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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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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真早在心里将此事绕了一圈,绝不将其归咎到自己愚蠢,只认为是不太懂凡间规矩。
她摆出来个无赖架势,
“木已成舟。再想悔也晚了,还是想下一步如何走吧。”
“你适才已说了在往西走。又何必问我。”
善真这才意识到已说漏了嘴,她本想是两人商议着来,莫要显得自己过于刻意,引起秦昭的防备。
可这段时间令善真出乎意料之事,已不止这一件了。她很顺畅的接了话,“我听闻西方名山众多,仙门林立,咱们何不前往一观,既能游山玩水,又可求仙问道。我自知资质平平,但你说不定是个根骨奇佳之人,被哪个掌门仙师看上,以后你也成修士了。”
善真洋洋洒洒说了一通,秦昭脸上兴致缺缺,似在出神,善真心里一突,忙问道:“你有打算修仙吗?”
秦昭掀了掀眼皮,“从未想过。”
晴天霹雳。
善真才是从未想过!她想了无数中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就算有九九八十一难,她也能带秦昭翻过去,却独独未料到他竟没有要修仙问道的心思。
“据我所知,大雍朝自上而下都以能拜入仙门为傲,皇家甚至请道术高的人来做国师,护持国运,祈佑风调雨顺。你难道不想学些?就算学不出什么名堂来,也能调养下身子。”
秦昭摇摇头,“我不信这世上有神仙鬼怪。所谓仙法,大多为坑蒙拐骗。”
惊诧之下,她急声问道:“你怎么会不信呢?说国师离你相距太远,就说秦府,秦府都要送大少爷去仙门了,可见好玄慕道都成秦府家风了,偏你不信?”
“若真有神仙,那为何未听到我幼时的祈求,将我的命收回?反让我活到现在。”
善真嘴里要说的话狠狠卡了一下,她过了好久方缓过了劲,放柔了声音,“你活得好好的,又未做什么亏心事,怎会收你的命?”
秦昭轻声说:“你没听他们说吗?我是孤星,克死了父母家人,这也是一种罪。”
善真道:“呸呸,快别说了。你连鬼神都不信,又信他们说你的这些话做什么?”
她尴尬难言,又道:“我辛辛苦苦将你从府上背出来,又把你放到马车上,可不是要听你说这些话来的。”
“为何要带我走?我只能拖累你。你虽不愿意说,但你绝不是一般人,若是你去学什么仙法,想必很多人争着抢着做你师父。”
“这你就不懂了。”
善真已是正经仙人,她从未受过学道的苦,天生地长,当然没必要再走凡人飞升的阶梯。
她既说秦昭不懂,秦昭便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坐着,间或挑起车帘,继续往往外看去。
善真坐在他对面,心焦起来,她都已经抄写好了一册心法,就等他醒来教授。
秦昭忽然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但撑帘子的手依旧没放下。
善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马车又没动,再看多少眼还是那些枯田。
因秦昭昏睡了两三日,善真无法给他灌药,一见他又咳嗽,生怕他病情反复,忙说:“放下吧,来日再看。”
秦昭竟还有几分留恋似的,善真再三催促下,他才放下帘子。
“秦府的马车?”
“自然是。若不然,咱们二人怎么跑这么远。”她为显示聪慧,又说,“你不用担心,虽是秦府的马车,但我已细心将上面刻着的秦府印记拿刀削去,旁人可看不出来。”
“这点你倒还能记得。”
善真全当他夸赞自己了。他看了一番外面的景色,似乎心情都好了起来,跟善真说话时嘴角带着少见的笑意。
当善真察觉到他情绪的下一刻,便从袖口中掏出那本准备好的书册。
“你拿着看。”
“何物?”
“适才我们不是已经说到了修仙吗?我这里恰好有一本书册,里面似乎正是讲些仙法道法的,你看看就懂了。”
秦昭笑了下,“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你必定不信我所说的话。但这真是我在路上随手捡到的,要不然我怎会有这种东西,你先翻开看看。”
善真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露着,这么专注看着秦昭手里这本书。
秦昭还是翻开看了看。
“忘记问了,你识字吗?”
