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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行将木就(一) ...

  •   春节的前几天,窗外下起了大雪,变得比以往更冷,楼长稷的身体也随着走向了下坡路。
      屋中的谢清尘用棉被紧紧裹住了他,他窝在少年的怀里汲取温度,炉中的碳火燃烧着。

      浮云山角下又起了争执,布年男子和另一名少年吵了起来。
      少年是昨日那个外乡人,他同往常不一样的是身上披了件金色雪袍,看起来价格不菲。

      “你爹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少年怒气冲冲骂道。

      和他对骂的男人不甘示弱,整张脸都在用力,大声吼道:“你爱信不信,他就是死了,就算我爹死了,也改变不了他活该下地狱这个事实,谁让他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活该!”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一副想干架的样子。

      少年闻言,眼里闪着泪光,对上男人的目光,直接放下狠话:“打就打,谁怕谁,谁输了谁就是谁孙子,孙子要给爷爷跪下来道歉,听见没?!”

      胜券在握的少年是谢家最小的少爷,谢行初,他此行的初衷是给病发的楼长稷买药,可路边总有那么一两个爱说闲话之人,年轻气盛的谢行初可做不到视若无睹,一股脑的冲上前将为首的那人踹翻在地。

      那模样堪比阎王,一张秀气的脸上充斥着不满,见情况不对的其他人早就窜没了影,这里只剩主人公和凑热闹不闲事大的人。

      男人看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嗤笑的应下。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只是令男人没想到的是谢行初虽然是个小屁孩,可武术却是一绝,三两下,便让他占据了上风。

      谢行初的武术在同龄人中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连闻家那个大他五岁的哥哥也只能甘拜下风,除了谢清尘,他就没输过。

      男人见自己处于弱势,嘴里就开炮,专挑不好的讲。

      “长的娘了吧唧,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东西!”言语粗鲁,丝毫不留情面。

      字字珠玑,谢行初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打在了他脸上,将人打晕过去。

      他嫌弃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打的不是人而是什么邪物,随即蔑视道:“废物!”弯腰拾起药,在抬头,周围看戏的人已经散开了,各忙各的去了。

      谢行初踏上了上山的阶梯,这一刻,他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掉下来。

      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更别提被人骂长像“娘了吧唧”,谢行初最是像谢夫人,而谢夫人是他们那一代出了名的美人,他长得是不够阳刚,可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进行言话攻击。

      他从山下一路哭上了半山腰,就连腰间通灵的长剑都有冲出来替他哭的想法,哭丧着脸回了院子,迎面撞上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谢清尘。

      谢清尘看着谢行初,心里猜出了个大慨,走上前将手里的帕子塞到他手里。
      拿了帕子的谢行初稀里糊涂的擦了一下,哑着嗓子便道:“哥,药买回来了,楼哥哥他怎么样了?”

      谢清尘眸光瞬间暗淡,回他:“目前没有大碍。”
      谢行初越听越不对劲,把药给他后便径直跑向屋内。

      “小点声,阿瑄他睡着了。”谢清尘叮嘱道。
      楼长稷字瑄,阿瑄是他乳名,只有极尽亲近之人才能以此称呼他。
      谢行初闻言,动作轻缓了许多。

      屋外剩下谢清尘,他吹响了暗语,那只白里透着青色羽毛的鸟儿停在他手腕外,谢清尘低声说了什么,小鸟便飞向了北方。

      谢清尘的心脏在屋内躺着,若心脏没有了,那他也没了活不去的意义。

      谢行初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很难受,替楼哥哥难受,也替他哥难受。

      看着爱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世上最严酷的刑罚恐怕也不及它,他哥应该很痛。
      谢行初趴在床边,低声恳求:“楼哥哥……求你快点好起来吧……你还没有陪我哥过春节……还没有和他一起白头偕老……”说着潸然泪下,却又结结巴巴道:“听……别人说今年……的春节会……很好玩,楼哥哥……快点好起来吧……我哥……他真的好爱你。

      他知道楼长稷不会回他,可就是固执着,想让他知道,他哥真的很爱他,没了他,他哥就死了。
      慢慢的,谢行初也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楼长稷听见有人在喊他,他起身去寻找,那道声音却消失不见了,他有些孤寂,半蹲在地上,白色的瞳孔透着失落。

      突然间,他的手臂感觉到一阵刺痛,某个东西从他身体被抽离,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又不疼了,可为什么会疼?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炉里的碳火早已烧没,谢行初也不知去了哪里,刚睁眼的楼长稷摸索着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

      他打开房门,冷风吹打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像是感知丧失般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地上的积雪没过了台阶。

      楼长稷走出屋子,踩在雪地上,刺骨的寒冷他感受不到,好奇怪,伤口也不疼了,他突然有种彼阎罗眷顾的错觉。

      “呯”的一声,楼长稷脚下一轻,被人抱起,失了重心的他猛的抓住那人的衣裳。

      谢清尘将脸贴近他,语气委屈巴巴的道:“哥哥,不冷吗?”

