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与我共白头》钱大钱小

1、第 1 章

　　云消雾散，晴好。
　　青石板路的街道上因着连日来的阴雨已被浸湿，哪怕是此刻高悬的暖阳，也照不透砖瓦上的痕迹。
　　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由远处而近，路上的行人接连避让，可即便如此，马蹄飞踏间溅起的泥水依旧奔射到街边的一辆马车上。
　　泥点快速投向车帘处，在暖阳的投影下映在那月白的车帘上，没有防备的母女二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等反应过来有轿帘遮挡后，年轻的夫人先睁开眼，搂着女儿，掀开了帘子。
　　“娘，是谁啊？”小女孩睁着水灵的大眼睛，拧着细细的小眉头问。
　　年轻夫人看向已经远去的骑兵，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放下帘子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看样子是荣国公的麾下，八百里红封加急，想来是边关喜报了。”
　　小女娃似懂非懂点头，“是那个江家吗？”
　　夫人笑着应是。
　　画面一转，还是那年轻妇人，手里拉着的还是那个小女孩，二人正步行在街上。
　　她衣着淡雅，但是却给小女娃打扮的如同下入凡尘的小仙童。
　　就在闲逛之时，一道小小的黑影极速前行，朝着小女娃撞了过去，小女娃痛呼出声！
　　年轻妇人把她给拉到面前，确认她无碍后，这才回身看向那个黑影。
　　这一观，那黑影，竟是一个脏的看不出人样的孩子。
　　小女娃白嫩的面皮上，那双眼睛哭的红红的。
　　她伸出手，指着脏兮兮的小孩，嫩生生的怒道:“坏人！”
　　脏兮兮的小孩一抖。
　　年轻妇人摸摸女儿的头安抚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包着金瓜子，递给小孩，“去找个地方休息吧。”
　　处理好这些后，年轻妇人的身影好像都随之缥缈了几分，她含笑扭头，“囡囡......”
　　小女娃身子一僵，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听不清了，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小女娃的眼眶顿时红了，大滴大滴的泪水砸下，落在冰凉的青砖上，发出“滴，滴”的清脆声。
　　“娘......”
　　睡梦中的少女低低呢喃，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下，最后落入发间消失不见。
　　.
　　如华紧了紧脖间的小披，将开了一点小缝透气的窗子关上，她端着烧开的热水来到少女的身前，放下水盆看向床榻上的人儿。
　　少女紧紧的闭着眼，乌黑的秀发凌乱铺散在床上，眼角已经泛红，在玉白的面颊上显得尤其碍眼。
　　如华暗暗叹息一声，搓热了手轻轻推她，“小姐，小姐，该醒了......”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浓密长睫，桃花眼中透出了一瞬的迷茫。
　　少女在如华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捂着胸口忍下那莫名的心悸，半响，她眨眼，伸手让如华伺候着穿衣，“今日是初一还是十五？”
　　“小姐，是初一了。”如华手脚麻利地动作着，嘴上也回道。
　　阮云映点头，初一十五是她晨昏定省的时候。
　　正想着，外面的敲门声响起，“小姐，您起了吗？今日要早安可别忘了！”
　　阮云映没应声，如华忙抬声答道：“起了，正给小姐穿衣呢！”
　　“好，那就麻烦如华姐姐了。”外面的丹飞巧声道。
　　洗漱穿戴整齐，如华打开屋门，迎面来的冷气扑上阮云映的脸，冷的她直皱眉头。
　　虽然如此，可想到母亲在等着自己，她的脚步还是快了起来。
　　紧赶慢赶，等抵达庞氏主屋的时候，庞氏已经起来了，出乎阮云映意料的，她的房门外，还等着两名男子。
　　见到阮云映过来，花嬷嬷笑着迎上来，“真是大小姐贴心，每回来请安的时候都是最早的那个。”
　　见阮云映停住脚步，花嬷嬷也像知道她的意思，介绍道：“这二位公子不是外人，是夫人的娘家子侄，今日特意过来给夫人问安，不碍事的。”
　　阮云映倒不在乎这些，只是她属实不喜欢和外男站在一个屋子里。
　　进去屋里，庞氏正在婢女的伺候下梳头，见她来了，让孙嬷嬷把宫里送的东西拿过来给她挑。
　　“这又是宫里送的？”
　　阮云映随意挑拣两样，问。
　　庞氏点头，孙嬷嬷解释道：“这是夫人作为从一品诰命夫人可以领的赏赐，宫里送的几样都在这儿了。”
　　庞氏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整理好装扮，她起身，来到阮云映身边，“怎么了，听下人们说，这几日你都待在府里未曾出去？”
　　阮云映应是，“这几日天冷，出去了要冻掉手指头。”
　　庞氏理解道：“也是，今年的冬天确实格外冷，不过我刚刚瞧了，今日是个好天气，你一向闲不住，这几日也闷坏了吧。”
　　阮云映轻笑，“还是母亲懂我。”
　　庞夫人嗔她一眼，“果然是长大了，心思都要母亲去猜了，嬷嬷，给小姐取些银两过来，女儿家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可不能短着她们。”
　　孙嬷嬷点头，又道：“那二小姐那边......”
