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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来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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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寻常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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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难耐,大地被烤的微微泛起焦土色,微风带起一阵阵热浪,夹着被卷起的黄土扑面而来。
这是一条少有人问津的泥土道路。
道路尽头站着两个人,左边身穿黑衣的男子手执黑伞,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身影笔直如松柏。
旁边那位单手插兜,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些不耐烦,汗水顺着白皙的额头流淌下来。
“我说,你不能动用你的身份让NPC出场快点吗?”江祈语气里充满烦躁。
“我也很想,但拜你所赐,现在我是玩家。”顾期稳稳地撑着伞,语气不咸不淡。
江祈没有回应,系统绝逼是公报私仇,把两人扔到这么个荒郊野岭,又派了个慢到半小时都没见人影的车夫过来接送。
加上旁边这位一身黑的被贬执行官,和他一起站在黑伞底下,活脱脱像一个行走的桑拿房。
“喂!你们两个!”远处传来一阵粗犷的喊声。
车夫带着顶宽大的草帽,胡子拉碴,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驾着马车飞奔而来。
“天太热了,这匹马停一段歇一段,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说着,他抬了抬帽子以示歉意。
江祈没说话,抬腿就钻进马车里,马车两面通风,虽然通的是热风,但比刚才的桑拿房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顾期把收好的伞挂在马车木壁上,刚一坐定,车夫便驾着马车吱吱呀呀地往前去了。
江祈靠着窗边,路边的风景从身边飞速略过,刚才辽阔的道路慢慢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林。
“你们俩倒是很淡定。”车夫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前两天也是有几个人,站在你们那个位置,去的地方也和你们一样,不过他们上个马车都哆哆嗦嗦的,生怕我打劫他们似的。”
“什么样的人?”江祈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哦,三个小鬼头,两男一女,那个女孩子看到我吓得差点哭出来。”车夫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自己长得是不是真的很吓人。
“另外两个小鬼嘴里老念叨着生不生死不死的,不就去个村子,哪有那么可怕。”
江祈忍不住发出一声耻笑。
村子不可怕,村子里的鬼怪才可怕。
车夫看他们没有回应,便也不再说话,一路上只留下车轮碾过碎石的窸窣声。
江祈靠在窗边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听见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像是随口一问。
“你说找人,找什么人?”
“不知道。”江祈含糊回应。
对面轻笑一声,“不知道?不知道你找什么人?”
“找了不就知道了。”江祈没有抬眼,懒得和他废话。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晚都被困在一个梦境中,梦里是雪白的一方天地,明明如此安静,他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从他身上传来的,黏腻的液体顺着小臂流淌向下,染红了雪白的衬衫,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在哭。
为何哭?
他不太明白。
梦里疼痛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弱,反倒更加清晰地直穿他的灵魂,他只眨了眨眼,梦里的天地突然开始崩塌,他看见整个世界像玻璃般支离破碎起来。
透过玻璃的缝隙,寒光中倒映着一张脸,由于离得太远实在模糊不清,他只能看到那把油黑发亮的手枪,他甚至从枪口中想象到自己被射中的感觉。
那把枪和他很配。
江祈脑子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接着便毫无意识地向后倒去。
他其实是不在意的,噩梦三巡,加上这梦没头没尾也找不出个缘故,他索性就懒得再管。
直到某一天的清晨,那个梦不再是破碎或者受伤,而是漆黑空间里悠悠闪着几串代码,代码后面是一些玩家进入游戏场景的片段。
他伸手想要触碰,那些场景忽然明灭了几下,跳出四个红字:暂无权限。
“做个交易吧,让我进去找个人,作为交换,我帮你找到卧底执行官。”
声音清冷,江祈很确定这是出自他之口,但也很确定这不是他说的,他根本不认识什么狗屁执行官,也没有要找的人。
但这句话似乎很有可信度,总之他的面前又明灭了一下,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这几年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执行中心。
“到了。”车夫在门外喊了一嗓子。
江祈睁开眼睛,窗外是一栋接着一栋的木屋,家家户户门口挂着些红线,不断有行人匆匆走过,还有几个往这边张望着。
“你们呀真幸运,正赶上村子里的二月桥联会,难得这么热闹。”车夫语气里充满激动,“可惜了,我还得回家去接别的生意,要不然我多少也留在这过个几夜。”
他搓了搓手掌,等到两人下了车,便匆匆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驾着马车走远了。
【浮善村历史十分悠久,民风淳朴,是一个非常适宜居住的村庄,请与村民友好相处,安稳度过五天,注意:浮善村的村民们不喜欢外来者,请不要让村民发现你们的身份,并积极参加二月桥联会的活动。】
江祈对联会没什么兴趣,四下张望了一番,挂上红线的屋子看样子是有人居住的,他们需要在这里过上几夜,必然得找到一个屋子。
“二位,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是村子里的人吗?”旁边有位村民走了过来,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是。”江祈回答得十分果断。
“那你们的屋子是哪一栋?”村民不依不饶。
“被烧了。”江祈睁眼说瞎话,可谓眼不红心不跳。
“烧了?!”村民瞪大了眼睛,这一嗓子吸引了不少其他的居民。
“村子里严禁用火,怎么可能被烧了?”