      楼瑄声音很小,干坏事被抓包的他有些心虚,嚷嚷道:“对不起。”

      谢清尘脸袋埋在他心中,语气忧怨,说道:“哥哥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怪你。”这姿态活像个被男人始乱终弃抛弃的“柔弱女子”。

      楼长稷虽看不见,却从他的语气中听的明白,他轻声安抚道:“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吧”

      自那以后,楼长稷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没有病痛的身子无比轻松,谢行初喜欢拉着他讲小时候的事情,讲到某些事情时,他不妥钱的哏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一切皆在变好,可谢清尘出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少,这让楼长稷有种患得患失的寂寞。

      春节当天,谢行初早早就起来了,在铜镜前一阵捣鼓,谢清尘叫他下山时,便见他把自己打扮的像要去接亲的新郎官,惹得树梢上那小鸟一阵欢叫。

      “叩叩叩——”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谢行初雀跃不已地冲去开门,想看究竟是谁这么识趣,大早上就来祝贺。

      今日的谢倾雪一反常态,涂抹了艳丽的胭脂掩盖了病气,看着脸上洋溢着笑容冲出来开门的人,并没有太过吃惊,轻声笑道:“小初,好久不见”

      谢行初的心脏几乎要溢出来,想到之前受过的些委屈,他含着泪扑进谢倾雪的怀里哭着说:“阿姐,我好想你。”

      突然,谢倾雪的身后钻出了个糯米团子,闻忆雪眼晴睁的大大的看着谢行初,不知他为何哭。

      闻忆雪用脑袋想了想,扯着他衣裳的一角,发出幼稚的声音:“哥哥,不要哭了,姐姐说好看的人哭鼻子是会变丑的。”说着,又掏出两粒糖踮起脚想要给他。

      听着声音,谢行初松开了谢倾雪,“唰”的胀红了脸,太尴尬了,在孩子面前哭鼻子,好丢脸。

      谢倾雪看在眼里,笑着打趣道:“小初,还是没变,脸红的像梅花呢。”

      谢行初一听,脸更红了。

      这时,闻忆雪有着吃力的说:“哥哥,你好高啊,阿雪够不到你。”

      谢行初将人抱起,闻忆雪看着突然放大的脸庞,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他说:“谢谢。”

      楼长稷手持肓杖慢慢走了出来,青丝被银色发冠束起,随之拂动,一身淡红色衣袍,很难不让人忽略他是肓人的事实,谢清尘紧随其后。

      纵使楼长稷对这处院落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可多虑的谢清尘总会在某个地方护着他,他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因人而异。

      谢清尘将人牵住,说道:“阿瑄,来客人了。”

      被牵住的人有些茫然,失忆后的楼长稷并不认识谢倾雪,谢清尘淡淡解释道:“是我阿姐”
      谢倾雪看着楼长稷,非常体贴:“你和他们一同叫我阿姐吧”言语间尽显温婉,楼长稷没理由拒绝。

      山下传来迎春的炮火声,谢行初眼睛一下就透亮起来,带着闻忆雪就跑下了山。

      其余三人在后方跟着,到了街头,便分道扬镳了,楼长稷喜静,去了溪水边坐着,谢清尘不说二话,自是与他一起;谢倾雪和抱着娃的谢行初在街上闲逛。

      楼长稷问道;“阿尘不和他们一起去玩吗?听小初说今年的春节会很热闹,不去看看吗?”
      谢清尘无动于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道;“春节年年都有,可人并非年年都是。”

      有你在的日子,每天都是春节。

      楼长稷听着,无比动容,站起身,话气故作轻松道:“我突然有点想去找小初他们了,阿尘,同我一起吧?”

      草会再生,花会再开,再小的树木也会有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春节虽然年年都有,可错过一次就少一次,没有日积月累的东西,终究会烟消云散。趁人还在,与其错过,不如多留下些共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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