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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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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今天有空来一杯吗?”小哥放下擦拭好的杯子,每一个角度看过去都光彩。
杨知瑾接过菜单,扫了一眼道:“算了,你随意发挥吧。”
菜单上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什么嘛哩嘛哩哄魔法药水啦,噼里啪啦宇宙无敌拿铁啦,和拆盲盒也没什么两样。
他身后的墙上高挂着一个大钟,螺旋转动的样式看得人头晕。
自从来到这里,她的生活只剩下模糊的时间,光是这样呆着,似乎都会像刚刚还存在的分分秒秒一样静静消失。
“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喝点甜甜的东西怎么样?”
杨知瑾握着眼前这杯鲜红色液体,冰块渐渐融化,手掌变得冰凉,才说出一句:“我不爱喝甜的。”
她将杯子放在桌面,头枕着手臂:“也不爱喝苦的。”
小哥本想将刚做好的咖啡推过来,闻言只好又收回,半路却被截住。
“给我个勺子。”杨知瑾道。
她先舀起一点红色液体,石榴汁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不过显然小哥更属意咖啡,在她尝试过后立刻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不好喝。”她摇摇头,将咖啡推远,又将石榴汁一饮而尽,才压下那股苦味。
“怎么会呢?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小哥丝毫不嫌弃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很香啊,难道你没感觉出里面有种复合的坚果香气吗,这样,你再仔细感受一下唇齿间那股余韵,和一般货色区别很大的。”
“不好意思,我一般都喝速溶的,真品不出来,”杨知瑾瞥见他的铭牌,“哇,黑来一古,看不懂但是感觉好酷,你看,像你的名字这种,不需要解释,别人都一眼就觉得是高级货,我就喜欢这种。”
“你什么表情啊,该不会是想说我肤浅吧。”杨知瑾看着他逐渐扭曲的脸问道。
“不是,我肚子疼,肯定是昨天吃坏了,我去趟厕所。”
他把围裙一扔,以一种十分奇异的跑姿绝尘而去,好像屁股后面有狗追着啃,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人。
“我的天哪。”
来人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走进来环视一圈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吧,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很有格调。”
杨知瑾捡起围裙叠好,没有顺着回答,而是道:“客人是第一次来吗?要不要先看看菜单呢?”
周月摆摆手,瞧见桌上的咖啡:“没事,不用麻烦了,我就喝这个吧,走了一路累死我了。”
“可这是……”杨知瑾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周月已经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我喝过的……”
“妈呀,比命都苦,”她掐着脖子,“老天呐,你还是渴死我吧。”
“您是走路上山的吧,出了这么多汗,快坐下歇歇,”杨知瑾已经转到台后,接了杯纯净水给她,“这山路是不好走,不过锻炼身体是挺好的,您的肺活量估计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我可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来的。”她扯了几张纸擦汗,接过水杯时,瞥见杨知瑾手腕上三点水似的痕迹。
“这是……胎记吗?”
她的手微微颤抖,连忙放下杯子,刚要说些什么,只听见门口一声诧异的“侯湘”。
“真的是你啊。”许言延走近。
“是我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我会在这里。”杨知瑾道。
“没有啦,你想多了。”许言延掩饰性地端起水杯,同样来不及听见周月那句“这是我喝过的”就入了口,她轻咳两声道:“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你向来不愿意陪子诚哥出席这些活动的。”
“以前是不太方便,不过我现在住在这里,要做什么也就是顺手的事儿。”杨知瑾眨眨眼。
周月嗅到两人间快要点燃的火星,弱弱地插了句嘴:“言言,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杨知瑾率先出声,迎着许言延狐疑的目光接着道,“不过好像我应该认识,请问贵姓?”
