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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错位 ...

  •   『滴答。』

      血的气息自空中弥散,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纯粹冷寂的世界。
      钢铁巨兽的怒吼犹在耳畔,122毫米□□曾与他们擦肩而过,将虎式重坦的装甲撕成燃烧的废铁。
      炮弹的呼啸与履带的碾压交织成死亡的乐章,而此刻,静谧的血腥却透着别样的惊悚,看不见的绞索正一点点收紧“时间的意外”。

      他缓缓抬头,血色之下,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陌生诡异。

      “天啊,谁家的小姑娘!”
      “快打120!”
      “报警,快报警!”

      黯淡的光线投射出扭曲的阴影,血色的天空色彩斑驳。远处传来奇怪的音调,伴随欢乐的曲子,死亡倾刻间在繁华中炸开。

      “让一让,特调处办案!”
      “路易斯,开启信号屏蔽,把人群隔开!”
      “各位,不要恐慌,我们是特调处的!”

      『滴答。』

      “卧槽!瞳孔扩散了!”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黑眼睛黑头发的亚洲女人凑近。
      他努力睁眼,看清了那个东方面孔——她睫毛上凝着东欧平原的夜露,现代城市的七彩灯在她瞳孔里折射出喀秋莎火箭炮的尾焰。

      她手里握着一支试剂。

      “露缇娜?”
      “准备注射克洛诺斯。路易斯,让实验室的那些人快点过来。”
      “什么?不,露缇娜,我们还没有报备!”

      『滴答。』

      库尔特的手动了一下,嘴巴微张,努力呼吸着。

      “情况有点糟糕,先保住性命。”针尖刺破惨白的皮肤,陆月撑开血泊中女孩的眼睛,“如果上头问责,我来承担!”
      “见鬼!”路易斯咒骂。

      时间与命运的锁链越缠越紧,他的意识正在支离破碎……扭曲,旋转,跳跃,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死亡。
      库尔特浑身发寒。

      濒死前,他见到——燃烧的虎式坦克在焦土上垂死轰鸣,磷火中万字鹰徽与红星残片纠缠不休,炮弹碎片嵌在装甲裂缝里,像死神的镰刀收割着年轻的生命。

      不……
      活着,活下去!

      『滴答。』
      他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许久。

      黑暗深处亮起惨白的门,他捂着脑袋从寒冷中挣扎,一瘸一拐扑向光源——

      『滴答。』
      白色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伴随着几缕茉莉花香。
      脑门……有点疼。

      好安静,安静到心慌。

      这里是医院?

      库尔特勉强抬手,眯起双眼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此时的明斯克不是冬季吗?

      似乎不对劲。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抓住病号服松垮的系带。
      强烈的异样感涌上心头……手?

      抬起手,他不禁愣住:这是一双白皙的手,纤细的手指毫无劳作的粗糙痕迹,指腹有细微的笔茧,指甲上精心贴着一套深蓝星空美甲,手腕上串着一条精致的天体链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双属于女性的手,肤若凝脂。

      女性……嗯?

      “怎么可能……”又摸向喉结,没有。

      当手掌抚过起伏的胸口,象征着力量的壮硕胸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哺育生命的柔软时,某种空荡的恐慌突然攫住心脏。

      “Verdammte Scheiβe(该死的)!”

      熟悉的咒骂却裹着陌生的声线——清亮的、带着细微颤音的女声,像是被炮火惊飞的云雀,却绝对不会出现于一名二十三岁的帝国少尉之口。

      他又不甘心地往下摸,手滑到裆部,期待中的二两肉消失不见。

      “Scheiβe!!!”

      ·
      门外打盹的陆月被一声尖锐惊得瞬间清醒,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个哆嗦,直接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不疑有他,立即踹门,手压在腰侧的□□上,目如鹰隼,警惕地扫视一遍四周。
      凌乱的病床空空如也,床头的吊液针管还在滴着药水,窗户大敞,白色的纱帘随风舞动。

      我的老天,这可是24楼的单人间……

      蓦地,后颈突然一凉。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低沉冰冷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不许动。”
      冰冷的触感抵住后腰。
      标准持枪姿势,如果忽略对方手里握着的是电视遥控器的话。

      他不知道,八十年后的中国禁枪。

      听到声音,陆月紧绷的肩膀反而放松下来,语调轻松如常:“嗯,醒了?”
      “你认识我?”
      “是我们救了你。”
      “你们是谁?”
      “高塔特别行——”

      最后半个音节化作闷哼。陆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狠狠撞上墙壁的瞬间,她看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你!”