“太阳太大,一下就点燃了。”江祈面不改色。
扯淡。
村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脸色一黑,招呼着其他村民就要把两人给轰出去。
“等一下等一下!”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喊,接着走出一个较为年迈的老人,其他的村民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为首的村民微微低头,喊了声村长。
“误会误会。”老人慈眉善目,笑着解释道,“我呀,为了庆祝二月桥联会,特地请了司仪过来主持,想要让氛围更好一些。”
他说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面色僵硬了一秒,“诶?我记得我只请了一…”
顾期向前一步抢过话茬,因为身高的缘故,他不得不微微弯腰:“您就是村长吧?我是负责二月桥联会的司仪,实在抱歉,路途颠簸,来得有些晚了。”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江祈,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因为打小脑子不太好,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安全,所以顺便带上了,还希望村长不要计较。”
村长点了点头,说了声不打紧,旁边的村民还是不死心:“看你俩长得也不像啊。”
顾期转头,脸上挂着官方式微笑:“嗯,因为不是我生的。”
……
村民表情像“我好像吃到了个惊天大瓜”,江祈脸则黑得下一秒拳头就能呼顾期脸上。
“这次联会会持续三天,我为二位准备了住的地方,在接下来的几天,还希望二位能够挨家挨户送一下司仪的祝愿。”
说着,村长带头往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注意事项我在之前已经说过了,在村子里一定不要做那些事情,否则会有灭天之灾。”
村长长得慈眉善目,唬起人来也有一套。
江祈低头看着村长佝偻的背影,还未开口,只看见他停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
“诺,就是那个,天色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咱们联会见。”
说着,他朝两人笑了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这栋房子和村民的房屋很不一样,外形由砖块堆砌得整整齐齐,几根长长的红线从房梁上垂下,把房子衬得更加喜庆了些。
屋内摆设很简单,除了张床和必要的柜子椅子,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事出突然,村长估计也想不到会有两个司仪,只准备了一些单人用品。
不过虽然摆设简单,但装扮得实属用心,所有的装备都上了红色的漆,就连被子都是红色的被套,中间摆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特别像新婚之夜。
江祈站在门口木了好一会儿,毅然决然转身出门,往黑暗走去。
“去哪?”顾期在身后出声。
“找点吃的。”江祈语气冷淡。
仲夏夜伴着颗颗繁星,月光把路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祈在前面漫无目的地走着,顾期则始终落后他三步的距离。
夜色已浓,村子里静得出奇,蝉鸣不绝于耳,两人把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吃的来。
“咚——咚——咚——”村子里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村民揉着惺忪的眼睛起来开门,语气里睡意很浓:“是司仪啊,这么早就来送祝福吗?”
江祈眼神冷恹:“有吃的吗?”
“啊?”村民愣了半天,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随后反应过来摆摆手,说,“没有,村长没和你们说吗?浮善村从来没有吃食。”
“我看看?”江祈说着越过村民,想要打开虚掩的门。
“不行。”村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立马恢复镇定,“村子里没有串门的规定,我们不接受客人进屋。”
江祈眼神一冷,插着兜转身就走,留村民一人在门口凌乱。
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门前都响起了敲门声,有一个男子非常不死心,见人的第一句话便是:“有吃的吗?”
折腾到半夜,江祈最终还是妥协,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思考去哪搞点吃的。
“你发现了吗?”旁边的顾期突然出声。
他难得耐心很足,陪着江祈从头敲到尾,估计也是不想再回到那个酷似新婚的房间。
“什么?”江祈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耐心。
“他们的屋子里是叠纸。”
江祈仍然垂着双眸,站着没动。
“我看过了,每个村民屋内的摆设无一例外都是同个色系,你吸引村民注意力的同时,我从窗边无意发现,他们的所有东西都只有一面。”
江祈没有出声,眼神落在远处一簇簇的树丛上方,扬起嘴角随口一问:“怎么证明?”
顾期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回应:“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