许言延沉默地注视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侯湘,你这是……终于肯把我当对手了?你是在向我炫耀?在耀武扬威?这真不像你。”
“哦?那怎样才比较‘像我’?”杨知瑾托腮。
许言延简直被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倒:“我承认,在子诚哥这件事上,我确实输给你,你以为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是吗?我和子诚哥认识有二十年,这之间的情分你以为是随随便便就能动摇的吗?我告诉你……”
“抱歉,”杨知瑾忍不住打断她,“看来我们的关系比较浅薄,你还不知道我失忆的事吧。”
许言延脸色是持续性僵硬,周月似乎松了口气,她仔细看去,又仿佛并没有变化。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许言延脸上,用非常欠揍的语气说着:“啊哦,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吧,陆子诚也没告诉你?这样看的话,你们的情谊,好像也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深厚嘛。”
“好好好,你终于暴露了,”许言延指着她的鼻子,“还以为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理,原来那些温柔善良全是你欺骗别人的假象,子诚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被你这种人哄到手!”
“好啦,没礼貌。”杨知瑾推开她指着自己的手。
“他那么大个人了用得着你操心?我还没有无聊到把泡了个男人的事当成炫耀的资本,不过是个瘸子,”杨知瑾语带嘲讽,“又不是守了座金山银山。”
“你!”许言延理了理情绪,“侯湘,这话谁来说都行,但是从你的嘴巴里讲出来,不觉得自己太刻薄寡恩了吗?”
“咋了,是我把他腿砸断的啊?”杨知瑾问。
“明知故问,”许言延红了眼眶,“他当初就是为了救你才伤了腿,而且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好好对他,如果你做不到,就请你高抬贵手放他自由。”
“噗嗤,这话你不如直接对他讲,反正他今晚要来,到时候请你务必如此恳切如此不厌其烦地说到他同意为止,”杨知瑾拍拍她的肩膀,充满某种诡异的鼓励,“怎么样,能做到吧?”
许言延瞥了眼肩上的手:“你想演白莲花,让我扮丑角为你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我这可是在给你机会,如你所说,一直以来陆子诚都受我蒙蔽,如果顺利的话,你一举揭穿我的真面目,而我正好甩掉这个腻味的家伙,不是双赢的好事吗?”
许言延还没回答,保镖迈步而来。
“许小姐,您的车不是普通的抛锚,我们这边没法进行处理,您看是否要亲自联系修理呢?”
“真巧啊,刚刚领我去卫生间的好像也是你。”周月说。
保镖点头,许言延已经走在他们前面。
“许小姐,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保证今晚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你只管尽情发挥。”杨知瑾在后面扬声道。
等到咖啡小哥神清气爽地回来,她又无所事事起来,吃过午饭驾车转了一圈,陆子诚楼下果然守着一圈保镖。
只好再次溜到望小宝楼下。
天公不作美,让人饱尝冷风的滋味,向来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儿,她什么时候这样望眼欲穿地等过谁。
算了,是谁都好,哪怕是何珍珠。
她捂着脸颊继续蹲守,一抬眼,台阶上站着望小宝。
杨知瑾丝滑起身,越走越近,却直接越过他和草坪头打上招呼。
“胡老师,这么巧,你也要出门吗?”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没多远,胡健康忽然想起漏了个东西,急匆匆回去取,她只好先行到了大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下了。
“我跟他们一起的。”
她指指望小宝一行人,保镖们面不改色,依旧将她拒之门内,显然还没忘记昨天那场激烈的战况。
“谁跟你一起的?”何珍珠擦身而过,附赠超大白眼一枚。
杨知瑾怕她把眼珠子都掉出来,却没法从寸步不让的保镖中伸长手按回去:“这是什么意思呀?怎么他们可以出门我就不行呢?是不是因为我有钱你们就歧视我呀?怎么可以这样区别对待呢?”
“装什么,”何珍珠缓缓掏出自己打听来的八卦,声音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听清,“金丝雀是这样的啦,谄媚的时候以为从此飞上枝头,谁知道进了笼子就出不了这扇门,啧啧啧,真是不嫌丢人。”
“呵,低级,”杨知瑾轻蔑地笑,“和你本人一样。”
她说着,目光却越过何珍珠,盯着望小宝始终没有回转的身影:“真为你感到惋惜。”
“你!”
