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疏影幽人

11、行宫

　　迁儿来穆府这几天还没有见过穆青羽将军，他最近一直早出晚归，今天突然回来便要见自己，迁儿有些紧张，穆萧辰看了出来安抚她说：“陈叔父与我父亲是多年至交，你是陈叔父的徒弟，我父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两人来到穆青羽的书房，进门后见穆青羽还穿着官府，样子有些疲惫，慈祥温和又自有不怒自威之势，他的长相与穆萧辰有着六七分相似，神情气质却是大大不同。
　　“最近朝中事务颇多，老夫还未给韩姑娘接风洗尘，还望姑娘不要怪罪。”穆萧辰为二人引荐后，迁儿还未来得及问好，穆青羽先开口寒暄起来。
　　“将军严重了，迁儿要多谢穆府的款待呢。”
　　“不必客气，你是隐儒的爱徒，自然是穆家的贵客，你师父与母亲的事也实在是老夫无能。”穆青羽低头叹了口气。
　　“父亲，你不要再为此事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啊。”穆萧辰忙劝解道。
　　“是啊，将军，如果不是你让穆公子去送信，恐怕我也一同葬身火海了。”
　　“不不不，这是韩姑娘福大命大。其实，老夫今日回府，是有事想求姑娘。”
　　“我？能帮将军做什么呢？”
　　“皇上的身体近一年来都不大好，去年冬天已开始到行宫疗养，过年那几天本来是有好转的，可这几日突然全身长满红疹，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诊断不出病因，后宫也是乱成一团。大皇子的意思是想请韩姑娘为皇上诊脉，看看是否有办法医治。”
　　迁儿算算日子，正是自己为凌起衡所配的药到了发病之时，看来凌要送药的人应该就是皇帝了。
　　“父亲，太医院的太医的全都没有办法，迁儿又如何能行呢？万一用了药皇上没有好转，他们会把责任都推给迁儿的！”
　　“大皇子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若是韩姑娘看诊后也没有办法，大皇子会将她安全送回的。”
　　“可是父亲——”
　　“将军，迁儿愿意一试。”
　　“多谢韩姑娘，我这就通知大皇子，明日你随他去行宫即可。”

