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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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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都的冬天总是这样寒冷,一阵冷风吹的人瑟瑟发抖。再高的楼墙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皇宫也不例外。
“阿楚。”他轻唤她的名字,“这样冷的天,我们回屋里好不好?”
女子抬眼看他,在张洁白无瑕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好。”
话毕,男子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去。屋内的侍女端来了三盆碳,屋内暖如夏火。
进了屋男人也不说话,随意地靠在一旁的软榻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南凉的王上,百姓口中薄情寡义的君主。此刻,这位君主正满怀耐心的看着一位女子。
女子像是没注意她的眼神,静静的低头看书。
岁月静好,他忽道:“我娶阿楚作王后好不好?”
女子听到了,可她依旧低着脑袋看着手里的书。
男子见状,从软榻上起来,伸手夺了她的书,语气仍旧轻柔,“别看书,看我。”
她闻声,只呆呆地抬起头来去看他。那双眼睛清澈水灵,写满了无辜。
男子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俯下身子慢慢靠近,却在嘴唇将要触碰的瞬间停了下来。
他没有吻上。
“阿楚太听话了…”他像是疑惑,又像是感叹。
“你不喜欢么?” 她问道。
男人闻声沉默良久,最后发出一声嗤笑来,“孤还有事。”
男人离开了,她的眸中像是又有了光。
她不是阿楚,她的名字叫沈昭,昭昭明月的昭……也是燕国公主的沈昭。
齐琅将她带回南凉皇宫,已经整整三年了。宫人将她当做齐琅养的的雀鸟,不敢怠慢,也从未有过尊重……
她从不在乎,沈昭从不在乎。
沈昭看着窗外那棵没了叶子的梧桐树出神,光秃秃的一无所有,和她一样。
她关了窗户,将心中的烦闷压下。
*
齐琅都每日会过来用晚膳,可今日他刚进了屋子,便发觉不对劲。
饭菜已备好,却不见桌前的人。
“阿楚呢?”齐琅皱眉问道。
侍女回道:“姑娘下午睡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发起热来了……”
未等侍女说完话,齐琅便迈着步子朝寝殿去,“御医来看过了?”
“下午请了御医,姑娘刚喝了药睡下。”
齐琅见到床上躺着的人,紧锁的眉头更深了。
榻上的女子安静的躺着,面无血色。
齐琅本想问话,又怕吵到沈昭,便退了出去。
他问道:“她今日可是出去了?”
侍女连忙摇了摇头,“自从王上今早来过以后,姑娘没出去过了。”
“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怎么当的值?”
他语气平淡,侍女却是止不住地发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姑娘她……她今日用罢午膳在窗边坐了一会儿!”
齐琅没说话,示意她继续。
“她盯着院子那棵梧桐树看了半天。”
“梧桐树?”齐琅思索了一会儿才疑惑道:“孤记得燕国不常有梧桐树。”
“婢子听闻…听闻梧桐象征夫妻恩爱,许是姑娘在想王上。”侍女说完松了一口气,全然未见齐琅暗下的眼神。
“孤允你说话了么?”齐琅冷冷道。
“寒江”齐琅话落,一黑色人影便窜了出来,“拖出去,处理了。”
侍女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齐琅握紧了手指,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夫妻…?
侍卫道:“王上,晚膳再不用就凉了。”
“撤了!”
侍卫听着这满是怒气的声音,也不敢自讨苦吃上去劝阻。
夜色漆黑,屋内烛光摇曳。
今晚是齐琅第一次留在此处,阿楚身体娇弱,烧一晚上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齐琅守在她的床前,听她梦中呢喃。絮絮叨叨听不清字,可每个字都是悲泣。已是后半夜,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依旧滚烫。
他看向昏迷的女子,“阿楚可要好起来……”
他褪去衣袍,只留了一件里衣,奋不顾身地朝着外面走去。
身旁的宫人只敢在一旁看着,无人敢上前劝阻。齐琅做的出格的事太多了,这并非第一件。
冷风灌进了他的衣服,他冻得牙齿发颤。直到他冻的四肢麻木,这才又进了屋子。
在触及滚烫的瞬间,齐琅好似做梦一般,他用冰冷的身体抱住沈昭。像是汲取,又像是掠夺,他贪婪无度,要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沾上她的气息。当身体重新热起来,他又义无反顾的奔向寒冷……
来回了好几次,齐琅再次抚上沈昭的额头,终于松了口气。
折腾了这么久,外面已经有了微光。
侍卫见到齐琅微微缓和的神情,鼓起勇气道:“王上该上朝了。”
“嗯。”齐琅松开握住沈昭的手,起身离去。
*
下了朝堂,齐琅便匆匆赶去沈昭住处。推开门便见到沈昭未施粉黛一身素衣坐在了床边,她眼底似是有股淡淡的哀愁。
美得不可方物。
他关切道:“阿楚感觉如何?”