何珍珠张牙舞爪地想进来,同样被挡在外面。
“你怎么站这儿呢?不是有事急着出去吗?”
胡健康不知何时已经赶到。
“太好了胡老师,我们走吧,这包重不重啊?我帮你背吧,”杨知瑾不由分说地拎起书包,朝着保镖扬了扬下巴,“都说了是一起的,我还能单独跑了不成。”
“侯小姐,这……”保镖为难地将两人一起拦住。
“让他们走吧,”望小宝终于出声,“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这……好吧。”保镖齐齐退让,胡健康把扯掉半拉的包重新背上,杨知瑾连忙绕到远离保镖的一侧溜之大吉。
“老师你出来啦!”杨知瑾干站着不动。
胡健康吹胡子瞪眼:“你不是要帮我拿包?你知不知道,刚刚你一松手差点把我连人带包砸地上,啊哟我的老腰。”
“不好意思啊胡老师,我这不是怕他们反悔吗。”
胡健康把包一甩,她立马伸手去接,原本刚好可以抱进怀里,半路却遭截胡。
“胡老师,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卷毛男一只胳膊就拿稳书包。
“诶,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胡健康问。
这人长得高壮,脑袋看着也方方的,把包顶在头上绰绰有余,杨知瑾拿不到包,立刻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女孩子力气小,我怕你累着。”他认真地解释。
“哟,那怎么不怕我们累着?”粉蛋卷指完一圈,“敢情我们仨不是女的?”
杨知瑾也不多废话,出其不意地用力一推,卷毛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就要倒地,还好她及时一手拉人一手抓包。
“我力气小吗?”她问。
望小宝站在卷毛身后,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可惜他并未发觉。
卷毛尴尬地红了脸,几度犹豫,她抽手退开,只听一段惨叫,他落入望小宝怀中,再度尴尬地跳开。
迎着周围的欢笑,她望向卷毛,他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力气小不小?”她逼近,“说!”
“不小不小,比我厉害。”卷毛连连退让,差点贴树干上。
一行人走得分散,老胡在前,后边是三个女生,隔着一段距离是杨知瑾,卷毛屁颠屁颠凑上来:“侯湘,你和陆总,是什么关系呀?”
“刚那谁嚷嚷的时候你没听见?”杨知瑾道。
“啊,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那不是她瞎编的吗?难不成是真的?”
“那我不清楚,你很想知道吗?”
卷毛点头。
“去问陆子诚呗。”杨知瑾说。
卷毛一愣:“侯湘,你真会说笑,我哪有机会和这种大老板说上话呀。”
她停下脚步,半掩面悄声道:“正所谓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嘛,我提前给你透个底,今晚陆子诚会来,你的机会来了。”
“真的吗?”卷毛难掩喜色,转念又皱起眉头,“可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且他们的圈子我肯定挤不进去。”
杨知瑾刚想开口,望小宝越过两人,回头睁着死鱼眼道:“怎么不走?”
卷毛直起身应了声好,她接着道:“这还不好办?他是主办,你机灵点,沙龙人少,就是轮也能轮到你上去凑两句。”
“那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卷毛眨巴两下眼睛,取得了惊人的反作用。
“唉,你还是收拾收拾滚去玩泥巴吧,我跟他又不熟。”杨知瑾摇头叹气。
“哦,我还有个人脉,但他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谁?”杨知瑾问。
“申雨哥,你认识吗?”
“张欣宇,胡老师找你。”望小宝道。
张欣宇根本望不见老师的影儿:“啊?你怎么知道?”