　　庞氏摇头，“每逢这种问安的时候，她连人影都找不到，反正她也不爱出府，银钱就省下来给阿姐吧。”
　　屋里几人正说着话，外面等待已久的花嬷嬷进来了，她先是讨饶两句，接着才道：“夫人，两位表家少爷来了，已经等候多时，您看......”
　　庞氏拧眉，看向阮云映。
　　阮云映明了，“表哥们也不常来，母亲同女儿还能日日得见，您不用理会我，正巧，我今日也约了人。”
　　“哦？”庞氏好奇，“约了何人？”
　　阮云映神秘莞尔，“先不告诉您，女儿告退了。”
　　“真是，”庞氏笑道，“去吧，若是银两不凑手要和我说，母亲给你贴补着。”
　　“谢谢母亲。”阮云映懂事离开了。
　　她也没说谎，今日，她确实要去金玉阁拿一样东西。
　　主仆二人坐上府里的马车，车旁还跟着几名阮府护卫，马夫一路扬鞭，没多久，就到了金玉阁门前。
　　如华上前，找到里面的掌柜说明来意，掌柜立马便明了，让她们稍等，自己则进了内间，把仔细包裹好的檀木盒给抱了出来。
　　“阮姑娘请看，”掌柜小心拆开木盒，“这是您前段时候来这里定制的，昨日我们工匠师傅才连夜赶出，就为了您今日过来，您看......”
　　掌柜看她脸色，“您是否，还满意？”
　　阮云映伸手挑起那金莲头看了看，见里面果然如她所说，刻满了蓬座的莲子，又见做工精细，总算肯点头，“尚可。”
　　小姐满意，如华机灵上前，把剩余银两付清，二人这才出了这里。
　　“小姐，您这金莲是准备送给夫人的？”
　　阮云映嗯了声，“马上母亲的生辰就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心伤没有为父亲生下嫡子，这金莲寓意好，也希望母亲能得偿所愿吧。”
　　如华点头，又想起什么道：“您今日还要去缥缈阁吗？”
　　“嗯，总要把利息给收回吧。”
　　金玉阁和缥缈阁都处东街，离得不远，阮云映便打算步行过去了。
　　与此同时，东街的另一侧。
　　两名男子正在争论不休。
　　“求你了，”蓝色锦衣的少年抱着另一人的胳膊不放，耍赖道：
　　“初璟，你可是知道的，我的毕生所愿就是画出京城美人排行榜，听人说阮家大小姐同人作赌，今日要来缥缈阁收线，她的美名谁人不知，你就在这儿陪我一会儿，等我见了她，画出来的画像，一定第一个给你看！”
　　江初璟拽着自己的衣袖，怎么也不松口，“偷画人家女子，许伯知道了腿给你打断，我阿姐这个月可是已经不许爹娘给我银钱了，若再同你胡闹，我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什么！伯父伯母竟然连你的花销都给扣了，”许若简义愤填膺，“那你更要同我一起出摊了，我的为人你不相信，我的画技你总该信吧，有我们两在一起摆摊子，定能赚得盆满钵满，起码你这个月的吃喝不用愁了！”
　　江初璟依旧不愿，许若简死缠烂打。
　　良久，江初璟被磨得无法，叹了口气，“都说烈女怕郎缠，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但是我可和你说好，我最多只在一旁看，可别想我帮你什么忙，你更不能把别人的画像贩卖了！”
　　“好好好。”许若简乐不可支，他又不是真的差钱，也不会缺德的给人家姑娘的名声真的弄坏了，他做这些，是指着自己统一把这些制成卷轴后，能让自己的画技流传盛京。
　　想到这里，许若简干劲满满，毫不客气选了个地方做摊位，地处正是在缥缈阁的不远处。
　　缥缈阁招待的都是贵客，门前一片空旷，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摊主敢摆在这里，都怕惊扰到贵人。
　　把门的守卫见有人竟然不识好歹将摊弄到这里，立马上来赶人，只是等他见到那二人的长相后，立马抿住唇，换了一副嘴脸笑着道：“哎呀，原来是江小爷和许公子啊，您二位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进——”
　　江初璟别开头，装作没有听到，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许若简却似没事人，他朝守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就在守卫的注视下，如普通商贩那样，扬起了幡子，等着那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