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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够付一晚房费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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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有仪式感的欢迎吗？”
韩小天的嗓音在黑暗中分外清亮，我如获救兵，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我本以为是泽伦到了，没想到这大晚上的竟然是他。
他循声走来，听完我的叙述后，将一箱看不清的东西放在我脚下，洋洋得意地问：“是不是……需要求人帮忙？”
到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想占我便宜？
“我知晓总电闸的位置！我自己去！”我不甘示弱。
“欸……”他伸手拦住我，又说，“插座进水不排除会漏电，得用绝缘工具，你知道放在哪里？”
我半天不说话。
好咯，我是住了有个把月了，但论对房屋结构的熟悉程度还及不上他一半。
他叹了口气，命令我不要乱动，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先是搬来一张椅子，在抽油烟机顶部的柜子里找到了工具箱；接着用电笔检查出问题的插座，确保安全后拔掉电源；再去到厨房扭紧还在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最后检查总电闸，重新启动后一切恢复了光明。
“变天了？让你这条飞龙又飞了过来。”我对这人的行踪捉摸不透。
“不想见到我？”他解决完毕向我走来。
“倒也没有，可是好歹先打声招呼，当【子夜】是什么地方了？没规没矩！”对于他的出现心里纵然感到喜悦，嘴上却忍不住损两句。
“我给你私人号发了信息的。”他委屈道。
“是吗……”我翻出手机一看，还真是，“太忙没看到……”
“亏我买了好吃的。”他微微撇起嘴抱怨。
地上的箱子被他捧起来塞到我怀里，等我抱稳之后，他用剪刀拆开上面的透明胶布，什么烤面包、华夫饼、沙琪玛、猪肉脯、卤味、薯片等等等等，还有少不了的巧克力。
“这么多啊？”
“够付一晚房费了吧？”
“真当我是小气的人呐？”
“逗你的。谁让你带起本来油盐不进，下次饿的话用这些填一填肚子。”
我都这么逗比了，这人还要逗我。
没想到他会有暖男的一面，即使是收买人心也就让他收了吧。
“最近店里场次OK不？”
他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害得我同样一本正经起来，向他汇报最近的情况。五一小长假加上这两周的业绩，在扣除支出成本后，利润恰好达到了KPI。换言之，这个月余下的日子，开一车，赚一车！最心满意足的是，爱上【子夜】的玩家越来越多了。
“好样的，再接再厉。”
“你这口吻……到底谁才是负责人？”
“当然是你啦！我的新老板兼房东！”
“你少来。”
“我先去日式房放东西。”
“你干脆在那挂个牌写上：韩宅。”
“主意不错。”
“你还真敢？”
我们两个岁数合起来超过半百的人，每次聊天的营养成分从来达不到百分之五十，相当于有一半的话可以丢到马桶里冲掉。我跟别人相处鲜少这样，像面对James和泽伦就大相径庭。光听他们谈吐的语气完全是商务人士那一类，谨慎、实干、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从来不敢乱开，不是怕他们黑脸，最怕的是空气中突然的安静……
就在这时，说曹操，曹操到。
“你说过以前肠胃不好，我特意买了老鸭粉丝汤，粉比饭好消化。”泽伦手上拎着外卖，背着双肩包走进店里，背包里装的是剧本。
楼下便利店的隔壁是一家快餐店，招牌是老鸭粉丝汤。那里很早成为我们的“饭堂”，带本前跑下去匆匆解决温饱，又是酣畅淋漓的一天战斗！
平时的饮食习惯导致我有轻微的肠胃问题，居然泽伦被记在心里，我还评价他老气横秋，实在是重罪无赦，噢天，报应的烈焰尽情焚化我吧！
“这位是……”韩小天扬起了眉，等着我的引见。
差点忘了这桩。
“林泽伦，【白熊】店的店长，我的哥哥；韩小天，只给我带过一次本却在店里睡了五次的前【子夜】元老DM。”
“你哥？”韩小天上下打量起泽伦。
我设想的是，听完我对他恶趣味的描述后，他会生龙活虎地跟我拌起嘴来。后续揶揄他的台词我也打好腹稿了，结果他的重点放在了称谓，令我不得已偃旗息鼓。
“相隔一个月，新老板的身边就增添这么多人了？”他又补了一句。
我擦，他这样我更不会接话了。
“你们是亲兄弟？”他完成了三连问。
“不不不，不是的！”我果断回话，担心再让他问下去氛围会愈来愈古怪。
