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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打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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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鬼校”原名今师中学,人是越缺什么越强调什么,近几年改名为“祈安中学”,“鬼校”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所起的诨名,这座小镇人迹罕至,死气沉沉,背靠三座巍峨的大山,常年见不到太阳,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祈安中学就位于小镇的最深处。
据说,怪事不断……
柳之还在襁褓里时就被父母遗弃在了京明观门前,也许是自身难保,想让孩子在观里学道修,这也算个不错的归宿。
观中的长老第一眼就看出柳之周遭有灵气运作,绝非凡人之姿。
长老收留她,对她日夜教导,为这个世界培养一个救世主。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在下,道士也得上学去。
所以就把她送到这个鬼地方来——顺便斩妖除魔传承道法的同时读个文凭别当真眼瞎。
柳之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眼前的风景从镇外越往里阳光越少,越往里阴气越重。
出租车行驶到一条大路的岔路口上停下来了。
“小姑娘,到了,下车吧。”
柳之看这司机看这条路的神情不算自然,似乎下一秒就准备火速逃离现场。
“哎师傅,我要去祈安中学,您确定没送错地?”
司机看傻子似的打量了她一眼,柳之如墨的长发用桃木簪半挽在脑后,弯弯的柳眉下,灵动的双眼灿若桃花,带着一股钟灵毓秀的稚气,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
“你第一次来这?”
柳之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这就是祈安中学,你走过这条石子路就到了。”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好心提醒你,这小路邪门的很,曾经就出过案子。”
一提这种邪乎玩意,柳之可就来劲了:“什么案子?”
“命案。”司机紧张得四处张望,下一秒就要打方向盘走了。
“哎呀…不过是几年前的案子了,当初祈安中学刚建成的时候,一群项目负责人走这条路去祈安中学探查,结果全死在路上了,半个月后才被人发现尸体。”
“有人看到啊,他们是摔死的!当时谁都不信,就有人报警了,来了一车警察去收尸,结果我们都看到了,这警察一走上这路就开始摔跤,不停地摔跤!我们都吓坏了,最后警察都活活摔死了,也没人敢上去帮忙。”
“后面警察局也觉得这条路邪门,但也不敢声张,毕竟现在是改革开放新时代,哪还搞什么封建迷信,警察说出去得多丢人,所以派了辆直升飞机把尸体捞了出来,判了个意外死亡就没声了。”
“但听说近几年没事了,走这条路上学去也不会出事,当然,不少人心里还是顾忌的,能不走就不走,谁知道啥时候又闹鬼了。”
闻言,柳之皱了皱眉,没有评价。
“咋?不信啊,这都是真的!”
柳之讪讪笑道:“没有没有,我是觉得‘近几年没事了’,说明不该是路邪门,或许是他们招惹上鬼祟了。”
如果人是枉死的,死后不甘入轮回,冤魂化魂鬼,应当只能在自己死前最后一秒的所在的地点做乱,这小镇人迹罕至,时常闹鬼,镇里人都顾忌这玩意,消息不流通,这么多年来,也就她柳之一个道士被迫流放到这,鬼祟除非有人好心度化,否则鬼魂不易消散,且时间越长,积累的怨气越大,哪有“近几年没事了”一说。
除非……这不是最低阶的魂鬼。
不过这些鬼话她可不打算说给普通人听,免得被人说散播恐怖谣言。
司机愣愣地看着她,想在看一个外星人:“呸呸呸,小屁孩说啥呢,你也上过学,要相信自然科学,知道不?这些鬼话你自个想想得了,别在这唬我。”
柳之一改刚才的严肃,眯了眯眼乐呵呵地说:“哎没事,我说着玩呢,就爱讲点鬼故事。”
随后,柳之便下了车,还没和司机大爷说声再见,一转头,人就一溜烟跑了,她回头看着眼前萧条平凡的小路,除了她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了。
当然,应该还有鬼。
去往学校的路只有这一条,这路不走也得走,柳之眼眸一转向前走去,前几步倒没什么问题。
走到第四步,柳之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覆在她的背上,柳之低垂的眼睑向上升起:“找到了。”
话音未落,刚刚力道温和的手瞬间爆发出强劲的力量,径直把她往地上推去,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之惊了一跳,瞳孔有一瞬间颤动,不过好在反应迅速,她敏捷地转过身去,把重心转移到后脚,这才堪堪站住。柳之背上强劲的力量消失了,但她感受到它并没有离开,阴沉沉的目光仍聚焦在她身上。
她天资过人,从小就有阴阳眼,从外观上看只是瞳色略浅,却能看见大部分的鬼祟,如今看不到这只鬼,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感受可不好,柳之感受到一丝紧张的压迫感。
她从衣袖里抽出一张试怨符,符隶摇摇晃晃地从她手中升起,竟在空中不点自燃,片刻后烧成了灰烬。
鬼祟按修为从低至高大致分为四种:魂鬼,怨鬼,煞鬼,鬼王。
民间传说中惊天地泣鬼神的鬼故事讲的一般是最低阶魂鬼,人有三魂七魄,他们只有一魂半魄,胆小得很,有时只是因为长的丑才把路人吓到的,普通人骂他们两句可能就自个跑了。
至于剩余的三类一个比一个少见,如今试怨符空手自燃,可见此鬼的修为至少在怨鬼之上。
“呦呵…还是个厉害的。”柳之在心里暗自想道。
周遭的环境透着丝丝凉气,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那股冷冽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而柳之的手已经摸上了发鬓上的桃木簪,这是她娘留给她的,柳之十四岁后木簪被师傅开光赋灵,成为柳之的第一支法器。
柳之青葱的手指在桃木簪上缓缓摩挲,须臾,方才那股力量竟再度浮现,猛然朝她的膝盖踹去。
但柳之早做准备,就等这鬼再次暴露方位,她敏捷地转身后撤,旋即抽出脑后的木簪,及腰的长发顷刻间仿若瀑布般垂落,她口中轻念法诀,木簪在手中竟幻化为一把凌冽的桃木剑。
一阵鬼森森的阴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柳之立刻向阴风移动的方向刺去。
刺中了。
方才刺中的方向缓缓聚起数股如墨般漆黑的鬼气,一个人影被包裹在其中,若隐若现,鬼气森森,没有一丝生气。片刻后,黑烟如轻纱般散去,里面"人"的模样映入眼帘。
竟是个冷峻的少年,看年龄估计比她大一两岁。
死的真早,柳之咋舌。
只是这眼神,看上去不算友好,这是看到她后勾唇道:"还是个道士。"
话音刚落,又是一只手伸来,看来还没放弃害死她的想法。
柳之一剑斜刺进他的手臂,却发现他的鬼魂被刺中后没有溃散有没有灼伤,好似只是被这桃木剑穿过了一样。
眼看法器没用,柳之只能再次躲开他的袭击:"你是谁?"