望小宝摇了摇手机:“这里的消息,快去吧 。”
他连忙跑去队伍前列。
进了林子,山路难行,长满不知名野草,多数已被前人踩塌,遮住原本的泥土。
她怕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出条不长眼的蛇,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下坡路湿润漫长,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望小宝支起一条胳膊,杨知瑾低头龟速挪动,假装没有看见。
他沉着脸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她却跟触电一样迅速挪开,手心虚握:“不必了。”
望小宝不再勉强,只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
她跟在他身后,跨过一段腐烂的木头,捡了根枯木当魔法棒玩,听见头顶传来一句:“他对你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啊,”杨知瑾来劲了,“我都怀疑他脑子有病,你看我脖子,现在是看不出来什么,他之前掐我想杀了我呢,还好我够顽强,不然……”
好像仙女棒起了作用,望小宝的眼睛像是忽然注入了情感。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毕竟你不知道,”杨知瑾笑着,挥了挥树枝,“唉,早知道不来了,我真怕在这里再待下去,会变成一个疯子,我好像真的有点疯了是不是。”
“不会的,有我在,不会的。”望小宝说。
她的枝条像柄剑指向他:“有你为什么就不会?”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还那么凶,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她憋不住长笑出声。
“其实你一脸死相的时候也不凶啊,嗯……有种淡淡的忧郁气质,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温室里的王子吧,抱歉,我说话比较直,你不会生气吧?”杨知瑾也不知道惹怒他有什么代价。
“感觉你好像在夸我。”望小宝道。
“哈哈,就当是这样吧,”她扔了棍子,“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带你下山,现在就走。”望小宝说着就要给胡健康发消息报备,杨知瑾遮住他的屏幕。
“我们只有两个人,两条腿,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发现。”
“那怎么办?”
“这块地儿你熟,你先告诉我周围的环境,有几条路可以下山,咱们保持联络,从长计议。”
“好,”望小宝边走边说,“你上午找我也是为了这个吗?”
“不是,”杨知瑾揪了根草,“手机瘾犯了,但是我没有手机。”
“他竟然连这个都不给你,”望小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用我的吧。”
“哇,我本来还打算求求你的。”她立马开始搜索陆子诚相关资料,官方介绍说他出生于蔺江市,是陆氏集团旗下无限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首席执行官……
“你不用求。”望小宝说。
“嗯?”她的注意力只能分出0.01。
“你不求我也会帮你。”
“好好好,帮我。”
“对,我会帮你。”
她争分夺秒地搜集信息,可惜所得甚少,两人边走边聊,半路撞见张欣宇背着个人。
“怎么了?”望小宝问。
“何珍珠被蛇咬了,我带她回去。”
“算了,你会开摩托车吗?”杨知瑾问。
“我会。”两人齐齐回答,何珍珠不知道是不是神志不清了,默默举手道:“我也会。”
杨知瑾对望小宝道:“那你们这几天抓紧时间研究,做好准备接应我,好了,我带她回去,你先联系华管家让她叫医生。”
“你能背动吗?”张欣宇问。
杨知瑾把人接到背上:“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你不是说了吗?我比你强。”
她脚下生风,出林子时没注意,踩到根棍子滑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
何珍珠靠在她肩头,气息奄奄:“喂,你该不会想把我丢下山吧?”
“是啊,珍珠妹你就安心地去吧。”
“谁是你妹。”
“那昨天谁叫我姐的?”
“我那是,是对资产阶级的欲抑先扬,讨厌你们有钱人,”她骂人都提不起气,“我,我仇富不行吗。”
“得了吧,你那是愁自己不富吧。”
她不再说话了。
终于赶到大门口,她才知道原来山上还有第二种车型——救护车。
何珍珠安静地闭着眼,杨知瑾问:“你还好吧!手怎么硬硬的,不会是死了吧?”
“你才死了,”何珍珠努力翻过白眼以证明自己还活着,“这是骨感,懂不懂。”
杨知瑾目送车下山,凉风一吹,她带着一身冷汗靠墙,耳畔响起小提琴旋律,弥漫开悠远的愁绪。
“这不是葬礼。”杨知瑾打破氛围。
来人收起琴,鞠了一躬:“抱歉,只是在寂寥的风景中碰巧遇见您,有感而发。”
“你是说我看起来很凄惨?”杨知瑾问。
“不,您误会了,这是一种情感美的表述形式,我用音乐展现出来,您觉得不好听吗?”
