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大明星》野梧花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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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外人的面，盛汝真没说什么，到家后她才向盛秀媛表达自己的想法，盛秀媛想都不想便摇头：“不行。”

　　盛汝真本就心防重，又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同小鹿换回来，被盛秀媛这毫无转圜余地的两个字弄得，心头又是尴尬又是后悔。

　　盛秀媛说：“那老刘出了名的抠搜，他媳妇天天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给家里买包盐都得伸手管他要钱。你听他嘴上说得好听，真要给钱了有的扯皮呢。”

　　她伸手捏捏盛汝真的耳垂：“小鹿不想去上学吗？你都还没去过学校呢。”

　　自打小鹿好了之后，盛秀媛考虑了很多，小鹿已经十五岁了，因为营养跟得上，个头比同龄人都高，可她没上过学。

　　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也不能真去小学从一年级开始念，盛秀媛不怕人家背地里嚼自己舌根子，却怕女儿受挫，正好现在是暑假，离九月份开学还有段时间，盛秀媛想着，暑假里找人给小鹿补补课，这样开学了直接去念三四年级。

　　她觉得自家闺女可聪明了，前天在医院做检查时就看得出来，那么文绉绉一句话，还蛮绕口的，小鹿却能脱口而出。

　　珊珊以前上学时成绩便不差，要是桂菊能答应，暑假就让珊珊教小鹿念书，这样珊珊既能赚着钱，桂菊也不用担心珊珊每天下班那么晚走夜路。

　　小吃店生意不错，吴舒珊经常九点后才回家，吴桂菊怎么放得下心，所以她天天去接，可纺织厂难免有加班的时候，要是她跟盛秀媛两人全走不开，吴舒珊就得自个儿回家。

　　盛汝真当然知道学历的重要性，现在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有个能拿得出手的学历以后的选择也会多一些。

　　她上学时成绩很好，来这里之前也刚刚大学毕业没两年。

　　“想。”

　　“对嘛，人还是要读书的呀，赚钱是大人的责任，而且咱家也不是真那么穷。”盛秀媛说着，忽地一拍大腿，颇有点咬牙切齿，“不对，不能这么便宜梁知平！”

　　她突然开始后悔之前对前夫撂了狠话，说什么再也不要他一分钱，小鹿也不要他管之类的。

　　凭啥不要？

　　梁知平一个月工资那么高，逢年过节学校还发福利，他是小鹿亲爸，钱不给小鹿花，难道给梁老头梁知华他们花？还有，小鹿要是去念书，谁能比梁知平更懂？他好歹是个高中老师，认识的人肯定比她多。

　　想到这里，行动能力极强的盛秀媛立马准备出去打电话，盛汝真知道她的想法，表示自己也想去。

　　盛秀媛觉得行。

　　梁知平放暑假也没闲着，他开了个补习班，里头大概有三十来个学生，别看他一个月工资不低，但自打离了婚没人管，这点工资全让梁老头糊弄去了。

　　那老头一天天的不是头疼就是腚疼，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毛病，还特喜欢倚老卖老，哼唧着难受了，哪怕梁知平在上班也得吆喝他去伺候。

　　离了婚谁还搭理梁知平，他就是裤衩子叫人哄走了都是活该，没见过耳根子软成这样的，瞧着人高马大，脾气软得像面团，谁来了都能揉搓一把。

　　这一片都是厂区家属楼，除了纺织厂外还有卷烟厂、汽水厂、制衣厂……所以有公共电话的小卖部也很近，步行用不着几分钟。

　　电话费一分钟两毛钱，梁知平那边一接，盛秀媛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根本不给他回话的机会，把时间控制在一分钟以内，决不多花一分。

　　但对盛汝真她就大方多了：“小鹿想吃什么自己拿。”

　　她兜里揣了十几块钱出来。

　　盛汝真摇摇头，她打量小卖部纯粹是出于好奇，因为她出生于零零年，从没见过这种只存在于忆往昔中的老式小店。

　　小卖部老板跟盛秀媛蛮熟的，夸道：“你家小鹿长得好，以后多叫孩子来耍。”

　　说完热情地从柜台上抓了一大把糖，不由分说地往盛汝真口袋里塞，盛汝真哪里面对过这种热情，拒绝都不知该怎么拒绝，裙子口袋被塞得鼓鼓囊囊。

　　盛秀媛要给钱，老板不让：“这点糖能要几个钱，我这个姨还不能给小鹿吃点糖了？不过就这一次哈，下回小鹿想吃糖，就自己来买，姨不送了。”

　　她有些年纪了，身形颇为富态，笑起来时两只眼角有着很明显的纹路，但给人的感觉却大方爽朗，盛汝真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盛秀媛便不再争，让女儿把糖收下。