      多年养成的战斗记忆率先苏醒,男人右膝顶出的轨迹堪称完美,可惜这具现代少女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动作。大腿肌肉撕裂的剧痛让攻势一滞,陆月趁机反扣住他的手腕,将人牢牢按在墙上。

      “适可而止吧,小妹妹。”她凑近对方耳边,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啧,可不太明智呢。”
      这个被压制的姿势,让他有一种万分不爽但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的憋屈感。明明能预判对方每一个动作,却被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拖累,简直比中弹还让人窝火。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放开我!”库尔特仍在挣扎,这副陌生的身体,绵软得可笑,“你们究竟把我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希姆莱那群疯子的变态实验,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凝固。

      “该死的,快把我放开!”
      “东方星光?”
      “不是!”
      “库尔特·冯·伯泽拉格尔?”
      “对,是我!”

      陆月慌忙松开手,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卧槽卧槽,高塔真的……这可是我的第一次任务,完蛋了完蛋了!”

      库尔特优雅地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像头巡视领地的小狮子般昂起脑袋,用傲慢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随后才重新坐回病床。
      “这里是哪里?”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2024年,中国广元市第一人民医院。”陆月掏出手机,快速给搭档路易斯发了条消息。
      “2024年?”
      “对,你来到了未来,冯·伯泽拉格尔少尉。”

      少尉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不算认识。”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东方星光,广元大学一名大三学生,家境普通,没有特殊的身份背景。”陆月忍不住抚额哀叹,现在能说的不多,只求别深问。

      库尔特低头审视这具陌生的身体——不是标准的雅利安女孩,完全不符合《种族法》的择偶标准。
      他又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嘛……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陆月别过脑袋:“那就无可奉告了。”
      如果不是有规定束缚,她真想给这个傲慢的小子一拳!

      “你在说什么?”库尔特的耐心正在迅速耗尽,“我不喜欢被人耍。”
      陆月耸耸肩,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是您让我长话短说的,少尉先生。剔除无关信息后,答案就是无可奉告。”

      他的目光在床头柜的花瓶上短暂停留数秒,眼下并非茉莉花绽放的时节,可那束花却开得正盛,“好吧。这位小姐,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奇怪,怎么收起了讨厌的傲慢了?
      “我叫陆月,或者叫我露缇娜也可以。”虽然觉得古怪,但她并未做过多思忖。

      “您在为谁工作,露缇娜小姐?”
      “高塔。”
      “我现在遇到的一切都和‘高塔’有关?”
      “对!”某人顺势甩锅,“不过请不用担心,等我的搭档过来,我们离开这里去……”

      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二人的交淡。
      她习惯性背过身接电话,才刚向对面的路易斯提及当下的状况,后脑便传来一阵钝痛。

      花瓶应声裂作两半,瓶中茉莉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瞬间被鲜血浸染,像雪中绽开的红梅,在翠绿叶片间格外刺目。
      陆月踉跄着转身,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下。

      “露缇娜小姐,在战场上暴露后背,可是会送命的。”库尔特随手扔掉残余的花瓶碎片,指尖拂过染血的茉莉,轻蔑地勾起嘴角,“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
      一个没有战斗经验的菜鸟,也配和身经百战的日耳曼雄狮较量?

      陆月:“……草!”

      他从容拾起手机,冷眼看着昏迷的女人:“路易斯是吧?建议你尽快来给同伴包扎。“他故意让瓷片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如你所闻,这不是玩笑。”

      言罢,挂断电话,迅速调换了两人的病服,将陆月的手机收入囊中。

      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库尔特跟随人群一瘸一拐进入电梯,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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