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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要不……你们共用一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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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是韩小天。
“看电影吗？
“去哪里看？有电影院恢复营业了吗？”
“去私影。隔壁大厦有一家我办了VIP。”
“私人影院？我没去过这种地方。”
“哥哥这回带你见识世面。”
“你能溜出来？”
“能，在学校快长出蘑菇了。”
“等等……你今晚打算住哪里？”
“当然是……店里啊。”
“果真把我这儿当旅店吗？！！”
“噢……信号不太好……快点哈，我在楼下便利店等你。”
滴，挂了。
……
……
……
我恨我是耳根子软的人！
那家倒闭的店开在另一个偏远的区，地铁要换乘两三趟，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子夜】。我把剧本和服装往地上一放，又风风火火地跑去便利店和他汇合。
上天作证，活了三十年的我真心没去过私人影院。
我问他干嘛喊我去，他回答得十分诚恳，朋友临时爽约了，他买的是双人套票，想找个人分担下。
诚恳到我想打人。
“小天哥哥在我这借住，我是很乐于助人的，看电影的票钱就当房费吧。”
“这、不、好、吧，新——老——板！”
“全市最贵的地段哦，很划得来啦！”
“请你喝酸奶好不好！求求了！”
“去你的！”
“再调一杯新的鸡尾酒。”
“没门！”
“需要NPC随传随到。”
“鬼才要你！”
我们两个在便利店嬉闹起来，很长时间里没有一个客人进来选购，只有收银员小姐姐在前台清点着物品数量，不时抬头看我俩一眼。她的眼神令人莫名不安，难不成怕我俩持刀抢劫？
一人各拿一盒酸奶，外加一盒巧克力味的格力高，来到前台买单。
“不好意思啊，吸管只剩一根了。”收银员小姐姐说。
“那怎么办？”我问。
“要不……你们共用一根吧！”
“啊？”
我当时被她这句话华丽丽地震撼到了。
真的，等同于听到全人类废除高考的程度。
“请问两个人怎么共用？”我心想，你用给我看看？
收银员小姐姐用标准微笑抵挡我的控诉，如果在场有不知情的客人，多半以为是我在胡搅蛮缠呢。
韩小天没多大反应，他说一根也能用啊。只见他直接撕开瓶口的那层膜，用舌头舔了口上面的酸奶，接着淡定地说：“这才是正确的穷人吃法。”
你，赢了。
在我刻板印象中的私人影院，应该跟情趣酒店相差不大。
花里胡哨的装饰，若隐若现的薄纱，庸俗的香水味，配合粉紫色调的灯效，区别在于少了浴缸，多了投影仪？
去了之后改观不少，他选的是未来科幻风的主题房，环境崭新，简约舒适，影音设备是高清4K大屏。他和老板貌似有点交情，最近想做一期视频是关于某个电影流派的，只有老板找得到资源。我被晾在一边，看着两人交流了大半天。
看电影的时候，我俩不约而同地拿出了眼镜。
“你有近视吗？多少度了？”我问。
“不深，一两百度。你也有？”他反问。
“我也一样的度数。平日不主动戴，看远的东西才会拿出来戴一下。”我说。
“Bingo！原来咱俩也有共同点。”他喜出望外地说。
“剧本杀不算吗？”
“我是说除此以外的。”
目前来看，确实还没找到其他共同点。就像电影方面，我勉勉强强算是爱好者，任何种类多少有涉猎到，奈何那天他挑的那部艰涩难懂到没有一个画面能组成剧情，我只记得是阿根廷导演拍的，也没敢再跟他探讨细节，而且我一不小心……睡着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要怪就怪提着的两袋东西，太消耗体力了！对了，还应该怪客服信息！解封后陆续有玩家预约组队，播放电影的途中在裤袋震个不停，完全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放的又是听不懂发音的外国片，脑子更加追不上进度了。
当然，最应该怪的是空调太舒服了，没错，简直是罪魁祸首！
我被他一个胳膊伸展，歪斜的颈椎被推回到原位，人也彻底被推醒。
“这部电影还挺解压的嘛？”他说这话时，有种皮笑肉不笑的阴森。
“呵呵。是不是影响你的观感了？”我认怂。
“没事，肩关节酸了点而已。”
“……”
为了扭转尴尬的气氛，我极力寻找转移的话题，手指顺着思维转了几圈，啊，有了。
“我上次刷视频，大数据推送了治疗失眠的穴位按摩，要不给你按一按？”用他人的弱点抵消我的过错，我真聪明。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试试嘛！躺下！”我吩咐说。
“还要躺下？”韩小天不解，“万一被人误会……”
“少啰嗦。”
误你个大头鬼误，谁让你带我来这里，被误会也是你的锅好吗！
他提及过的褪黑素，我了解得不多，哪怕成份再温和，长期依赖某种保健药物终究对身体不太好。再说，我没那么古道热肠，纯粹是他这个喵星人今晚再不好好睡觉，分分钟累及我这个睡眠浅的小无辜。韩小天乖乖躺下后，我在使劲翻找那条视频。浏览记录太长了，关键词条也忘了，害我找了好久。明明大概在相应的那几条之间，却怎么也找不着。他怕是等得有些无聊，竟然开始瞪大着眼睛打量我。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新老板你还挺有姿色的。”
