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厂来了新主播》屠小斐

8、又一个眼镜叔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甜昕的水果捞也不吃了，气哼哼地把盒子盖上，抱着她的宝贝电脑转头对老姜总说:

　　“姜总，辛苦您让司机送我回办公楼，我这电脑不能淋雨。您放心，我自己有办法挣钱，您不用担心，之前说好的，无偿帮忙，我说到做到。”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甜昕懒得跟姜远废话。

　　只是，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甜昕是肯定要做的。

　　全网账号注册起来，问题也一个个浮现出来。

　　总以为这假冒伪劣商品的多，哪知道，这假冒伪劣的账号也多，这一圈注册下来，还真费了甜昕不少功夫。

　　甜昕虽说也爱蹭个流量，可她的视频都是自己实打实拍出来的。

　　没想到这全网这么一溜达，才发现那蹭流量的是一个个没下线，搬运直播视频就算了，连账号都抄袭，什么慧琳日化，会林日化，直播仨老头…能沾点边的名字居然都有！

　　更有厉害的，连直播间都伪造的有模有样，镜头前同样摆着个自行下单的纸牌，同样的一条流水线，坐着个同样带着眼镜的瘦老头，周边摆着同样的一堆洗衣粉...

　　甜昕仔细再一看发货地址，好么！居然也是临城。

　　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这属实有点不像话了！

　　甜昕下了单，耐心等了几天，到了货拆开一对比，哼！这假货到底就是假货，除了包装一模一样，剩下的是一点都不一样。

　　“这又能怎么样？都不是我们直播间下单的，咱也管不着人家吧。”

　　甜昕把发现的这个冒牌直播间告知了姜远，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怎么管不着？他这洗衣粉但凡是什么乱七八糟别的名字都行，可他完全用的汇林的名字，包装还一模一样，可这产品这么次！人家顾客买回去，砸的就是汇林的牌子！”

　　甜昕说着，找出来这个直播间。这个直播间可比汇林自己的直播间敬业多了，这一天24小时不间断的循环直播，也可怜这位大叔竟然坐的住。

　　“你自己看看，不知情的网友万一进来这直播间，下单了，收货了，再一用不好用，你猜他们骂谁？”

　　姜远接过甜昕的手机，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确实如甜昕所言，这简直就是照搬啊！

　　“你说这个地方在临城？”姜远问。

　　甜昕点点头。

　　姜远仔细盯着那个直播间，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不一会儿又说道：

　　“我应该知道这是哪了...”

　　“拿着他家那个洗衣粉，跟我走！”

　　要说，这还是来到汇林之后，甜昕第一次出这个厂门，居然是去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路上。

　　甜昕心底的正义感如火山爆发一般涌了出来，再加上难得的外出放风，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这么高兴？”开着车的姜远一眼发现旁边人的雀跃。

　　“那当然，我自从来了，一直沉迷事业，无心外出。要不是你们这厂子这么偏，我这事业心又这么重，我早把临城逛个遍了。”

　　姜远没有作声。

　　车开了不过十多分钟，到了一片废旧的房子外停了下来。

　　“你这，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甜昕将信将疑地下了车。

　　“你有那么值钱吗？”姜远眼眸微斜，沿着门前的小土路，继续往里走。

　　虽说汇林的厂区距离城区有些偏僻，可南临高速路口、北挨着一条省道，运输便利，对于一个工厂来说，位置算不错。

　　眼前这个小厂子，让甜昕瞬间想到一个词，破败。

　　院墙周边全是杂草，两扇铁门锈迹斑斑，一条小土路延伸到一个彩钢房门口--隐约有机器嗡嗡地声音从那个门口传来。

　　甜昕掏出手机，悄悄打开录像，跟着姜远朝着那个彩钢房走去。

　　果然就是这里!

　　视频中同样的场景映入眼帘，一条吱吱呀呀的传送线，几个工人零零散散的或站或立，与周围一切破旧都格格不入的直播间，那套直播设备倒是新的出奇。

　　直播间后面的眼镜大叔愣怔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都不许动！你们涉嫌侵权！已经被我录像取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甜昕高高举着手机，大声喊着，仿佛港产片里的女警官附体一般。

　　工人们愣愣地看着，仿佛看傻子一般。

　　“别发神经！”

　　姜远牙缝里挤出一句，拍拍她手臂，示意她放下手机。

　　又走上前，关了直播，对着那位大爷问道：“大爷，刘顺叔在吗？”

　　大爷摘了眼镜，朝姜远身后指了指…

　　“小远？”

　　“是小远吧？”

　　彩钢房的隔间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老式的条纹polo衫，一条蓝黑色的旧西裤，扎着个旧皮带。

　　右手夹着烟卷，指着姜远，粗声问：

　　“是小远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

　　...

