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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碧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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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天眼盟放出消息,仙府之中会有欧冶子大师铸造的名剑,龙渊。”
天眼盟,江湖上以贩卖消息最为通达、准确著称的组织,若需寻人或探事,找他们准没错。既然天眼盟已放出消息,想必不会有假。
“天眼盟如何知晓?”
“有人说是天眼盟盟主在一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知的。又有人说似乎是上个百年,前天眼盟盟主想夺龙渊,却未被认可,生生困死在了里面,这消息是其弟子冒险带出。”
“既是百晓堂付出此等代价获得的情报,他们却愿意散布共享,我总觉得,有鬼。”
“有没有鬼,一探便知。”
“如此说,那一月之后仙府大开,你我……”
谢京云含笑道:“师妹聪慧,不错,你我都要去,快要突破的师兄妹也会随我们一道前去历练。师妹放心,我早已探好路,师妹又已结丹,此次寻宝,必当事半功倍。”
“师兄,不愧是你。”
谢京云嘴角含笑,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囊递予稚月,道:“对了,姜师妹,这是我执行任务期间,从山下买来的小玩意儿,寓意极好,可保平安,赠你。”
姜稚月怔了怔,没想到师兄竟会惦念着她。
“不必了,有我在,师尊平安得很。”一直不说话的某人幽幽开了口。
“这位,是师妹新收的徒儿吧?不知如何称呼?”
止渊冷哼一声,讥讽道:“谢师伯莫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了,想到这止某便忍不住担忧师伯,若是去仙府时不慎看花了眼,可如何是好?”
“止渊!不可无礼!”姜稚月低声呵止道。
谢京云还是笑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并未有丝毫恼怒,他道:“姜师妹,不妨事的,像我在师侄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意气风发。”
姜稚月歉然一笑,接过锦囊,道:“既是师兄心意,那稚月便收下了,离仙府开启之日已经不远,修炼是当务之急,稚月告辞。”
谢京云微微颔首,目送两人离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一回到主峰,止渊无疑劈头盖脸就挨了顿骂,内容无非是:“止渊,你刚入青云宗,便如此目无尊长,你让宗内师兄弟如何看你,如何看我?”
止渊自然是要争上一争:“师尊,徒儿方才也在师傅身旁多时,他却当没看到,故意那般无视徒儿,徒儿冤枉!”
“你师伯那会正在与我说事,没注意到你怎会是故意的,止渊,你莫要胡闹!”
“师尊,他……”
“你当称为师伯!”
“……”
止渊紧紧抿着唇,当即夺门而出,浓密的鸦睫遮掩了他眼中的不悦,他终究还是与师尊发生了争执。
虽说破坏与毁灭是龙族的天性,但不知为何,止渊并不愿与姜稚月吵架,皇父曾言,人间有句古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然,皇父最终未能与皇母共度千年,他们之间又何来此缘?人类总是倾向于抱团取暖,但他是龙族,与那些低等的人类不同,更无需去取悦他们。
姜稚月一路找过来,就着月色看见这样一幕。少年靠在房梁之上,如漆般的墨发随意垂落肩头,显得有些凌乱。他双拳虚握着,一只腿微微弯曲,另一只腿挂在房檐上一摆一荡,颇有些‘逍遥少侠’的味道。
她轻轻跃上房梁,坐到止渊身侧,放缓了声音,道:“方才传你用饭,你没来,在这作甚?”
少年侧过头不答,姜稚月便走到他的另一侧,少年又侧身避开,仍旧不理睬她姜稚月觉得有些好笑,起了点坏心思,也就待着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一道极轻的声音说道:“师尊又为何来寻我,不用去同他……同谢师伯进膳么。”
姜稚月轻笑一声,道:“你谢师伯和我已经辟谷,无需进食。”
少年似乎格外不喜欢这句话,猛的转过头来,语气不悦:“对师尊来说,是寻徒儿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这会姜稚月才看清,止渊的眸子比平时略沉些,眼尾红红的,一股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她只得无奈道:“你这是什么问题?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自然是你重要了。”
“那……”那弟子与他谁重要?
“倒是你,你若再不吃饭,饿的一病不起,仙府历练为师可不带你去。”
止渊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喜色,面上却不显露:“自然了,师尊和谢师伯一起去,哪还会管你唯一的徒儿。”
姜稚月再次无奈扶额,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哄人什么的最麻烦了,可一想到这小孩儿委屈巴巴的眼神,还是没忍住。这下好了,穿个越还要带孩子。
“师兄和你是不一样的,师兄平日里就经常照顾师弟师妹,为人和善,大家都很喜欢他。但你是为师第一个弟子,意义非凡,别人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去。”
止渊听明白了,就是那个男人很好,但是他更好!地位更高!当下心里舒畅了不少,语调也上扬几分:“那仙府不是金丹之下禁止入内么,师尊如何带弟子进去?”
