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与我共白头》钱大钱小

4、第 4 章

　　阮府大姑娘三月二十八日及笄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盛京，庞氏更是提前就把请帖发了出去，已经有无数夫人让人备好礼，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江府。
　　距离江初璟上次出府已经过了不短时间，和以往爱动性子不同，这些日子，他一直沉寂在府，低调的反而让人不适应。
　　手里拿着拜帖，江夫人悄声来到儿子身前，担心道：“璟儿，过几日外面有热闹看，这次，你替娘去做客怎样？”
　　“有什么好看的,宴会不都是那样吗。”江初璟手里捧着杂书仰躺着。
　　他现在可是京中人的口谈，谁见了他都指指点点的，这时候，他才不想出去自找晦气。
　　想想真是大动肝火！
　　“宴会是差不多，不过这次来信的，是你白姨母家。”江夫人固然担心儿子，怕他闷坏身子，想让他出去走走，可这次，也是真心想要儿子去他们府里做客的。
　　果然，听到了这几个字，江初璟缓缓坐直身体，“白姨母，她不是已经......病逝了吗？”
　　“是啊，”江夫人点头，叹息道：“今日，是她的女儿及笄，下帖子给咱家的，是后入门的宗妇。”
　　说到这里，江夫人整了整面色，又恢复了平日模样，“你小时候可是答应过你白姨母的，等她家囡囡长大，一定过去亲自给她庆贺。”
　　白流烟是江夫人娘家的小堂妹，从小就和江夫人亲近，先前她还在世的时候，两家也有往来，直到后来阮府娶了新妇后，才算是断了联系。
　　江初璟拧眉。
　　这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举办的宴会竟然是女儿家的及笄礼，这种宴会，他可是从来不沾。
　　想了想，他问道:“娘，白姨母当初嫁的是哪家的人？”
　　“她嫁的是殿阁大学士，阮家现任家主阮青山。”江夫人同他细细说道。
　　流烟走的早，也太过突然，新妇进门太快，两家的联系一下就断了，儿子年幼，自然记不得这些。
　　“阮家......”江初璟低头想着，总觉得这姓有点耳熟。
　　“不管怎么说，女子及笄礼乃是大事，她们阮家无嫡子，你这个表兄怎么也要去给她撑起脸面，阮府，你是必须得去了！”
　　江夫人斩钉截铁。
　　流烟虽然不在了，但在这样的场合，有江家去给她女儿撑脸，以后也许能嫁的好些，这也是她最后能为这个侄女做的事了。
　　江初璟沉默，他虽不着边际，可也通晓事理，自然也能想明白这些。
　　片刻，他妥协，“只此一次。”
　　江夫人听他松口，自然应是，脸上喜的笑开了花。
　　.
　　阮府今日红绸高挂，红艳艳的绸缎绕着牌匾顺延而下，廊檐下方，左右灯笼高悬，就连门前的石狮子身上，也给穿了身红衣裳。
　　打扮一新的管家站在门前，笑语迎着入府的各家。
　　江初璟环抱手臂在阮府门前驻足，抬眼看着这陌生的牌匾发愣。
　　管事见门前来了位年轻男子不由得一怔，等他识清眼前的人是谁时，脸都要笑烂了。
　　“哎呀，江小爷今日也赏脸来参加我们小姐的及笄礼了，快请进，快快请进。”
　　管家笑脸相迎，丝毫没有看他手里请帖的意思。
　　他心里暗暗佩服自家夫人好手段，竟然连这尊大佛都给请来了。
　　江初璟点头，努力想扬出喜庆的笑，可身边路过人的指指点点声，依旧让他心绪不佳。
　　他沉沉‘嗯’了一声，随着管家的引领进了中庭。
　　中庭和府前装饰的不同，处处挂着粉色灯笼，灯笼下垂着迤逦流苏，上面还点缀着小小铃铛，风一吹，荡得人心痒痒的。
　　不仅如此，庞氏还让人在中庭里摆放了许多粉艳的桃花树栽，接天的景色，一眼就能知道这些让她花了不少心思。
　　中庭分两边，一边男宾，一边女客，江初璟不用旁人，自己挑开帘子入了左侧，假装看不见人们瞧见他时的异样。
　　他丝毫不知，从他入府那一刻起，一场针对他的行动，已经悄然开始了。
　　.