　　怪不得姜远认识这地方，敢情是有故交。

　　姜远微笑着走过去：“刘顺叔，好几年没见了。”

　　“可不！那会儿你才多大啊，就出国了。”说着，又招呼姜远：“来来，屋里坐会儿。”

　　姜远与人寒暄着，进了那个隔间。

　　甜昕举着手机，慢慢移动摄像头，打算把那厂房里边再拍一圈。

　　忽然镜头里出现几个工人，齐刷刷地盯着镜头，甜昕才后知后觉自己仍被人注视着。

　　她尴尬地笑了笑，关了录像，收起手机，想了想，还是跟着姜远吧。

　　隔间里，烟雾缭绕，不知道的，定以为是哪位大神在修仙。

　　甜昕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起来，这倒打破了屋内两个人的交谈。

　　“叔，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唐甜昕，负责我们的新媒体运营。”

　　姜远介绍道，转身又跟甜昕介绍眼前这位大叔。

　　“这位是刘顺叔，之前也是一个日化厂的厂长，刘顺叔家也有个儿子，我们是发小，小时候没少来这玩。”

　　“是是是...”刘顺掐了烟，顺手给甜昕倒了一杯茶，“来来来，一块儿坐。”

　　甜昕挑了个离得远的位置坐下，只是这样，烟味也并没有少。

　　“怪不得你们厂翻身了，这专业的人给你们运营，要不你们火了呢？”

　　刘顺似乎误会汇林在网络爆火是有人运作的，甜昕看向姜远，见他似乎并不想解释。

　　“咱厂长怎么又建起来了呢？我出国那年，听说，您家厂房拆了要重建，后来，又听说您不干日化了，也不知道听得对不对？”姜远把话题引到了这家工厂上。

　　“呵！快别提了！”刘顺一拍桌，震得桌上的玻璃茶杯叮当响。

　　“要说tm外国人，没tm一个好东西！操蛋的！”

　　刘顺掏出一根烟，夹在手指上，倒是没有点燃，又接着说：

　　“不就是收购那年，那帮老外说我们这厂区规划不合理，生产线也落后，让扒了重建。我哪多想了，我寻思收购费都打过来了，扒就扒了。靠！”

　　刘顺忍不住又骂了句，继续说：“人家国外先进啊，想着听人家的，建个先进的日化厂，我不就做大做强了吗？哪知道，好家伙，扒完了告诉我厂子不建了。”

　　“为什么？”姜远问。

　　“跟我说什么集团战略更新了，这边就放弃了。实际上我跟你们说，他们就是为了弄垮咱们，黄一家算一家，把咱都挤兑完了，他们外资霸占中国市场了。你看看现在市面上的日化产品，哪有中国生产的？全特么中国代工。靠！”

　　姜远点点头，又问：“那就这么算了？”

　　“呵！别提了！我要当时就这么算了倒好了！厂子扒了我能甘心吗？我就接盘了一个小厂子，想着接着干。结果，好家伙！tm这帮老外把我给告了！”

　　“为什么？”这次是甜昕忍不住问。

　　刘顺朝甜昕那瞟了一眼，继续说：

　　“我想着再起个小厂子接着干我那一摊不就得了吗？哪寻思人家早挖好坑了？当初收购的时候，人家把我们的商标、专利、配方、股权全都收了。我现在再干，成了侵权了！我tm还给他们赔了几百万！操蛋的！”

　　姜远又问：“所以，您就不干日化了？”

　　刘顺给自己添了点茶水，叹了口气：“唉！现在，不就是偷着干点贴牌的零散活儿，给些快捷酒店弄点日用品什么的。也没法不干了。亲戚里道十几号人指着我吃饭，我也不能撇下一大伙人…”

　　“那也不能假冒我们的产品啊？”甜昕冷着脸，厉声道。她才不吃卖惨这一套，直截了当地开始兴师问罪了。

　　“这话说的，你家直播间还有专利啊？”刘顺两眼一瞪，一点不认账。

　　“我说的是产品！你假冒汇林的产品！”甜昕不示弱，厉声反驳。

　　“小姑娘你看清楚啊！我那不是汇林！你看仔细了，那是汇木木！我说我卖的是汇林了吗？我说了吗？”刘顺一副无赖样。

　　他还真没说...

　　甜昕盯了他家直播间好几天，那位主播大叔只负责在镜头前坐着，一句话都没说过。

　　谁卖汇林了？我卖的就是汇木木，你们网友自己愿意买的，关我什么事！

　　“嘿！你不讲理是不是？”甜昕气呼呼地站起来，嗓门也跟着高了起来，似乎要把这彩钢房的顶棚掀翻。

　　刘顺岂会任由一个小辈儿在这叫嚣。牛眼一瞪，拍着桌子嚷嚷：“谁不讲理？有这么说话的吗？”

　　…

　　一老一小就这么呛了起来。

　　姜远起初轻轻地拍了拍甜昕的手臂，想让她克制一下，哪知甜昕压根不理这一茬。

　　刘顺那边也仿佛看不见他的示好一般。

　　无奈…

　　“行了！喊够了没有！”

　　姜远也站起身，喝住了两人。

　　却只目光凌厉地看着甜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