姜稚月道:“金丹之下禁止入内,无非是个警告罢了,实力不济前去自然是送死,但是保你一个,为师自有办法。不过,你现下才是炼气期,得尽快突破筑基为好,这一月,修炼不可落下。”
紧哄慢哄的,小孩儿也终于是不气了,喜滋滋的回房吃饭呼呼打豆豆去了。
一月后的碧游之行定然不轻松,来者应当除了天资卓越的小辈,还有各宗高手。姜稚月呼出一口气,静下心来,开始研习剑诀,为一月后的仙府之行做准备。
期月如至,明日姜稚月一行人便要提前出发前往崖州。经探查,碧游仙府就在崖州暑地。
崖州气温较高,众人不得不提前准备,好应对突发状况。
姜稚月已闭关一月有余,对剑诀也略有感悟。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传音玉简轻轻施法。
不稍片刻,止渊便跑来了,他似乎格外喜悦。
“师尊,您出关了!”
“嗯,你过来。”稚月意念一动,一根暗红色发带与一顶玄色玉冠出现在二人眼前,她开口道:“这是为师前两日托一友人带的,她眼光很好,你且看看,你喜欢么?”
止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神带一丝困惑,道:“给我的?”
姜稚月点点头:“你这头发也不能一直散着,嗯……你不喜欢?”
止渊的心在一瞬间微微颤动,他薄唇紧抿,轻柔抚上那顶玉冠,紧了紧手,缓缓开口道:“喜欢……喜欢极了。”
稚月端详着止渊的模样,心道,这孩子不会又要哭了吧?正欲安慰,蓦地,被跟前的人抱了个满怀。
“你……你这是作甚!”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徒儿礼物,徒儿很喜欢!谢谢师尊。”
半空中,姜稚月停住了正要推开止渊的手,回想起自己原先的处境。她是个孤儿,身为21世纪重度中二病+宅女患者,没多少朋友,除了每天的社畜时间,其余时间在家躺平打游戏,是她的日常生活。这样的人生,或许谁给了她一点温暖,如死水微澜。那样,她也会感激涕零吧。
常言道,未曾体验过爱的人难以向他人传递爱意,然而此刻,她只渴望能够善待眼前的人。
她伸出手拍了拍止渊后背,柔声道:“你喜欢就好。”
像是终于抱够了,止渊松开姜稚月,就要照着梳妆台的铜镜开始系发呆,可怎么系都系不好,要么就歪了,要么就松了。
姜稚月在一旁看直摇头。
“止渊,为师来吧。”
止渊手一顿,将发带交给姜稚月。感受着脑袋上柔软的小手,一把一把捋过他的头发,指尖触碰到止渊的耳朵时,他没来由感到一阵发麻。
姜稚月的手比止渊巧了不少,毕竟也不是第一天穿越了。
再将玉冠束上,你别说,人靠衣装,看着还真齐整不少。如果说原先止渊披头散发是慵懒更多的话,那么这束发就显得止渊更加俊俏,周正了些。
“止渊,为师怎么感觉,你好像比刚入宗门时,更俊了?”
“呃……有吗,徒儿觉得还好,应当是有些长开了吧。”
止渊不敢说,他的术法正在逐渐解除,原先姜稚月在山门中看到的普通长相,早已经被止渊替换成了‘俊俏但是未长开的脸’,原先混入宗门自然随便使个易容术,容貌看得过去就行了。可现下,他却不想师尊觉得他不如别人,不管是何处。
毕竟男孩子长得快,也正常。
“或许是吧,你瞧瞧,梳的如何?”
“师尊梳的极好。”
止渊又侧过脑袋打量了一会儿,笑的开怀,连眉眼也染上几分愉悦。姜稚月凝视着咫尺的少年,双眼不自觉柔和下来,鬼使神差道:“渊儿笑起来真是好看。”
话音很轻,却还是被止渊捕捉到了。止渊同样注视着铜镜,与姜稚月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相撞。
“师尊,方才喊我什么?”
“止渊。”
“不对!师尊方才明明喊我渊儿!还夸我笑起来好看!”
“哪有?”
“有的!”
姜稚月轻笑一声走开了,任由止渊追着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