　　回家的路上她对女儿说：“人家对咱们的好，咱们不能忘，人心都是肉长的，人跟人之间想处得好，就得有来有往。”

　　盛汝真认真听着。

　　到家后盛秀媛便没闲着，她把梁知平拎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些出来，用塑料袋装了一包桃酥、一袋蜜三刀还有两瓶奶，趁着跟吴桂菊一起去接吴舒珊的功夫，给送去了家属区小卖部。

　　敲门声传来时盛汝真还以为是盛秀媛回来了，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大时钟，这才走没二十分钟呢，这么快的吗？

　　结果门一开，不是盛秀媛，是大汗淋漓的梁知平。

　　他每次上门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这回也一样，人应该是着急忙慌来的，脑门细细密密生了一层汗，有点卷曲的头发黏在上面，一看见盛汝真，梁知平双眼发亮。

　　之前盛秀媛虽然跟他离了婚，但态度不算差，也让他进门，让他来看小鹿，可梁知华干出那种事之后，盛秀媛便再不搭理他，门都不让他进，梁知平急得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

　　“小鹿，小鹿。”

　　见到心心念念的闺女，他依旧笨拙，只知道喊她的名字。

　　盛汝真示意他进来坐之后，梁知平更加拘谨，两只手贴着裤缝活似在站军姿。

　　盛汝真对他不像对盛秀媛那样有好感，也没什么话想同梁知平说，见梁知平满头大汗时不时拿眼睛偷瞄自己，她便道：“您先坐，我去洗碗。”

　　“我来我来！”

　　梁知平火速起身，他对家务活早已轻车熟路，他是老师嘛，时间比较多，能更好的照顾家庭，以前家里这些活基本全是他干的。

　　于是等梁知平洗好了碗，盛汝真又拿起扫把表示要扫地，梁知平再次抢过。

　　等盛秀媛回家，家里碗筷洗了桌子擦了地拖了衣服晾了连窗户都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她下午忙着做衣服仍在地上的碎布头也全捡了起来，害得她想找点活儿干都没有。

　　梁知平在她跟前比在闺女跟前更紧张，盛秀媛看见他这样，也气不起来了，心平气和的给倒了杯水。

　　梁知平不敢喝。

　　盛秀媛：“愣着干嘛，喝啊。”

　　她跟吴桂菊到小吃店时吴舒珊还没下班，两人等了会，来回得花了一个多小时，梁知平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说不渴是假的，但他怕盛秀媛撵他走，就规规矩矩说：“我不渴。”

　　盛秀媛无语道：“爱喝不喝。”

　　这梁知平还真就不喝了，看得盛秀媛额头青筋狂跳，这时盛汝真端来了几片切好的西瓜，把她吓一跳：“小鹿你拿刀了？！”

　　梁知平也跟着一脸惊恐，盛汝真说：“我很小心的。”

　　盛秀媛柔声哄她道：“那小孩子也不能拿刀啊，你想吃西瓜跟妈妈说，妈妈给你切，或者你拿调羹挖着吃好不好？”

　　盛汝真觉得想让盛秀媛不拿她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看，恐怕任重而道远，她把切得很好的瓜瓤中间那块递给盛秀媛，又拿了块边角给梁知平。

　　虽然那对夫妻为了钱什么烂片都给她接，但盛汝真从没有轻易对待过任何一个角色，所以梁知平根本没看出她偏心眼。

　　闺女给他瓜吃，这比啥都重要，当时梁知平眼圈就红了，他看着高大，实际上很感性。

　　盛秀媛在他真的感动到掉眼泪之前开始说正事。

　　她想让梁知平帮忙问问相熟的同事，看能不能在九月开学前给小鹿安排个入学测试。她的意思是先让小鹿读个三年级，然后再按部就班往上念。

　　盛汝真在边上安静吃瓜，她吃西瓜还真不喜欢切片，因为会弄得沾上汁水。不过这时候物资不算丰富，就这半个瓜还是吴桂菊分的，也就无所谓切片吃还是挖着吃了。

　　三年级？

　　她想抗议，可盛秀媛话没说完，打断会很没礼貌。

　　梁知平自然无有不应，他点头连连：“我回去就问。”

　　盛秀媛是真服了他这性格：“等你回去都几点了，你不睡觉人家还不睡觉？明天问。”

　　梁知平继续小鸡啄米式点头，同时欲言又止，盛秀媛看到他这种表情就来气：“有事说事，别吞吞吐吐的。”

　　梁知平便试探着问：“那，那我从明天来教小鹿念书？”

　　心里有盼头时，他两只眼睛比灯泡都要闪亮。

　　可惜被盛秀媛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用，我已经找好人了。”

　　那点子希望顿时转化为失望，但梁知平不敢说话，他怕惹盛秀媛生气。“那我送点学习资料过来？我记得家里只有课本。”

　　这个倒是可以有，盛秀媛恩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