“泽伦帮了我很多的忙，我们两家店一起拼场组车，你知道的，就缺一两个客人死活凑不成的时候多难受。他有散客会推给我，我有的话也会推给他，剧本也会互相借用减少成本。还有好几次，他看到我们没时间拿客人的外卖，堂堂一个店长帮忙干活……不过，说到拿外卖，还是小天哥哥更专业点，对吧？”
耶！逮到机会揶揄他了，我真天才。
韩小天表情冷漠地瞅着我……
泽伦刚开始和我交好，给出的理由相当令人无语，便是我客服消息回复得快。别的店经常大半天不回，语气还冰冷无比。
那还用说，我调的铃声死尸听到也能惊醒。
我和他交好的原因正常得多，只因彼此理念相同。
我接场的模式是以DM为主。秉持着DM才是一家店的活招牌，花更多的时间在培训方面，DM熟悉且通过考核才推给玩家。有时候，某个剧本主题是某个DM最擅长的，可他又没有档期，我宁愿跟玩家沟通能否改时间，或者改成其他主题。再不济我宁愿委婉推掉，既是保障DM，也是保障玩家。
我知道这样做有利有弊，弊端的话损失场次是其次，还会导致客服在DM和玩家三方对接中变得被动，可这是原则。从长远来看，方能留住热爱剧本的玩家，为这圈子的土壤贡献一份营养。
“你们聊，我先走了，崔妈下午的场开到这个点，要赶着回去收拾。”椅子没坐热，泽伦就急忙回他的店了，仿佛过来一趟只为了打个卡，完成送外卖任务。
泽伦不像我会客服和带本一手抓，他从不带本，没有当DM的兴趣，所以在打扫卫生这块愿意多承担点。
“你哥也住在店里吗？”韩小天问。
“是呀。”我点了点头，“那边还是复式呢，大得多。”
“等【子夜】壮大了，我们把楼上也打通呗。”韩小天撂下豪言壮语。
“做梦吧你。”多叠一万的房租想想都晕厥。
“有目标终归是好事嘛。”他倒说得轻松，事实上是为自己的睡觉地方着想吧，懒得拆穿他。
“怎样？失眠情况有好转吗？”我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他卖起了关子。
“我听你的假话有屁用？”天地良心，我是发自肺腑的关心好不好，“穴位按摩不行的话，再寻找别的办法呗。”
“有。”韩小天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这一个月改善好多了。”
“真的吗？”我心花怒放，再度向他确认，“不要骗我啊！”
“不然我干嘛买这么多零食犒劳你？”说完当面拆开一包递过来。
“合情合理。”我接过。
忽然间，我想起还刷到过一个治疗睡眠困难的小技巧，叫做“翻白眼入睡法”。做法是将眼球轻轻往上看，等出现光斑为止（生物学上叫光幻视），看着看着自然睡得着了。
我怂恿他试一试，反正又不会缺胳膊少条腿。
“你怎么……好像对我格外上心？”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老弟，谁有空管你，大数据自动推送罢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同感，在当今这个网络时代，手机的智能程度越来越从“人工”到“人”进化了。有些时候我和别人口头上聊到一个话题，纯粹的语言交流，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用手机搜索过相关的内容，没一会打开某个app，马上精准地出现那个话题的东西。小爱同学宛如真实地长出了小耳朵，时刻聆听我的需求，怪贴心的咧。
我下意识地翻了翻白眼，乖，今晚就照我这个完美示范练习吧。
他要是再自恋一点，我必然用【喵小天】这个名字狠狠地嘲笑。我幻想着他夜晚身穿猫咪服在前台蹦来跳去，喵喵喵地叫个不停。谁料我一个钩索把他扯过来，手握双刀给他哐哐狂砍，砍到他倒地阵亡。不要误会，绝对不是什么情趣画面，而是最近看别人玩《永劫无间》上瘾了，只想把他当精英怪修理一顿。
天天睡不着是吧，失眠多动症是吧，敢再扰人清梦就削死你。
“你在发什么呆？”
“没，我在想象你喵……”
“喵？”
卧槽，我在发什么疯？找死是吗？
“喵……喵……喵……”我栽进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海洋里翻腾跳跃，屈原、李白、杜甫、鲁迅、曹雪芹、蒲松龄、普希金、狄更斯、丹尼尔·笛福、列夫·托尔斯泰……大文豪们快来救救我！救救我……去你的，瞎编吧，“渺……然一身的岁月里、是否、依旧、坚守正气。”
“你是在……”他懵懂程度加深。
“我在……背诵剧本演绎台词啊。”我挺起腰杆子。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无论这世间多离奇的语句，只要你说是在剧本杀里出现的台词，一切都会好他妈合理。
他眉头上扬当翻篇。
好险。
子曰：人固有一死，要么自己作死，要么自己往死里作。
幸好剧本杀救了我一条狗命，给了我“第二人生”。不过，身为剧本人还有一种死法，那就是被客服手机的追魂夺命call吵死。
这么晚了，到底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轻轻划开屏保，弹出来的是【GT】客服妹妹的语音：
“火哥，江湖救急啊！！！修仙场缺两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