哈喽？大哥，你是搞错对象了吧？
这个行为确定不是在撩人吗？
“你是发癫还是饿了，交代一下。”我没好气。
“没撒谎，是蛮帅的啊。”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夸我的皮肤白皙，睫毛细长。
“你也不赖，身材好，穿衣时尚，要是消一消这双熊猫眼，保证追你的人从祥龙大厦的大堂排到天台。”商业互吹是吧？来啊，谁怕谁。
我对他的行为没太放在心上，权当做DM的一个个都是社交达人，不，社交悍匪（还是除了我）。欧耶，总算找到视频了，我将他的身体摆正，模拟着上面的教学指导动起手来。
火技师要上岗了，保证大哥爽翻天！
有一个穴位叫安眠穴，大概在后颈靠近耳垂那一块隆起的位置。用食指的指腹按揉五至十分钟，在这过程中抛开杂念，不要想任何事情。
有没有科学根据是一回事，睡觉时花个几分钟专心不刷手机，对入睡多少有莫大的帮助了吧。根据个人以往的经验，失眠恰恰是思虑太多，神经绷得太紧。加上这个穴位他自己也能碰得到，我想不到比这更实用的方法。
按摩的时候，我播放了一些助眠的音效，类似于白噪音。也是之前无意中关注到有个up主，常常用不同物品制作出各种各样的神奇声音，听久了会令人深度放松身心，有敲积木的、手掰苹果的、摇风铃的、摩挲松果的……
“有睡意了吗？”过了一会，我轻声问。
“还没。”在床上闭目的他脱口而出，“但力度不错。”
“继续聊会呗。”
“想聊什么？”
“我们只有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啊。”
“聊……眼镜？”
“欸，明知故问是吧？”
我一肘子下去顶得他痛叫不休。
说回到剧本杀，上次看了他们的官方小程序，我对他怎么加入【子夜】产生了好奇。韩小天想了想，反问道，还记得他说过曾经休学了一年半不？
过去那段时间是他人生的迷惘期，他从家乡考到这个地方，繁忙的大都市总给人一股湮没的窒息感，他不清楚置身其中能做些什么。另一方面，家里发生的事情也使得他失去干劲。他形容自己，仿佛在白茫茫的湖面上撑着一叶孤舟，直到遇上【子夜】，猛地有一抹柔黄的光打在他的头上。
原本他只是寻找符合视频拍摄的场地，在导航软件上意外地搜索到这个地方。他带着摄像器材过来取景时，房间里正在开本，DM卖力地逗笑玩家，他一下子就被感染到了。
快乐竟然可以这么近距离传播，比起线上更加直观、更加有互动性。
韩小天加入后，老是和店里DM们白天一起玩本，晚上一起做饭、玩桌游，偶尔会租借民宿唱K狼人杀海龟汤。这些透过他们贴出的照片，也能窥得一二。
那段时光惬意自在，只是如履薄冰。
疫情打击，场次稀少，运营欠缺，有些DM不得不离开。
上个月，皖鱼姐约他们几个外出吃饭，宣布了转让的消息。
那日天降骤雨，他们米酒烤肉。皖鱼姐涂着口红，显得嘴巴肿大，像是一道新鲜的伤口。他看着火旺的碳，肉滋啦滋啦响，空气中满是噪音和油脂，耳边是皖鱼姐变换着句式在打鸡血：新老板定能带领大家东山再起的，你们要扶持好他！
“起初转让的时候，我以为子不语真的已经结束了。”他坦白了个人想法，那天过来借宿，其实是想再看一眼就彻底离开了。
“我猜到啊。”
“后来你的带本能力令我刮目相看。”
“话说，既然是皖鱼姐的叮嘱，你们可要对我好点哦！”我抓住了重点。
“你说过有开店的经历，这次必然做了不少布局吧？”他好奇地发问。
“实话告诉你，没有。”
我没骗他。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都预料不到，能做怎样的布局呢？
正如韩小天住了一晚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再出现了。来无踪去无影的他足够捉摸不透了，何况是风云莫测的疫情时代。
开业头一个月我的重心依然是招人，心里预计是亏损的，做生意嘛，万事起头难，这是可以承受的范围。出乎意料的是，月底有一个二十人的公司团建主动找上门来！
算了算账目，在封控有半个月的情况下，我的KPI居然达标了，实现收支平衡！一些同行朋友听到后无不感到惊讶，问我怎么做到的？我笑说大概是新手保护光环砸中了，再不然就是神仙打救，这就去拜一拜土地公公。
在这次团建中，James正式开始带本。
稳健是他最大的特点，不管玩家出现多少奇怪的状况，他总能淡定地处理。要知道，像这种过来团建的公司或企业，他们的负责人最爱提出意想不到的疑问和要求。作为客服的我，在前期对接时不止一次被搞得快要心态爆炸。James大佬面对着他们，却如同太极高手，四两拨千斤。
结束后，玩家们对他赞不绝口，场上有一位还是公司的大领导。
大领导在体验之前，不屑一顾地表示他仅仅是过来凑人数，一群人挤到一个房间里读书有什么好玩的？玩了之后，打脸，真香。在投票指认凶手的环节，大领仿似揭竿而起的起义军，先是力证清白，再苦口婆心地输出论据观点，继而拉帮结派地收买人心，势要带头投出在场拿到凶手身份的同事。结束后他当众发话，如果下次再组织剧本杀，继续首选我们这家店！
就这样，四月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然而五一黄金周又是一场大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