那人听完皮笑肉不笑,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你算个什么人?我为什么告诉你?"
柳之一边与他周旋一边也笑着答道:"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道士,也是个学生,我第一次来这上学的,你这样拦我,我迟到了可怎么办?"
柳之从小在京明观就不安分,成天与同门的师哥师姐比武过招,其实就是打架,这么多年来打架上的技巧可学了不少。
她现在刻意与他扯闲话,就是为了让他分神,找他的破绽,这鬼兴许是没见过她这么厚脸皮的人,待他一个疏忽,柳之轻巧地翻身旋腿,被对方敏捷地跃起躲过了,但柳之提前预判了他的方位,一个巧劲便制服了他,将他双手锁在身后压在了地上没皮没脸贱兮兮地道: "哎呀哎呀,这么菜还出来害人?"
柳之是俯身凑到他耳后说的,少女的声线娇俏清脆,身下的人不可察觉地一怔,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之奇怪他怎么不说话,现在的鬼心理不会都这么脆弱吧,说两句就自闭了?她迟疑一瞬,凑的更近去看他的反应。
但少女单薄的身板哪压得住鬼,地上的人突然翻身,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柳之只感觉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反客为主地控制在了地上,双手被眼前的少年单手压在头顶。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出半尺,少年低垂着头打量她,神色不清不楚,柳之这回终于得空看清他的样貌,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异于常人的白,白得毫无血色,阴森的头发半掩着双眼,却仍能窥见他那如深潭般幽沉的眼眸,看一眼好似能陷进去。
柳之曾经去过不少地方捉鬼,什么千奇百怪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如今见到样貌这么出众的鬼倒有些不习惯了。
上方一道声线冷不丁地响起:“你来愿安中学上学?”
柳之实话实说,“是,来读高中,顺便收点小鬼。”
少年听后浓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干脆利落地起身后拉起了柳之。
“是吗?我叫祁灼一,也在祈安中学上学,我给你带路吧。”
这“人”还真是厚脸皮,分明是鬼祟,却要装作高中生,刚才还想害人,这会就惺惺作态要帮忙带路。
柳之一时之间虽想不明白他想耍什么花招,但现在和他再斗下去不是办法,只能将计就计先陪他演戏,日后再找机会收了他也不迟。
柳之不语,只是重新挽好发簪,祁灼一也不等她回答,或者是不在乎她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走了一段路后,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柳之看不见的地方,他笑得意味深长。
路途中柳之踏过路边的一池积水,平静的水潭泛起层层涟漪,映出她的倒影,但柳之的余光注意到,祁灼一路过水池时却没有影子。
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持着不变的距离,十分钟后,他们七拐八拐到了校门口,祈安中学的校门不是自动的伸缩门,而是一扇大铁栅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监狱。
"祈安中学"四个深红的立体字没地方挂,于是贴在一旁的保安亭上。明明学校也没建成很多年,柳之看到这生锈的门框和校园上方泛着乌青时,料到这座"鬼校"应是死了不少人,埋葬了不少冤魂,难怪会改名为"祈安",却是该好好祈安了。
柳之在这诡异的校门口驻足了一会,祁灼一站在一旁也没催她,随后带着她往校门边上走。
"怎么不走大门?"柳之看着他的背影奇怪道。
祁灼一没回头,开口依旧是冷倦的声调:"如你所愿,迟到了,会翻墙吗?"
柳之:"..…"什么鬼啊。
绕了一会,祁灼一带她来到学校的左后方,这里的铁栅栏上没有钢丝,是个“越狱”的宝地。
柳之没回答祁灼一刚才的问题,她本来也没指望让他帮自己翻,只见他一手撑着栏杆,四两拨千斤地越过了栅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柳之一个人在校外不知道该不该叫住他。
柳之虽没翻过墙,但学习能力强,看一遍也足够用了,她学着祁灼一的动作,片刻后,也翻了进来。
柳之落地后下意识找祁灼一,可环视四周只看见不远处祁灼一转身离开的侧影,柳之追过去时他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柳之看着空荡的走廊,算了,迟早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