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李母被打了一耳光之后清醒不少,不再疯癫大叫,仍呆坐在地。李父向章华和黑袍人点头哈腰,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突然,几个长相凶狠的打手从外面进来,动作十分粗鲁地把李母从地上拽起来,在黑袍人的授意下,拖着李母望外走。
“章老板,章老板……”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她接下来的遭遇,李父追着上去挡在那帮人前面,向章华求助。
“李老爷,还是多考虑自己些吧。”
章华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眼神中的警示再明显不过。
李父最初还支支吾吾,终是不敢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拖走。
窝在上方的楼珊瑚看到这一幕想到上一世,利益面前,夫妻父子之情都显得过于单薄,最亲近之人都可以舍弃。她心底的酸涩油然而生,脸上露出淡淡的悲戚之色。
杨济示意陈泽跟了上去,他感受到楼珊瑚情绪不佳,然而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了。
未来的风雨更盛,早一点看清人性,未尝不是坏事。
下面的三人离开后,杨济和楼珊瑚轻手轻脚走下去。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黑袍人的地位必然不低,只是他一直遮着面,未能看清他的面容。若是这次能一并捕获,那可能是新的突破口。
“杨巡按,在找什么?”
“账本。”
大约是不在这里,杨济翻找许久都未有发现,难道是藏在了别处?
“杨巡按,”方才离开的章华不知何时归来,此刻正站在门外,一脸堆笑,尽是谄媚,“何事竟惹得您亲自来一趟?让下面的人通传一声,该是小的前去拜访您才是。”
“识得本官?”被人识破后,杨济索性撩起衣衫,在主人位坐了下来,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昏黄的火光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
“杨巡按初来青石县就办了一桩人命案,您的威名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章华眼神闪烁,言语间尽显媚态。
楼珊瑚在杨济身旁默默注视着他,只见那人满脸虚伪的笑容,藏不住的狡诈,令人作呕。
而章华像是刚注意到她般,惊呼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天仙样的美人,莫不是杨巡按的……?”
面对章华如此不知分寸的行径,杨济收敛了笑意,注视着章华,明显不悦。无形的压迫感,让章华立即闭了嘴,用手捂住下巴,像是后悔刚才的言语。
楼珊仔细打量起来章华,她越看越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异常,直到此刻,瞧见他翘起的小指才发觉,这扭捏的姿态像极了宫里的阉人。
“听章矿监的意思,是不欢迎本官来了?”
“不敢,不敢,杨巡按您是代表天子,小的岂敢阻拦。只是,杨巡按您来的匆忙,小的还尚未准备您需要的东西,不若改日,小的再将账目奉至。”
杨济站起身,慢慢走到章华面前,双目下视,缓缓道:“那就是说,现在还没有账目,你这个矿监做得倒是糊涂的紧。”
杨济的声调虽然不高,但听起来却十分冰冷,甚至尾音带上了浓烈的不满,让人不寒而栗。
“杨巡按,你我皆是为天子办事,您看是否可以通融通融?”奈何章华一向嚣张惯了,对于杨济话语中的不满半点未听出,态度甚是倨傲。
他是在找死!
楼珊瑚如是想,又瞥向杨济,果然见杨济眼睛微眯,眼神冷酷而锐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暗含杀意。
“代天子行事,乃是为圣上体察民情,替圣上分忧,安社稷之稳。而你,滥用职权,竟还妄想玷污天子之名?!实在该死。”杨济冷笑出声,笑声中没有任何情感,让人不寒而栗。
“杨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区区七品御史,也敢与司礼监作对。”章华脸上的横肉挤在一处,一双小眼闪着凶光,“奉劝你一句,大家都是为上面办事的,需自知分寸才好,不然,哪天……”
章华的声音戛然而止,梗着脖子,看着架在他脖颈上泛着寒光的冷剑,脸色惨白,“别,别……”
楼珊瑚都没看清杨济是如何出手,那剑看起来材质极薄极软,却被他使出了剑鸣。她一直以为像这样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书生,当是不懂得武,如此看,以前是小瞧了他。
杨济还未开口,章华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递给了出去。杨济翻了几下收了起来,仍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还在跟本官装糊涂?”杨济手握着剑,往前进了一寸,贴在章华脖颈上跳动的血管处。
章华站立的地方突然溢出一片水,紧接着传来一股骚味。
楼珊瑚嫌恶地别开脸去。
“杨巡按,那哪能是小的能看的,真的不在小的手上啊。”章华两股战战,几乎要瘫倒在地。
“今日那黑袍人是谁?”