沈昭莞尔一笑,“妾无事了。”
齐琅怔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三年来,她从未以任何身份自居。亡国公主和新帝,他知她有隔阂,从不逼迫她。
可今日她……自称……妾……
是同意做南凉的子民了么?
是同意做他的……妻子么?
他上前拥她入怀,漫无目的的喊着,“阿楚……阿楚……”
他抱的紧,沈昭却并未挣扎反抗,“王上这是怎么了?”
齐琅闻声道:“不要王上……叫什么都行,我的名字。”
“……”
齐琅将她缓缓松开,“阿楚,我想是任何人的君王,可唯独不想做你的君王……”
沈昭看着他,却仍旧叫了一句,“王上。”
像是无情的刀刃,斩碎了美梦。它扎在齐琅的心头淋满了鲜血,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那个不争的事实。
他灭了燕国,他毁了她的家……
齐琅看着她,认命般的笑了笑,这是惩罚。“去用早膳吧。”
琳琅满目的补品摆满了一桌子,沈昭毫无胃口。
齐琅端起一碗燕窝,“你身子弱,得多补补。”
沈昭看着那碗燕窝,“我听王上的。”然后接过,开始喝起来。
齐琅见她这般,满意的笑了笑。
“阿楚喜欢梧桐树?”齐琅看着她低头进食,却是若有若无的想起昨日那侍女说的话。
梧桐树寓意夫妻……所以阿楚是在怀念谁么?
沈昭道:“不喜欢。”
齐琅闻声一喜,手忙脚乱的又要递去一碗补品。
阿楚看着那碗补品皱起了眉头,“王上,妾吃不下了。”
“孤一时间糊涂了。”齐琅忙将碗放下,又继续问道:“为何不喜那梧桐树?”
“光秃秃的,不好看。”
齐琅甚是意外,“只是因为这个?”
沈昭答道:“对。”
齐琅:“我叫人换了,种一些你喜欢的树可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只要阿楚开心便不麻烦。”
沈昭道:“真的吗?不管怎么样都不麻烦么?”
齐琅听出她话里有话,“阿楚想做什么?”
沈昭看向他,眼中终于有了波澜,“妾想看河灯。”
这三年她从未主动说起过什么,更别说提要求,齐琅喜出望外,忙应答:“好!”
齐琅离开寝殿时,心情依旧亢奋。明明昨日一夜未眠,他却无比精神。
他吩咐道:“叫人将湖中放满河灯。”
侍卫面露难色,“王上说的是月湖?”
“废话!”
侍卫道:“如今腊月正是寒冷,这湖面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河灯如何放得啊?”
他冷冷道:“那便将冰凿碎了”
“这……”侍卫忍住话,只希望这冰结的没那么厚。
沈昭看向床榻,又看了看手中的茶。茶水被泼了出去,洒了一床。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了昨夜情形。她半梦半醒,被齐琅抱了一次又一次……胃内突然一阵翻涌,她止不住干呕。
侍女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扶住了沈昭,“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昭看了眼那人,是新来的侍女,“小荷呢?”
“王上说她照顾不好姑娘,将她调到了别处……”
沈昭闻声一愣,怕是被处死了吧?
她的侍女总是被无端换掉,一开始她相信是被调走了。可后来才知,她们被齐琅处死了。
她每次生病,总要牵连一些无辜的人……
齐琅从不是温良之人,平定天下的一国之从不会是良善之人。可齐琅,总是在沈昭面前装作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
她想起了什么,问道:“月湖结冰了么?”
侍女回道:“结了!”
沈昭发出一声轻笑,自己猜的不错。燕国国都在南边,冬日湖水不会结冰。南凉灭了燕国后,国都变成了在北方闽都,冬日湖水是会结冰的。
她看指向床榻开口道:“我不小心将铺子弄湿了,换了吧。”
院中的梧桐已被人砍去,换作了四季常青的松柏。
晚膳时,齐琅来寻沈昭。
齐琅柔声道:“河灯已备好,你才病愈,不如改日再看?”
沈昭:“就今日吧,妾就想今日。”
“好,用罢晚膳了就去看。”
齐琅望着她,好像有什么变了。
他不确定的又叫了一句,“阿楚?”
沈昭应道:“妾在。”
他怅然,从前的阿楚不会应……她如此变化,是因为昨日自己悉心照顾么?
“孤娶阿楚做王后怎么样?”他心砰砰,满怀期待的看向她。
沈昭好像并未听到。
“……”齐琅欲言又止,这是她第二次无视。
沈昭突然停下动作,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再等等吧。”
齐琅茫然,再等等……是何意?
他露出笑来,“好,听阿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