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与我共白头》钱大钱小

16、第 16 章

　　那日之后，一直到阮云映伤好，江初璟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
　　而她，竟然出人意料的，只是罚毓秀打了十个手板，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也不知怎的，午夜梦回中，阮云映居然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场景。
　　少年平日含情的眼眸，此时写满了失望，他用眼神控诉着，好像在和她说，让她不要做那草芥人命的人。
　　“呼——”
　　她睁开眼，从被褥中探出肩膀，小腹开始隐隐作痛。
　　熟悉的感觉让她知道，这是葵水要来了。
　　她心中算着，嫁入江府已经半月余，可是距离她当初的豪言壮志却是那么遥远，现在别说夫妻同房了，便是他的人，她现在也摸不到。
　　在她所想，若是一入府，二人便交颈缠绵，现在这个时候，也许她已经有孕在身，再无所顾忌。
　　“如华，”她起身换了月事袋，懒懒说道：“你今日再去少爷那一趟，告诉他我要死了，若他再不过来，只能见我最后一面了。”
　　“啊？”
　　如华结舌，还能这样吗？
　　可是少爷不知道吃不吃这一套？
　　但是管她心里如何想，这一趟，她还是去了。
　　江初璟这些日子也是心神不宁的。
　　他自听说了毓秀的处罚后，也意识到自己错了。
　　且不说江家的祖训便是迎难而上，单是他没有了解她的过去，便意图用自己的思想来禁锢她，这就已经不对。
　　可是他等了又等，也不见人来给他递梯子，他当惯少爷了，也不好意思拉下脸过去讨好人。
　　这几日，他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心里建设，才在今日鼓起勇气，走进东厢院，准备同她好好谈谈。
　　他入院中的那一刻，如华正好准备出去，见到他过来，如华停顿了片刻，才好言道：“少爷总算来了，少夫人这几日都思念着您呢。”
　　江初璟本还有些含蓄姿态，听到如华的话后，神色立马舒展开，他点头，示意让她们先出去。
　　如华了然，招了招手把主屋门口的小丫头都给带走了，连同其中的钟灵毓秀。
　　总要给小两口一点私人空间，让他们解决自己的事。
　　江初璟在门外踌躇片刻，理了理仪容，壮胆进去。
　　阮云映正斜靠在床上看画本子，她的体质还不错，每每来葵水时，除了身子有些懒，其余并无不适。
　　一扫眼，她见到来人是谁时，心里还奇怪，如华不是刚出去吗？怎么这人就来了？
　　才刚成亲，两人就隔了这么久不见，原本刚有一点熟悉之感，都变得陌生了。
　　这次总算是江初璟先说了话，“你，伤好了吗？”
　　阮云映点头。
　　江初璟又道：“那日的事，我向你道歉。”
　　阮云映歪过头看他，不明所以。
　　“我们家人口少，爹娘也是好脾气的，只要下人不做错什么大事，其余时候对他们一向仁善，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以为旁人也同我们家没什么两样，所以那天听到那些话，才会如此愤怒。”
　　阮云映听明白了，她虽然不置可否，但心里对人家有所图，也就软了几分。
　　“我们府上的家教就是如此，二十板子在里面，已经算是轻的了。”
　　江初璟听得拧眉，但他哪怕身世不俗，可也插手不到旁人的家务事。
　　他寻了一处坐的地方，拉开了长谈的架势。
　　“岳母......”他叫的磕绊，“她平日对你有什么要求吗？”
　　阮云映随意道：“母亲疼爱，对我并无要求，只要我过得开心。”
　　江初璟点头，父母大都如此，他接着道：“那她可有带你看过谏言？”
　　谏言，是启蒙书，里面都是与人为善、人心向上的良书，一般由父亲，或者知书达理的母亲教导着看。
　　阮云映摇头，“那些东西我不乐意看，母亲也说了，人生在世不过数年，不用拘于礼数，全凭心意便好。”
　　江初璟无言，这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那你幼时呢？过得可还开心？”
　　阮云映想了想，“开心的事记不清了，不过也没有谁会来惹我不快。”
　　“哪怕你书读的不好，女红也不行，爹娘也不训你吗？”
　　阮云映点头。
　　“一次都没有？”江初璟不信，“那你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吧？”
　　阮云映看傻子一样瞥他，“骗你干嘛，要是爹在府里可能还会训一训，但他不常回来。至于做错了事......”