“好听,你很有水准,”她从理论角度表达欣赏,“但是我为什么无法沉浸其中呢?”
“或许您的心境远在哀伤之上。”
“那你今晚能不能演奏一首,让所有人听了都难以自拔,不能抽身的曲子。”她问完不待回答就走。
夜色降临,厅中遥遥传来曲声,果然十分动人。
杨知瑾躲在暗处,等望小宝支走保镖,便一个闪身开了门。
“你回去悄悄的,帮我盯着陆子诚。”
望小宝点头,她才放心进去摸索。
里面到底有什么机关她不清楚,画卷摘下来,这面墙左看右看也没什么不同。
“芝麻开门?”
她试着喊了声,没有任何反应。
这里每一寸土地她都快翻烂了,难道今天又要遗憾离场?
还来不及撤退,楼梯响起瘆人的破碎声。
如果不是鬼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到捶墙,墙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开了。
直到两只脚都踏进了宽阔室内,她猛地回神,拼命回想刚刚好像是敲了三下,对着旁边墙壁下手,墙却纹丝不动。
“死墙,快关啊。”她一脚踹上去,似乎碰到什么机关,像是弦断的一声,墙终于赶在来人露头前合上。
她靠着墙大喘气,手中脱力,手电筒咕噜噜滚落,她连忙抓回来抱紧,这下完了。
墙外不止一个人,听起来有些分歧,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动静。
她整个人扑到墙面才勉强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华姨,一直以来,我都很信任你。”
是陆子诚的声音,她更加努力去听,只觉他话锋一转:“但是我的房子,什么时候成了酒店呢?”
华芝沉默半晌:“抱歉,陆总,是我逾越了,我只是个下人,不该有邀请客人这样的权力。”
“华姨,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下人。”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她忽然想起那幅原本该在墙上的画卷。
“这是你取下来的吗?”陆子诚问。
“或许吧,”华芝随口一答,语气变得认真,“小诚,我也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孩子一样看待,我是不会害你的。”
“我当然相信。”陆子诚道,此时楼梯又响起鬼魅般的声音。
“妈,你们在做什么?侯湘呢?”望小宝气都来不及喘匀,环顾一圈道。
“华姨,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这是陆总,快打个招呼。”华芝对着望小宝道。
“你认识侯湘?”陆子诚眯起眼,“她在这里吗?”
望小宝警惕地举起手机,110的号码十分显眼:“不,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只知道有你在的地方一定不安全。”
“怎么这样说话,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华芝斥道。
“没事,先去找侯湘吧,对令郎来说,这大概才是头等大事。”陆子诚道。
杨知瑾听着楼梯绵延不绝的声音渐消,总算能够放下提起的心。
这房子好像漏水,她循着声音走到最里,推开窗,照见山壁上一抹水色。
山上有流水,那么会有湖泊溪流吗?
她回身,墙门不知什么时候大开,站着的人挡住光线,窗外掠过刺目闪电,雷鸣爆裂开,她仿佛又听见楼梯发出凄厉的惨叫,轰隆嗡鸣中,拄杖的男人扔了拐杖大步走来。
“鬼啊!”
她刚叫出声便被捂住口鼻,一路挣扎到门口,差点以为要死在他手里。
“陆……这这这,这是哪儿呀,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我的头,”杨知瑾抱着脑袋,“先生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陆子诚反手敲了敲,一共四下,她无限惋惜,只能眼睁睁看墙关上。
手电筒在远处定向散发光明,她完全勾勒不出陆子诚的神情,推了一把反而天地翻转,被困在陆子诚与墙面之间。
“好巧,在我的房间里都能碰到你。”陆子诚道。
杨知瑾一脚踢在他之前的废腿上:“你腿好了?”
陆子诚闷哼一声,单膝跪下。
“咦,看来还没好全,您再接再厉哈,我就先走咯。”
杨知瑾轻快地转身,所有的狂风暴雨都成了琳琅满目的奖品,破碎的阶梯带着对她的鼓励,欢送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