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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离婚吧,或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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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有个省外的行业会议,李明鸿不情不愿地爬起床随便做了点早饭,吃完就在落地镜前毛毛躁躁地打领带。
出门时祝执瑄才刚洗漱完,摇摇晃晃地过来送他。
李明鸿在他唇角轻吻,“粥还热着,自己煎个蛋吃。”
“嗯。”祝执瑄帮他把领带摆正,“几天?三天?”
“会议明天开始,两天。”
“周六回来?机票买好了吧。”
“当然啦。”
“那快去吧,别耽误飞机。”
李明鸿有过缠着他腻歪结果路上堵车直接误机的前科,祝执瑄觉得这事有点丢人。
把人送出门,他走到餐桌慢悠悠地吃早餐。
客厅整洁干净、光线明亮,信息素检测仪收在沙发边的小桌上,遥控器摆得整整齐齐,昨晚阴森的氛围一扫而空。
望着这样的画面,祝执瑄不禁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心情都变得不像自己。
他和Alpha之间本来就应该是如此清爽的关系才对。
稍微有点郁闷。祝执瑄马虎地吃完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处理工作。
去卧室取外套时经过床头柜,结婚证的相框已经被转了回来,照片里的两个男人在充满阳光卧室里显得更傻了。
一定是混蛋Alpha注意到顺手给摆好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自己还躺在床上睡觉。
短暂走神让奇怪的念头趁虚而入:不知道李明鸿那时是什么表情
真是……想象不出来。
估计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吧,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
祝执瑄摇摇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脑海,大白天的怎么还会发生鬼上身的事,真奇了。
祝执瑄很小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财产一开始在外婆那儿代管,后来外婆因为丧女之痛撒手人寰,他就被转到了爷爷和叔叔手下,成年后费尽心思才从他们手里拿回父母的遗产。
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做些生意了,到现在投资了几家利润尚可的公司,自己手里管着几个店面,用不着他每天去打理。
李明鸿倒是忙一些,他家建了本市地段最繁华的地区的商场,集团下面还细分许多子公司,不是和这个人吃饭就是去那个地方检查,出差是家常便饭。
“有钱有闲,有工作和爱好。”祝执瑄把截图发给桌对面的人,想了想,“这不是我的生活吗?看来我挺幸福的。”
女性Beta瞥他一眼,叹气,“接着还有呢,‘养一只宠物,爱人就在身边。’”
“玄幻故事。”祝执瑄评价。
“这就是我的生活。”陈兰说。
周六的午后,他们坐在一家咖啡馆里,面前摆着各自的电脑。
陈兰是祝执瑄大学忙活着赚钱时认识的一位伙伴,目前在独立接点零散的设计活,从广告剪辑到品牌站设计只要敢给就没有她不敢接的,祝执瑄偶尔帮她打个下手。
现在处理的就是某个家居品牌的海外网站规划,聊到幸福的生活,他在网上翻着帖子。
听到她隐约透露着自豪的话语,祝执瑄一边浏览一边随口说:“你们这种情比金坚的伴侣放现实中也和玄幻故事差不多。”
陈兰的伴侣同样是女性Beta,两人已经相识十年有余,早早成了家,婚戒跟焊死在左手无名指上似的。
祝执瑄摸了摸手指,他和李明鸿也有婚戒,祝执瑄不喜欢张扬因此戒指很是朴素,即使这样也还没习惯。
“客户说他们的目标群体就是大家庭,一次性买配套的厨房餐厅卧室装饰那种,编故事也得往那边编。”陈兰下定结论,噼里啪啦地往方案里加字,顺口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养宠物?”
“看他吧,反正我可不养。”祝执瑄正摸着戒指,下意识回答完,过了几秒才皱眉。
陈兰说得好像“爱人就在身边”已经实现了一样。
称呼李明鸿的时候祝执瑄更愿意拿出伴侣、配偶、对象的称呼,或者直呼其名。爱人之类的有点肉麻。
但对这一点斤斤计较显得太刻意了,反应过来已经错失了良机。
哈……
他郁闷地捂住脸。最近情绪变得古怪的次数明显增多,难道是换季的原因吗。
“也是,你养宠物肯定是尽心尽力的类型。”
“……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说话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祝执瑄察觉到她异常的沉默,从指缝中看去,只见陈兰一副冻僵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远处。
他皱起眉头,转过身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最近市内最火热的面包西点店,熟悉的Alpha身影在门口排队。
今天是周六,李明鸿说买了机票回来的日子。他说晚上很晚才到家让祝执瑄不用等他早点休息……嗯,的确没说机票买到了什么时候,只是祝执瑄下意识以为他下了飞机就会回家而已。
Alpha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头发像是没来得及好好打理而乱翘,低头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引来身边人笑着缠住他的手臂。
不生气,没什么好在意的。本来就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婚姻而已。
看到这个画面感到突然不能呼吸……只是因为太惊讶了。
祝执瑄感到心脏重新开始跳动,镇定地转过身,看见友人震怒和同情的眼神。
他牵动嘴角,“干嘛?”