　　她停顿片刻，“我可是小姐，谁敢责罚我！”
　　怪不得。
　　江初璟算是明白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她养成现在这种娇奢的性子，而不是去惹是生非、鸡鸣狗盗，已经算是没长歪了。
　　只是......
　　他百思不得其解。
　　阮府这样娇宠她，这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呢。
　　现在没时间去纠结这些，抓到了她的根须，江初璟准备大展拳脚，就像祖训说的一样，他要迎难而上，势把她给改过来，最起码谈到生死，不能看的如此淡薄。
　　一直都是听他在问，阮云映也有话想问他，“夫君准备什么时候搬回来？”
　　一听搬回来，江初璟脸上喜色就淡了，他挠挠头，“你还小，等大一点......”
　　阮云映挑眉打断他，“我哪里小？若说年龄，我现在已经及笄，若说我身形，也可以了吧。”
　　“何况还是你说的，等我们两人熟悉熟悉，你这成天见不到影子，我们又怎么熟悉？”
　　江初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他眼珠子一转，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借机提起意见，“要我搬回来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阮云映好说话道。
　　“每日巳时，你去我书房，我带你看谏言。”
　　什么？
　　阮云映张口，她可对这些全无兴趣，而且她要是没记错，面前的这人也是个纨绔吧，还能教她？
　　江初璟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竟然读懂她眼中的意思，不禁有些羞恼，“我再怎么样，那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和榜上有名的天才不能比，但怎么说，也还勉强过得去吧。”
　　他也没撒谎，即便他懒得念书，可耐不住脑子实在好使，只用半点心思，他的成绩也能维持在中下，确实也算凑合了。
　　阮云映上下打量他一眼，点头应了。
　　舍不着自己套不着郎，不就是看会书吗，行。
　　“你还答应我一件事？”那人又道。
　　阮云映脾气可没那么好，眼风一扫，“嗯？”
　　江初璟连忙不端着了，继续道：“这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说，以后遇到事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就像毓秀这回一样，我也不想以后我们因为旁人的事而生气。”
　　这也不算什么，阮云映还是应了。
　　“好，”江初璟开心，少年人眉眼弯弯，“你可是答应我了，事关性命之事，不能轻易下定论。”
　　阮云映迟疑，总觉得被他绕进去了，可是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懒得同他计较。
　　当天晚上，江初璟就搬回到东厢院了。
　　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刚开始那晚，又过了六日，他睡得都还挺香甜。
　　今天。
　　阮云映的葵水便干净了。
　　她坐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泡了一刻钟，直熏的自己热气扑面，浑身发粉，她才从里面出来。
　　她并不喜欢香粉，身上清清爽爽最为舒适。
　　江初璟习惯了几日，已经不像前些时候，每日进来都要等屋中味道散完了才肯沐浴。
　　他喜滋滋地搓着自己，她可是答应他了，等明日，便同他去读书。
　　他今日还特意把书房整了整，谏言的小故事他全部重新看了一遍，力争明天在她面前留下个博才的印象。
　　洗好自己，江初璟擦着头发出来。
　　阮云映已经在等着他了，她侧身撑头，身影在这样的姿势下，显得更加婀娜。
　　江初璟脚步慢了些，心里莫名忐忑。
　　他比平时还要小心，轻轻上床，平躺着动也不敢动。
　　阮云映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幽深的目光，好似看见猎物落网一般，深邃的让人不敢看。
　　她也不搞百桐叶天香那些了，就准备开门见山。
　　都已经是成亲了的夫妻，有什么不能做的，她想，他就应该满足不是吗。
　　看着少年如此老实，阮云映不想等了，她伸手，饱含深意地抚摸着他的锁骨。
　　江初璟躺的笔直动也不动，只拿眼睛看她，“该，该睡觉了。”
　　“是啊，该睡了呢。”少女的红唇嘟起，同前几日展现出的姿态不同，让江初璟心里直打鼓。
　　阮云映缓缓的摸着，江初璟也不拦她，任她摸，只双手趁她不注意，悄悄捂上了自己的宝贝。
　　又过了一会儿，阮云映的手挪开，她抬臂，指尖轻巧得从他领口处伸进去。
　　江初璟的皮肤开始起鸡皮疙瘩，他闭眼，心中默念，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好了，等她摸过瘾了就好了，自己就是一条死鱼，自己没有感觉。
　　有了上回失手之策，阮云映这回可聪明了，她只是简单调下情，就准备开门见山。
　　她伸手，去碰他的手，少年人却不干了，伸出手挡她，“不行，肚脐往下都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阮云映瞪他，非要拉开他的手。
　　江初璟却不给她机会，用一只手就把她两个手腕捏住了。
　　“你是我夫君，我们敦伦乃人之常情，你这防贼一样防我，我怎么让你体会那些快乐的事！”
　　阮云映好言相劝。
　　江初璟死守防线坚决不退，“我还没及冠呢，还没长好，不能这样！”
　　阮云映气不打一处来，还没长好？
　　他胡沁什么，她还记得，上回......
