胞,无可奈何地动用了重型热武器。

      一时之间,各路言论甚嚣尘上。

      在末世爆发前,死刑就已从国家法律中废除,当时有一些激进派不无悲观地表示这个举动一定会造成更加恐怖的刑事案件的产生,如今真是一语成谶。为了社会影响的考虑,有关方面只能在这个事件发生后,暂时地将她关押在重刑犯聚集的明里屯监狱,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她。

      闻益看了看里面垂着头的朝清明,将铁皮文件夹从腋下拿出,推开观察室的门,进到了审讯室。常凛急急地跟了上去,十分殷勤地拉开了两把椅子。

      没有铺垫,常凛率先开始了常规流程:“姓名?”

      ……“朝清明。”

      “年龄?”

      “……31。”她似乎迟疑了一下。

      常凛翻了翻她的档案,上面显示朝清明在明里屯监狱度过了末世第七年的生日。

      “户籍?”

      “石市,”她微微动了一下头,补充到:“工作之前户籍是楠市。”

      ……

      常规的信息问询流程走完后,闻益拿起了她上一次的笔录:“我们已经看过了你上次认证的笔录,并对你所指控的陈艾钦同志进行了调查,他否认了你所指控的部分内容,我们还请到了毕珲旿同志,她否认了自己与陈艾钦同志有超乎同僚关系的其他私人关系……至于包庇行为更是无中生有”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对面瘦削的女人,继续道:“所以你写的申冤材料提到的情况目前来看都不成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另一件事……你们没查吗?如果你们去查了陈艾钦在去年十一月中旬的账户流水就会发现……”

      闻益不动声色地打着圆场:“我们没有义务告知你我们目前的调查进度与结果,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朝清明紧了紧交握的双手,抿着唇——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朝女士,你写的申冤信如果情况全都不属实,那你的罪名可就要再加上一条了,也就是恶意举报和诬告陷害,你作为曾经的政府工作人员,应该清楚后果”敲打了一番,闻益缓和了语气,接着说:“我们还是回到〇□□案本身吧,你为什么会将八区中环闸门关闭?”

      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神经质般的抽搐了两下,朝清明知道,这一次又绕回最开始的地方了:“我是收到陈艾钦的指示,他告诉我这是紧急情况。”

      “没有相关文件批示,也没有值班领导签字的条子?”

      “这在边区闸门管理中是常见行为,特事特办,只要在三个工作日内补齐其余手续就行。”

      “陈艾钦同志那天晚上并没有给你下达指示,他在家中参加陈指挥长的生日宴,一整晚没有离开过,这点很多人可以为他作证。”

      闸门是她关的,但指令是陈艾钦下的。

      陈艾钦想让她背锅,这点她在这大半年的监禁生活中早就弄清楚了。

      他的手法十分迅速,和所有人玩了一个时间游戏,从陈指挥长的远郊宅邸到八区主控台,往返不到两小时,而陈家最近势头强劲,宴会宾客如云,只要他陈艾钦在宴会前后都露了脸,没人会关注他中间是不是消失了两小时。事发后他再以自己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为由,顶多受一个监管不力的处罚——当天的值班领导也不是他,而后,快刀斩乱麻般将舆论导向朝清明这个中层人员,不等她反应,她就已经被捕进了监狱。

      再利用日复一日的审讯,让朝清明陷入自我怀疑中……于是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事发当晚只有你在主控台上,朝清明女士,你究竟做了什么,请你把事发当晚的情况重新陈述一遍。”

      我究竟做了什么?朝清明讥讽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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