善真忽然想到她从未在秦昭房中看过书册等物,难免有次一问。
“识字。幼时启蒙读过几本书。”
善真点点头,道:“那便好,不然若要教你识字还需许多时间。你不愿意去仙山那就不去了,都随你,但这本书却要认真看看。”
秦昭就这样别善真三言两语安排了,因此善真有时又觉得秦昭实在省事。想必他心中有很多疑问,然而善真只要闭紧嘴巴,不吐出一个字,那秦昭就算再着急也问不出一点消息。
善真带着他从秦府逃出,又顺利安排好他初识修仙之路,实在心中大悦。
秦昭低着头在那边看书,还未曾看了两页,勉强定神读了几句,忽然手中书册又被人抽走。
“别看了,我带你进城吃好的。填饱肚子,方能有气力继续看。”
“你自己想吃了。”
善真将书册又仔细收回怀里,笑道:“对,我想吃。但有我一口肉,就绝对不会少你那一口。”
她又少不了惯常的叮嘱,“我还去前面驾车,你躺下睡会,等到城里,我再喊你。马车行起来晃动,你再看书怕是会更头晕。”
她说完,就风风火火掀起车帘又钻到驾车处。
马车缓缓行驶,离秦府越来越远。站在静思堂院子中只能看到很小的一方天地,春去秋来,秦昭从未想过离开。
秦昭并没有如善真所说躺下,而是再一次探头朝外看去。
他看了许久。
*
善真一身灰扑扑,包好头脸,一方面是为了防范寒风,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人耳目,怕被秦府的人发现。
自发现了秦府的通缉令之后,她只敢走乡野小路,可称得上风餐露宿,吃也吃不好,睡也不安稳,可算懂了何谓担惊受怕。
过去了这几日,善真心想,或许秦府的人已经放弃了追寻凶手,况且善真驾车行了不知多少里的路,早离秦府很远。秦府的手能伸这么长?
然而,秦府就算真的埋伏在下一个城镇,善真也顾不上了。
她肚子此刻空空如也,再不吃上些东西,她只怕立刻就要发疯。
陈留郡三个漆金的大字高高悬挂,总算出现在了善真视野之中。
善真架着马车,顺着人群涌入陈留郡之中。这是凡人群居的气息,四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善真目不暇接,她只觉得每件食物都想吞进肚子。
她都有些怀疑此刻是被饕餮附体,口水将要流到衣襟上了。
善真找了处空地,将马车暂时停放,回身敲了敲车壁,“秦昭,你醒了吗?”
“醒了。”
“你要吃些什么?银子不多,就在路边买些,我们不进客栈。你莫要再开帘子看,别被秦府的人发现。”
“你随意买些就可。不用问我。”
善真正要给他一一说集市上都有哪些美食,既然他这样说,善真省些口舌。她跳下马车,又整了整包脸的粗布,确保万无一失,“你好生待在此处,我一会就会回来,你手里又没有银钱,专心等我就好。”
马车里没有回声。
善真又追问:“秦昭,你听到了吗?”
“你去吧。”
善真走了几步又停下,她摸到了那柄刀,折步回去,“我给你个防身的,是把刀,削铁如泥。”
“不用。”
“你拿着。”
这时善真听到了马车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叹息声,“说了不用,你有这会的功夫,已经回来了。”
善真再三相让,秦昭始终未再开口搭话,善真只好一步三跳跑走了。
秦府规矩甚大,善真虽大多数时间只待在静思堂中,但也不好太过跳脱,只好学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连走路时都要小心挪步。
她随着心意在几个小摊贩处走走逛逛,怀中已经有了个油纸,里面装着几个包子。
但眼前却出现一个卖钗环的小铺子,做买卖的是个妇人,她手上还在拿线编着头花。
善真驻足不前,有些流连。
她看中了一个镶着嫩黄色花朵的发簪,这让她想起了春日。况且她在秦府中所攒下的几个小头饰,出来时竟然都忘记携带上了。
妇人丢下了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弯着腰笑问:“小娘子,看上了哪个?可以试戴一下。”
善真朝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就是看看,并没有要买。”
妇人顺着她的视线拿起了黄色簪花,“姑娘把头巾取下,带着试试。”
她有些热情,善真心想,我并未要买,只是插戴看看罢了,人家一番好意,再推拒似乎也说不过去。
善真一手抱着包子,另一手正要将头巾拿下来,忽然记起了此刻正被通缉,忙将手收回来,低着头说:“谢过大娘,不用了。”
她冲着卖簪的夫人微微弯身,转身欲走。
“我替这位姑娘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