　　她的脸有些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
　　“什么还没及冠，等你及冠都要三年以后了，到时黄瓜菜都凉了，我都老了，孩子都生不下来了，哪还能做这种事。”
　　江初璟不为所动，“你胡说，我娘三十才生了我，三年后你才十八岁，离不能生孩子还早呢！”
　　见他倔头倔脑犯牛脾气，阮云映也动了真火。
　　“好，”她点头，“那你等着吧，以后你那什么破书，谁爱看谁去看，我可是江府的少夫人，以后谁惹我不高兴，我便砍谁的头，只要你出府一趟，回来就少见一人，等你什么时候同意洞房了，我再去你那看书！”
　　江初璟大惊失色，“你答应过我的！”
　　“是啊，”阮云映承认道：“我也说了，等你什么时候和我同房，我就去看你那劳什子书，到那时，我身心满足，肯定就不会乱发脾气了，也没失言啊？”
　　江初璟说不过她，有点委屈，“可是你成年礼过了，我还没有成年啊，怎么也得等我冠礼过了吧。”
　　等他冠礼，那不等到猴年马月。
　　他等得及，阮云映还等不及呢
　　见他哪怕是这样都不松口，阮云映也知道他是铁了心了，不禁心内郁猝。
　　早知道嫁给他以后，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还不如换个人嫁呢，说不定三年以后，她都能抱上两个了。
　　见她忽然沉默了，江初璟也有些心虚，他想了良久，忽然道：
　　“我们两家分歧，教育观念也不同，你现在还小，身子也没长全，若是贸然当娘，我们也不知如何教育她，现在世道乱，若是孩子没有教好，以后他们也是受苦，不如等我们准备好自身，好好提升自己，等到那时，我们才迎接他们的到来？我想，那时的他们，一定会非常愿意让我们做他们的父母。”
　　他说这话也是藏了心思的。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那高高在上、所看百姓皆蝼蚁的模样就让他不喜，后来又有一系列的事情，阴差阳错，最后却是他们二人成婚了。
　　她并不在乎下人，他们的生命在她眼里如蝼蚁，可以随意指配，也挥金如土不知节制，这些若是不改，以后若有后代，必定会对其造成根深蒂固的影响。
　　而他虽然有个好家世，可也并没有靠自己考上好功名，性格并不沉稳，现在也没准备好当父亲，想到孩子，他忽然有了方向，他也不能这样耽搁下去，不然以后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本事教。
　　“提升自身？”阮云映嘴里咀嚼着，“提升自身......那我们做到什么程度，他们才愿意过来找我们呢？”
　　江初璟神秘一笑，拉着她躺下，“缘分不可说，等到了那时候，他们自然就愿意过来了。”
　　阮云映看他，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她如何不知他的话隐含深意，可是，她却觉得并不应该反驳，孩子......他们应该也是想要找个好的父母吧？
　　这一夜，二人就这样平静的睡了过去。
　　殊不知，城外此时已经出了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