“小的真的不知啊。”
啊——
章华颈间传来的一阵疼痛,脖颈处立刻有血珠渗出。
“我说,我说,他是每月定日来取货的人,只知道姓梁,都叫他梁管事。”章华伸出手,慢慢捏在剑柄上,稍稍往外挪了两分,方能呼吸。
“杨巡按既然追到此处,应当也知道,这批货都是给贵人们用的洋玩意,珍贵的很。梁管事负责货物运送,我就是个看货的,真没拿多少。”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声,楼珊瑚站在暗处往外一看,是陈泽带领张县令过来了。
众人带着火把,顿时把原本昏暗的石洞照的犹如白昼。
“主子。”
“杨巡按。”
杨济拽着章华后颈的衣衫,把人推给了陈泽,立马就被陈泽绑住。
楼珊瑚跟在杨济身后,未见刚才那把剑,应当在众人进来前被杨济收走了。
“张县令,麻烦你带人把这里的货物轻点一下。”杨济又吩咐道,“陈泽,把人带回去。”
“清臣,清臣,你没事吧?”未见其人已听其声,裴珏从外面一路狂奔进来。
“你怎么……?”杨济本要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
“裴公子,您没事吧?”裴珏的头发零散了几根垂下,衣服稍显松散,脸色涨红,像是被人追着跑逃命的。
“我看见个穿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就去追,结果还是让他跑了。”裴珏无比自责。
杨济与楼珊瑚对视了一眼,那应该是章华说的梁管事了。
走私案有了新的突破,杨济的精力都放在审案上,楼珊瑚只得独自研究那副用伯尼文字绘制的地图。
晚风轻轻拂过海面,吹起层层涟漪,荡起小船来回摇摆。
楼珊瑚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头顶上的星空依稀可见点点星光,她双手拿着地图比对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不由得卸了气。
唉——
楼珊瑚在甲板上随意一个翻身,差点栽倒水里,正好看到水中倒影出天上的月牙,脑中犹如白光一闪。
竟是如此。
她兴奋地一跃而起,提起裙摆就要冲出去,迎面撞到一个人怀里。楼珊瑚惊得一身冷汗,手迅速摸向腰间,握紧匕首,就要拔出来。
小船晃动严重,两人几乎都站不稳。
“是我。”熟悉的声音入耳,楼珊瑚抬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能看清来人。
杨济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鬓边垂下里的两缕发丝给他添了一份柔和,没了往日冷冰冰的感觉。
“楼姑娘,恕在下唐突了。”杨济松开了怀中的人,“是李仁的案件有了进展,想着姑娘着急,便到家中寻找,听邻舍说你到了此处。”
楼珊瑚把杨济请到甲板席地而坐,警惕道:“杨巡按,莫嫌弃,渔家没什么好茶,不知可是查清楚杀死李仁的真凶了?”
杨济手肘向后支撑着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躺了下去。
“经李氏夫妇交代,他们世代都是教书为生。近年来百姓生计艰难,便不肯送孩子读书。他们的收入减少,生活变得更加艰苦。机缘巧合下,李仁认了章华做义父,一家三口便帮章华卖些走私的小物件,赚点生计。李仁听闻朝廷派了钦差查案,担心暴露后耽误仕途,便劝他的父母和章华,先躲过这次风头再继续。章华仗着背靠司礼监,且他只是把李仁一家当做赚钱的工具,根本不会听李仁的劝解。李仁与章华争执间说要去官府告发,章华恼凶成怒,在中元节那天,李仁从你家离开后,便命人绑了李仁,放在海上一艘破旧船上,然后嫁祸给你。”
杨济像是累极了,双眼微闭,像是马上要睡着了一样。
楼珊瑚久久沉默,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多谢杨巡按。”
“楼姑娘,没什么要对本官说的吗?”杨济头枕着双臂,双眸始终微闭。
海风轻轻拂过脸颊,楼珊瑚只觉得脸上像是刀子划过,她眸光闪动,双唇紧抿,内心剧烈挣扎着,还是岔开了话题。
“今日正要去找大人,地图我已经找到原因……”
杨济递出一个盒子,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楼珊瑚打开盒子,里面的物件无比熟悉。她家中也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是李仁送给楼姑娘的,她的那瓶药就是从那个盒子里拿的。
原来杨济在狱中特别关注那个瓶子,大约是把她当做同伙了。
杨济起身离开,在他即将离开时,又被楼珊瑚叫住,“杨巡按,如果,民女是说如果,对坏人见死不救,那她还是好人吗?”
楼珊瑚盯着杨济的背影,她不知道他是否听得懂,但她就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为她自己,为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