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她冷若冰霜》香菜拌鱼腥草

2、私心

　　有了六公主的发号，其他人才放松下来，新的舞团上来，底下也有酒令游戏继续进行。
　　只有虞怀瑾战战兢兢，恭敬地走到黎姝身边赔礼道歉。如果除去这不相宜的浓妆，他长得其实相当清隽俊逸，乌墨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五官如玉石雕琢，眉如远山，一双桃花眸明亮澄澈，就是世间绝美的女子也要自叹弗如，周身还带着几分散漫而疏离的气质。

　　“是怀瑾的错，惹得圣女不喜，碍了圣女的眼，怀瑾简直罪该万死。”虞怀瑾说这话的时候，头没敢抬起来，这倒不是他装恭敬，而是他不敢看少女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早已没了羞耻心，可一到黎姝面前，脸总是烧得发烫，低头瞥见自己穿着不成体统的纱裙，胸前毫无遮挡，他只能自欺欺人地希望黎姝被其他什么吸引了目光。
　　他习惯了被欺辱，在充满恶意的眼神中，自然是不必在乎什么体面的。
　　可是黎姝不同，他发现这位少女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没什么差别，遇到这样一视同仁地看待反而叫他不知所措，处处局促不安。

　　“楚世子，不是你的错。雪儿，你这样太过分了，别为难人家了。”黎姝皱着眉头，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眼前的少年，因为不想看别人狼狈的模样，那粉色纱衣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叫人莫名羞耻。

　　慕雪又恢复了嬉笑的模样，“我哪里过分了？你自己问问他，他就是喜欢穿成这样，就是喜欢跳舞，谁难为他了？”
　　“回圣女，六公主没难为在下，都是在下自愿的，求圣女不要因为在下生公主的气。”
　　“看吧，姝儿，人自己都说了，是你太单纯了，你不了解有的人就是变态，就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打扮，”对着虞怀瑾时，慕雪又换了一种凶狠的语气，“那，快去给圣女大人倒杯酒，如果圣女大人不喝你的酒，今晚就叫人抽你。”

　　“是。”虞怀瑾立马颤颤巍巍退下，倒了一杯酒上来，“圣女大人请饮酒。”
　　黎姝本意不想喝酒，但为了不让人为难，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虞怀瑾递酒的时候很小心，可是接空酒杯时还是不小心触碰到了黎姝的手指，他的指尖一阵酥麻。

　　黎姝自然是感受不到身旁男子心里如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只淡淡道：“好了，雪儿，我把酒也喝了，你让他回去休息吧，我不走就是。”
　　少女喝了酒，脸颊微微潮红，她酒量不好，所以平日很少喝酒。
　　“不要，如果他走了，三哥叫人来寻你商量事务，你肯定立马又去了，我才不信你，姝儿妹妹就是大骗子，大骗子！”慕雪也有些醉了，责怪里带着些哭腔。

　　黎姝无意中瞥见少年胸口有殷红的鞭痕，也许是喝了酒，她居然产生了一种想抚摸伤口的冲动，幸好理智尚存。
　　顾不得周围人的什么看法议论，她拿起一旁自己放在侍女手里的披风就往少年肩上披。
　　当黎姝低下头去系对方胸前的带子时，虞怀瑾看到了少女乌黑的发，还有颈部一段白皙的皮肤，靠得那样近，他连呼吸也凝住了，少女的手无意碰到他的肌肤，只留下一缕缕冰凉。

　　“好了。”黎姝倒是很坦然，“楚世子莫见怪，我这人就是有些多管闲事的毛病，觉得这件披风适合世子就忍不住想给世子披上试试。”
　　“自然不会见怪，圣女大人想要怎么样都行，在下不敢不配合。”虽然是恭维的话，可也是虞怀瑾的真心话。
　　“切，姝儿，这人不配，你别碰他，他会污了你的手你懂不懂？他脏死了，大哥也把他玩物你知不知道？”慕雪说着，急忙就把黎姝扯进自己怀里。

　　听到“大哥”二字，虞怀瑾立马就想到了大皇子那张扭曲猥琐的脸，他的血都凉了，为什么要在黎姝面前说这些呢？他简直恨不得把慕雪剥皮抽筋，把慕氏一族都杀尽才好。
　　他想向黎姝解释，可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雪儿，别这样，你醉了。”黎姝有些生气，因为慕雪说话实在太刻薄，可是看到对方发红的脸，不知喝了多少酒，她的心又软了，“和亲的事让你很不高兴是吗？你心里不快活？”
　　“姝儿，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好，就连很脏很脏的人你也要怜惜，你就不能只对我好吗？”慕雪哭了，整个人瘫倒在黎姝怀里，她觉得对方纤薄的肩膀比任何人都温暖可靠，从小只要她装可怜，她的姝儿妹妹就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可是年龄越大，姝儿妹妹就变得越冷漠了。

　　“雪儿别哭了，你当然是和别人不同的，毕竟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黎姝说着违心话，她知道六公主想听这个，可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六公主和她的其他朋友有什么区别，幼时的事于她而言太久远了。
　　“那今天就陪我喝酒，陪我喝醉好吗？”
　　“好。”黎姝为难得点了点头，本来今天是想休息的，前几日她一直在替伤兵诊治，已经好久没休息了，她并不喜欢慕雪这样混乱的享乐方式。

　　“虞怀瑾，快给姝儿倒酒，姝儿可是好不容易答应我要不醉不归呢。”
　　喝了不过两杯，黎姝就醉得不行了，可是慕雪怀疑黎姝是装醉，非要继续让黎姝喝酒，虞怀瑾不得已，把倒给黎姝的酒偷偷换成了茶，好在慕雪醉得更厉害，也没发现。

　　“姝儿，三哥好像很喜欢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去哪都要带上她，之前都是你和三哥成双成对的，你不生气吗？”
　　黎姝摇了摇头，“你说的是苏晚晚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总是能想出很多古灵精怪的办法，连我也很喜欢她，三皇子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三哥不是说过要娶你吗？大家也都是这样默认的？”慕雪说着，抢过了黎姝手里的“酒”喝起来，发现是茶，白了虞怀瑾一眼。
　　“那时候不过才十二岁，还是小孩，做不得数。”
　　“明明记得那么清楚，还说什么做不得数，姝儿妹妹，你对我不真诚哦，老实说你对三哥是什么想法？我不信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黎姝没有即刻回答，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没有众人说得那么好，只是一个普通人，过高的赞誉让她自己都心虚了。
　　她曾经是把三皇子的好当过真，把众人对金童玉女的议论也当过真，她甚至嫉妒过苏晚晚，这种嫉妒让她愧疚，她只有强迫自己喜欢苏晚晚，强迫自己加倍地对苏晚晚好才能消解这种愧疚。
　　慕雪看穿了黎姝的欲言又止，“哈哈哈哈，原来圣女也有私心，哈哈哈哈。”可惜是为了三哥。

　　客人陆陆续续告辞，虞怀瑾依旧站在二人身后，听到黎姝明显对三皇子有私心，他感觉心底堵得慌，自卑快要把他淹没了。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有多余的情感，不过是自取其辱，可情感这种东西，越是压抑，就越是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