　　庞氏敛眉，含笑站在阮云映的边上，看着少女在妆娘的手里变得越加华美，艳丽，面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
　　“我的映儿果真倾城，便是不戴任何装饰，也能美的让人失神。”
　　她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少女，随后，竟亲自执笔，在少女高挑鼻梁上，轻轻点上一点朱砂。
　　妆娘见此欲言又止，还是将鼻上添痣不吉利的话给咽了回去。
　　阮云映不知这些，她照镜观望，也确实觉得庞氏这一点睛之笔不错，只这一点，就让她再添了几分艳色，她满意点头。
　　“好了，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庞氏搁下画笔，拉起阮云映的手让她站起，同她一起出了房门，往中庭而去。
　　她们到那里时，客人们也到的差不多了，庞氏和阮老爷招呼了两句，到了吉时，就都重新回到了主位。
　　阮云映依言跪下，这场为她而办的笄礼便是开始了。
　　先是聆听圣言，接着聆听祖训......
　　就这样，过程一步步进行着，慢慢就到了加礼这步。
　　一加、二加、三加。
　　庞氏请的正宾乃是她娘家的嫂嫂，宜兴伯夫人。
　　少女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身后，由赞者协助正宾将阮云映的长发梳起，正宾巧手，梳子几下翻飞间，少女乌黑的长发已经被她盘起，露出了她那纤长白皙的脖颈。
　　最后，正宾拿过有司手中托盘上的华冠，轻轻得给她戴在发上，这礼，就算是成了。
　　笄礼一过，长发高盘，这也意味着阮府有女初成，可以嫁为人妇了。
　　起身。
　　有人唤阮云映，她也照做。
　　就在她起身的空挡，高座上的庞氏却似忍不住得咳嗽一声。
　　台下的少女闻声一顿，接着，她身子歪了歪，像是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晃得头上华冠上的流苏噼里啪啦直响。
　　坐席上发出道道小声惊呼，庞氏见状，连忙让丫鬟给阮云映扶下去整衣冠。
　　就这样，原本人们眼中最瞩目的那位，暂时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江初璟目送着少女离去，眨了眨眼，他现在只觉得眼睛发热，刚刚少女秀发挽起，他虽然很快移开了视线，可是她那粉白小巧的耳垂还是在他眼里扎了根。
　　主家已经有丫鬟过来给客人上茶水点心了，江初璟回神，目光转而移向朝他走过来的小丫头，牢牢盯视着她。
　　这也是太受人欢迎的劣处了，被人泼水这事，他遭遇了数次，所以自是厌恶去参加任何宴会。
　　小丫鬟直至给他添了杯，离开他面前也没有手脚不稳，还客气的给他桌上留下了一壶满颈的汤茶。
　　江初璟稍稍放下心，看着满颈的茶壶，心里还道阮府厚道，真是实诚。
　　两杯茶下肚，江初璟已有离开的念头，趁着中场休息，他站起身想要离开。
　　只是这一站，他方觉得腹内胀胀。
　　叫来小厮带自己如厕，等解决好自己生理问题，小厮带着他往回走。
　　七拐八拐，江初璟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来时走了有这么多路吗？
　　可看看四周，还有那修剪成圆形的花坛，一切和来时的路显示是一样的。
　　小厮走的太快，江初璟也大步跟着，就在这时，花坛边有人嘟囔，“那谁，就你，”
　　那人指着小厮，“快过来扶爷去客房休息！”
　　小厮扭头看了看那人，便顺从地走了过去。
　　“诶——”江初璟唤道。
　　“少爷，不好意思，您继续朝那边直走就行了。”小厮指着一个方向。
　　江初璟嘴张了张，呼出口气，点头放他离开了。
　　他停顿片刻，朝小厮指的方向走。
　　小道越往里走越安静，观四周，江初璟直觉判断出这并非是回宴席的路，脚下的步子便停下来了。
　　“杀人啦！”
　　寂静的竹林里传出了惊天叫声。