“他……那个是……”
“怎么看都是李明鸿吧?可能他最近喜欢吃面包了,反正我可不喜欢。”
当然不可能是买给他的,光是往这方面想都令人作呕。
“……执瑄,”陈兰深吸一口气,恳切地说,“你该好好和他谈谈了。”
李明鸿勾勾搭搭和他无关。但面前同情的视线、来自朋友的怜悯语气,这些和他有关。
“是啊。”他说,“放心吧。”
已经足以成为生气的理由了。
夜里过了12点,李明鸿疲惫地拖着步子回家。
开门的时候有点期待,要是祝执瑄醒着就好了,好几天没见面现在真想黏在一起。可提前叮嘱他早点睡别等着的也是自己,真是矛盾。
客厅熄了灯,主卧外头的走廊亮着微弱的光,一丝期待升起。
主卧的台灯开着最低档,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
李明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见昏暗光线勾勒出祝执瑄平静的睡颜,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覆了上去。
亲都亲了也没办法了。他小心地转动角度,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一圈一圈在心中荡开。
Beta的双唇被他磨得微微张开,发出一声轻叹。
李明鸿按捺心中的渴望及时收手,起身满意地欣赏爱人沉睡的模样,余光捕捉到床头柜上少许纸屑。
他伸手抓起来想扔进垃圾桶,手指触摸上去却感到触感与普通纸张不同,捏起来看了看。
纸张背面是喜庆的红色,边缘不太整齐,看上去不是剪刀所为而是用手撕碎的。
李明鸿盯着那点赤红,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涌起深黑的不祥预感。
地上也散落着几片纸屑,他跪俯在地板逐个捡起,将碎片收集在掌心,沿着痕迹伸头往垃圾桶里看。
细小的碎片聚集在垃圾桶底部,他抓住垃圾桶边缘全部倒出,仔细地分辨那眼熟的红色,将它们在地板上拼起来。
“……李明鸿?”
身后传来刚睡醒的迷糊呼喊,Alpha置之不理,一心一意地挪动纸片。
他不擅长拼图,幼儿园毕业就没玩过了,但拼起这张图并不难,这是他每天都看的最熟悉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的笑容闭着眼都能摸到。
傻乎乎的、充满幸福的笑容,就像童话里公主和王子在一起后的圆满插画。
两个人形拼完整的那一刻,李明鸿觉得整个肩膀都失去力气,从胸腔挤出痛苦的气声。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转身和那个残忍的Beta对上视线。
委屈一瞬间爆发了。
他站起来失态地大喊:“为什么要撕掉!不想看转过去啊!你不是每次都会转过去吗?我又碍什么事了?!这次我有让你早点睡别等我了!”
祝执瑄眼睛睁圆了点,似乎有点惊讶于他的反应,不过只限一秒钟。
下一刻他就恢复了平静,坐在床边拿起线衣披上,语速不疾不徐:“碍事……倒不是碍事。你不会碍事,不过那张照片确实有点……”
“怎么了?碍着您的贵眼了?!”李明鸿揉了揉通红的眼角,冷笑。
“只有有点占位置罢了,我想腾出一点空间……”
祝执瑄的手伸向床头的相框,对峙的人这才注意到结婚照撕了相框却还好好地摆在原位。
柔韧洁白的手指抓住相框,关节处的指节凸起。
比刚才更浓黑的恶心感几乎要从李明鸿的喉咙涌出,他吞了口唾液将恐惧感咽回去,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
“……否则没地方装这张照片。”
Beta把相框扔到他的身上。
李明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跑,他艰难地忍住,弯腰将相框捡起来。
翻过来看清上面的人影,Alpha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眼前一阵发黑。
原本装着结婚证的相框里赫然出现穿着运动服的自己,旁边的人一手挽着自己的胳膊一边笑,两人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排队,任谁看了都是温馨甜蜜的抓拍。
恐怖的沉默中,只有祝执瑄挨个扣好线衣扣子的声音。
“他是Omega!”李明鸿仓皇抬头。
这是Omega,自己只是去借点信息素……你能理解的吧?你一直都知道啊!