　　迁儿和穆萧辰出了将军的书房后，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迁儿的住处，穆萧辰终于忍不住开口：“迁儿姑娘，明日去行宫，你一定要万分谨慎，若是皇上的病无法医治，切勿逞强。”
　　“我明白，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吧。”迁儿说完转头朝屋门走去。
　　“迁儿！，，迁儿姑娘，不止如此！”穆萧辰向前走了两步，到迁儿身边压低声量，“行宫不比穆府，你一定要小心，伴君如伴虎，要万事谨慎，切勿让皇上不悦。”
　　一阵感动涌上心头，迁儿看着穆萧辰露出大大的笑容，郑重地说了声“好”。
　　第二天，迁儿一早起来收拾好，按约定的时间出发，到了穆府大门，穆将军和穆萧辰已在等候，见迁儿出来穆萧辰走上前小声说道：“我昨日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你放心，我一定安全回来。”
　　出了穆府大门，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两匹高大的骏马整齐站立，昂首挺胸，车上虽无太多装饰，但规格雕工可见主人的身份。迁儿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门打开，一旁的随从说道：“章姑娘，见过大皇子。”
　　迁儿正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大皇子庄蓉已经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倩儿姑娘请坐吧。”
　　迁儿轻手轻脚地坐在了马车的侧座，车门被从外面关上，马车开始前行，她低着头不敢看向大皇子，直到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迁儿姑娘，到了父皇跟前该如何说，穆将军都已交代过了吧。”
　　“是。”迁儿这才微微抬头看向庄蓉，他大约有二十五六岁，清秀俊朗，温和又不失威严，嘴角挂着笑意。
　　“姑娘的事，我都听说了，真真是名师出高徒。今日得见，果然是女中豪杰，气质非凡。”
　　“殿下谬赞了，草民不敢当。”
　　皇长子轻笑了两声：“姑娘不只医术高明。为人也是十分谦虚啊，大有当年令师的风范。说起来，陈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非他及时相救，我庄蓉是活不到今天的。可惜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他，他就被奸人陷害，被迫逃离了京州。”
　　他所说的奸人便是杀害我师父和母亲的人吧，迁儿想，可是她不知该如何问庄蓉，是否可以问他。
　　正想着，马车停下了，“启禀殿下，行宫到了。”
　　“知道了。”庄蓉话音一落，车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迁儿与庄蓉先后下了马车，随庄蓉进入行宫，过了几个门后，一个少年迎面走来，年纪似乎与迁儿相仿，径直地走到了庄蓉面前：“见过皇兄。”
　　“萍儿，你怎么在这？”庄蓉依旧是不急不慢的语气。
　　“自然是来探望父皇的，”庄萍的目光转向庄蓉身后的迁儿，“这位姑娘便是穆将军故交的女儿吧？连兄长都如此信任她，想来一定是杏林高手，果然这民间是卧虎藏龙啊。”二皇子的语气轻快俏皮，笑起来阳光开朗，虽只比大皇子小了五六岁，可看起来却像个孩子似的，但几句话就给迁儿扣了这个大一个帽子，果然皇帝的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迁儿默默想着却并不敢直接反驳他，但是大皇子将其轻松化解了：“二弟言重了，只是太医院的人都没有头绪，请章姑娘来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所谓偏方治大病，也许民间的法子能帮上太医们的忙。”
　　“是，还是皇兄思虑周全。”
　　“我们要去见父皇了，先不与你多聊了。”庄蓉领着迁儿到了皇帝的寝殿，外间有两个太医值班，看起来也是提前得了消息，给庄蓉行礼后便一直朝着迁儿上下打量。
　　“儿臣拜见父皇”庄蓉到里间门口向皇帝请安，却是-个女声回应：“大皇子免礼。
　　章姑娘也一起来了吗?”
　　“凌贵妃吉祥，章姑娘正在儿臣身边。”
　　“快清进吧。”
　　宦官掀开帘子，庄蓉和迁儿进到内室。
　　“这位便是章姑娘了吧”迁儿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皇帝庄炎，他半坐在床上，依靠着层层叠叠的软垫。脸上的红斑与罗岱的果然一模一样。凌贵妃则是坐在床边的榻子上。
　　“草民见过皇上，见过凌贵妃。”庄炎抬了抬手让迁儿起身。
　　“章姑娘，听说你是穆将军故人的孩子。不知是何方人士啊？”凌贵妃问道。
　　“回娘娘，草民的养父母是澜城人。草民父母早亡，是穆将军派人寻了对没有儿女的老夫妻收养了我，我从小是跟着养父母在澜城长大的。”
　　“那为何此时来京州了呢？”
　　“这两年我的养父母相继病逝，临死前叮嘱我孤身一人不安全，要我来投奔穆将军。我原本不想来打扰，可是去年边境常有纷争，这才来了京州。”
　　“那你又如何习得医术了？”凌贵妃继续刨根问底。
　　“草民养父母皆是行医之人，只是乡下郎中，只会些土方子，不敢与太医相提并论。”凌贵妃还想问下去，皇帝突然咳了两声，庄蓉赶紧接话：“娘娘，不如先让章姑娘为父皇把脉看看吧。”
　　凌贵妃不好再继续询问，起身离开了，宦官做了手势让迁儿坐到床边的榻子上，给皇帝的腕下垫了小垫子并将袖子卷起，露出的胳膊上也是同样的红斑。迁儿将手搭在庄炎的脉上，果然此人身子已衰竭的厉害。
　　“章姑娘觉得朕的病情如何？”庄炎的声音有气无力，却依旧带着金石之声直直地刺入迁儿的耳朵。
　　“回皇上，您的龙体欠安乃是丹砂过量所害，需慢慢调理才是。至于身上红斑也是因此引起的。”
　　“丹砂过量引起？章姑娘可有把握治好这红斑？”庄炎似乎用了全身力气盯住迁儿，仿佛要看透她脑中所想，迁儿神色镇定与之对视：“是，不过，若想消除红斑，用药调理之外，还需皇上万事不可劳心、多加休息才是。”
　　"太医院的众太医都不敢冒然用药，章姑娘竟如此自信，可知你若是伤了龙体是何等大罪？ "
　　"贵妃娘娘，草民不敢冒然为皇上用药。只是皇上此时症状，草民幼时也曾见过，病者也是求仙之人，当时家父所用的方子草民一直记得。”
　　“竟有如此巧合？你，，”凌贵妃话为说完，被庄蓉打断了："父皇、娘娘。不如这样，让章姑娘开出方子来给太医们看看，与太医们共同商议再为父皇用药如何？”
　　“就按你说得办吧。”庄炎说完闭上了眼睛休息。
　　庄蓉得了令带迁儿到了外间，用问询的眼神看向她，迁儿朝他点点头。宦宫们准备了的笔墨纸砚，迁儿将心中早已记下的解药方子写下，正是融合了解毒和调理之方。太医们看后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用药如此大胆，他们看向迁儿，只见她面带笑容，目光炯炯，似乎很有信心。
　　“章姑娘医术高深莫测，我等佩服。只是这药方？”
　　“太医可是觉得这药方有什么不妥吗？”庄蓉表情严肃，语气温和不失强硬。
　　“啊，那倒不是，，”太医们急忙解释，不敢得罪大皇子
　　“既然没什么不妥，还请太医回禀父皇吧，如今圣体欠安，要尽快用药才是。”庄蓉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气魄。
　　“是，是！”太医进了里间向皇帝说明，出来后向迁儿说：“章姑娘，请按您的方子用药吧。“
　　迁儿为保周全，亲自去抓药煮药，等药煎好再回寝殿时大皇子已经不在了，外间值班的太医也换了人。进到内室，宦官刚从食盒中端了药碗出来，突然有人大喊：“且慢！”这人边说边掀开帘子进来，“哪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竟敢说皇上的病是因仙丹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