　　这猛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江初璟一跳，少年人心里升出疑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朝前走。
　　“唔～你这歹徒，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如你所愿！”
　　那人的声音凄惨，听得江初璟心头发闷。
　　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翻箱倒柜声，江初璟站不住了，忙快步朝那方向跑去。
　　少年人脚程快，没多久就赶到了。
　　厢房被人砰砰砸着，顾不得多想，江初璟飞身一脚朝门里踹去，门板‘卡擦’一声破裂，混着女人尖叫声响成一团。
　　江初璟不做停留，直朝屋里仅有的男人奔去，三两拳就给人制服了，那人低着头被他反手拧住，整个过程并不复杂。
　　“你怎么样，”江初璟胸膛快速起伏，咚咚的心跳挡也挡不住。
　　他还是头一次做这事，但是也就小猫功夫，这么强壮的人，他也怕他制不住啊。
　　“我，我没事。”少女捂脸，好似不好意思给他看见容貌一般。
　　江初璟也理解，他点点头，“没事就好，我这就把歹人带走，你放心，今日这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少女点头，沉默不语。
　　江初璟也不做停留，拉着那人就要往外走。
　　此时，外面已经嘈杂起来，一堆人正朝着这边围堵过来。
　　江初璟心一喜，以为是阮府的家仆听到声响来了，就要抓着歹人出去。
　　也就在这时，一直被他抓在手里的人一下子挣脱起来，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他逃脱了，江初璟上前两步准备再次抓住他，谁知那人并不与他缠斗，推开窗，一个纵身扑去，直朝屋外池中跃去，三两下就没了身影。
　　江初璟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怀中就扑入一个温香软玉，那人衣裳不整，胸前白色光景隐隐露出，不仅如此，她双手一拿，直接将少年人的双臂环在了她的腰肢。
　　“你！”江初璟看到了她的面容，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躲开。
　　到手的人了，阮云映自然不会放过，利手三两下，眨眼间就扯的少年胸前衣裳凌乱。
　　不仅如此，她眼疾手快，双手干脆直接得扯住少年人身前交领，直接把他久不见天的胸膛给扯露了出来。
　　江初璟脸庞腾地红了，止不住大叫一声，那声音凄厉，比原先他在外面听到的声音还要惨上几分。
　　“叫什么叫！”阮云映斜他，等她看清他的面容时，眼里也是闪过震惊，是他？
　　他竟然是江家的公子？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也由不得她犹豫，五指张开，阮云映保养得当的长甲如利刃一般，直接将他胸膛挠了个血迹斑斑，再无对症。
　　江初璟疼的一哆嗦，声音也戛然而止，阮云映丝毫不在乎他的感受，见他不反抗，更是拿起他的手塞到自己鼓鼓胸脯上，接着，一声江初璟无比熟悉的叫声响起。
　　“不要啊～救命啊！”
　　江初璟一愣。
　　就在这时，厢房外的人都已经赶到，屋门在先前已经被江初璟踢碎，屋里的情景不用遮挡，直接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
　　众人迟疑，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屋里这人瞧着，有点像江家那个小少爷？
　　不是说他已经……男客们目光闪烁。
　　趁着他愣神，阮云映努力挣脱他的束缚，接着转身，一头扑入了门外庞氏的身前，悲壮无比喊了一声，“母亲！”
　　声音七转八转，叫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