“这张照片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打印的。”祝执瑄好整以暇地坐着,“那个时候我和朋友在一块……她说如果要起诉离婚起码这个能当做证据。她真的是一位很关心朋友的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李明鸿脑子都麻了,心慌意乱地盯着照片。
“你要去借信息素什么的无所谓,可是被别人看见是不是不太合适?……你的朋友,我们的朋友,现在连我自己的朋友都在关心我们的婚姻状态。一开始我们不是说好维持体面就可以了吗?……这件事有这么难吗?”
“……这个Omega信息素很难释放,匹配所才让我们一起出去逛逛的……”
“下次去更隐私的地方逛吧。”祝执瑄状若思考,“但是……在哪种地方要是被看见了,再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吧。该怎么办呢……”
李明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面前的人双手撑在床上,眼神盯着空中不存在物体的某个地方,这是他所熟悉的视线。
祝执瑄在大学是出名的美人,纯绩点在系里排名前十的优异,连李明鸿周围的爱慕者不少也都曾经暗恋过他,可他们最终都铩羽而归。原因不是别的正是这位Beta的冷酷。
虽然性格温和并且课后也会和同学交流,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别人稍微接近他他就立刻改变日常路线,连小组作业都宁愿自己随便找个混子然后独立完成,向他表示的任何好感都会消弭在身周隐形的空气墙里,久而久之便让人望而却步。
作为和他最亲近的人,李明鸿了解他这方面的风格。其实祝执瑄大部分时候都在忍耐对旁人的不喜欢,遇上讨厌的人也不会表露……只会在忍耐到达临界点时直接断交不给任何缓和余地。
以前聚餐的时候聊到他,席间有人抱怨本来和他每天发消息好好的某一天忽然发现全平台都被删除了,去现场找人也被冷冰冰地对待,可自己发过去的最后一条消息只不过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套近乎而已,搞不懂到底哪里惹到人了。
李明鸿后来回想这件事忍不住想笑。祝执瑄肯定每天都在积累对这个人的反感,积累到不想再忍的程度就彻底关上心中的大门,干净利落,不存在任何来回拉扯的过程。不了解他的作风就出手实在太蠢了。
现在他只能祈祷这扇门还没有对自己关上。
祝执瑄的睫毛动了动,眼神缓慢地落到Alpha身上。
李明鸿茫然极了,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那双眼睛里竟然充满怜悯。
Beta缓慢开口:“你啊……身为Alpha要接触Omega也确实没有办法。Alpha没有Omega的信息素就活不下去,这是生理上的问题。”
也没到活不下去这么严重,但祝执瑄好歹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祝执瑄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一直理解的,所以从来没怪你,毕竟Beta可提供不了你需要的Omega信息素啊。”
李明鸿小心翼翼地说:“我对他们当然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信息素匹配所也不准私下乱来。”
“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祝执瑄叹气,“其实我一直觉得父母指婚很小孩子气,怎么能把十几年前随便的一张纸条当真呢。我们压根没考虑过适不适合彼此。”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字怎么能如此轻易地从那张嘴里吐出。
李明鸿今晚第三次感到头晕,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昏过去不可。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行动起来,喉结滚动一下,“不行。”
“我是没法提供信息素给你的Beta,我们本来就不该结婚。”
“不行!”李明鸿颓然地垂下肩膀,低着头从牙关里挤出反驳,“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离婚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离婚,想都别想!”
大不了……大不了忍一辈子。他已经学到教训了,绝对不会心存偷偷会见Omega不让别人发现的侥幸。能做到的,与和祝执瑄一起生活的幸福比起来信息素缺乏根本不值一提。
祝执瑄轻叹:“是吗……”
他从床边站起,双腿出现在李明鸿的视野,学着Alpha的样子跪坐在他对面。
李明鸿感到两肩传来重量,Beta的双臂交勾在脖后。
他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带着温柔而虚幻的微笑,眉梢微微弯曲,眼神闪动着翠色光斑。
这个人在计划什么恶毒的事情了,这样的笑容让李明鸿心旌摇曳。
手臂稍微用力将他勾过去,Beta的身体贴上来,嘴唇靠近耳边。
“那就把你的Alpha腺体割了吧。”
言语如毒蛇钻进脑海。
——晚安。
祝执瑄在他唇上留下温暖的晚安吻,松手离开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