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酸熬成糖》惜妍和渃澜

4、熟悉

　　丁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脑子里堆积了太多太多事情，心理和□□上的疲惫让她昏沉沉地进入虚无的黑暗里，窗外的零散月光落在床尾，照不进丁姒孤独的梦里。
　　下过雨后的清晨带着朦胧的水雾气，丁姒走出单元楼的那一瞬间，心里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看着不远处穿着便服的谢楚之，不觉心尖颤了颤，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不敢挪动一步。
　　下一瞬，谢楚之似乎是感知到她的目光一般回过了头，目光相接的那一瞬，丁姒的呼吸一凝，仿佛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这就像梦一样，像昨晚缺失的那一个梦。
　　“你这么早就要去店里吗？幸好我今天来得早了点。”
　　谢楚之的语气自然，就像是天天都在楼下等着她一样，丁姒捏紧了包带，整个人倒显得有些局促：“你、你怎么来了？”
　　“可能是昨天太晚了，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应该睡了。”
　　谢楚之笑着开口，丁姒有些不太敢看他，他继续说着：“有空一起吃个早餐吗？”
　　丁姒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对上谢楚之那双带着希冀的眸子时却说不出口，到头来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
　　并肩而行的小路，在过去的那些日子独自一人走过无数遍以后在这一刻因为谢楚之的存在而变得特殊起来。
　　丁姒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
　　“你想吃点什么？有忌口吗？”
　　谢楚之突然出声，打得丁姒措手不及：“我都可以，没什么忌口，看你吧。”
　　“那就去南枝一中吧，那儿有家店味道很不错，老店了，我上学的时候经常跟我朋友一起去吃，离你店里也近。”
　　丁姒听着他的话顿时愣住了。
　　那家店丁姒知道，上学的时候因为在意谢楚之的喜好和踪迹，她偶然地发现了这一家小店，也知道谢楚之经常和林清竹一起去吃，于是她经常卡着他们离开后才走进这家小店，点一碗和谢楚之一样口味的早餐，那二十分钟也许是他一天下来为数不多的快乐和轻松。
　　直到有一天，她如往常一样遇到了谢楚之，可谢楚之的身边却不是林清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孩，是当时谢楚之的女朋友——夏梦晴。
　　自那天起，丁姒便再也没去过那家店。
　　谢楚之察觉到她突然的沉默，略微紧张地开口：“你不喜欢吗？那我们换一家吧，你想去哪儿吃？”
　　丁姒从那个酸涩的回忆罐子里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没有，就那里吧，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有些分神。”
　　听她这么一说，谢楚之心中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丁姒垂眸，这条路她曾跟在谢楚之身后五米远的位置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能够站在谢楚之的身边，完成了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愿望。
　　她想，或许是天意让他们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谢楚之看着丁姒低下的脑袋，微微卷的长发蓬松又随意地散落在女孩单薄的肩上，他不禁笑出了声，听到声音的丁姒抿了抿唇。
　　他笑什么？是我有什么不对吗？他是在笑我吗？
　　她这么想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喜欢在路边捡钱涨涨营业额吗？”
　　谢楚之笑着开口，清朗的声音在丁姒的耳边散开，她茫然不解地抬头：“捡、捡钱？”
　　“不然你为什么低着头走路，小心撞上电线杆。”
　　他打趣着：“不过要是真捡到钱了，可要拾金不昧交给警察叔叔，找我就好。”
　　丁姒被他的话逗笑，薄唇微微上扬，如春风细腻般的双眼弯了弯，谢楚之被晃得愣了愣。
　　“我只是习惯了。”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谢楚之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下意识得脱口而出：“人要向前看，前方光明一片。”
　　丁姒的笑在嘴角凝固，仿佛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仲夏夜，青涩的少年朝着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她逆光而来，驱散黑暗阴霾后路灯下明媚张扬的笑就那样深深得烙在了心底。
　　她还记得他说：“别怕，走出去就好了，你看那儿，光都亮着呢。”
　　走出去就好了，走出去就好了。
　　不过短短一句话，她被困在了名为谢楚之的回忆里年复一年。
　　她从来都没有走出去过，甚至无人知晓她什么时候走进了这个故事。
　　暗恋就是一篇短诗。
　　谢楚之是开篇的人，而谱写整个诗篇直至结尾的人，是丁姒。
　　重逢的那一天，丁姒确定了一件许久没有答案的事。
　　谢楚之，我还是无法逃开有你的梦。
　　那家小店几乎没什么变化，热气腾腾的锅里冒着熟悉的香味，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恩爱夫妻，守着这家小店预备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噢哟小谢你又来了啊，怎么就，今天休息的啊？”
　　老板娘笑呵呵地跟谢楚之打着招呼，可手里下面的动作丝毫不含糊，谢楚之熟稔地回应着：“没有，今天不忙。”
　　“不忙好嘞，不忙说明这儿太平着呢，你年纪轻轻也要注意身体的啦，今天吃啥？粉面馄饨还是饺子包子？”
　　谢楚之没有过多犹豫：“还是馄饨吧，我就爱咱叔包的那手馄饨，吃不腻。”
　　“好嘞，美女吃点儿什么?”
　　丁姒笑着温声开口：“阿姨，我要一份小馄饨，不要16个，10个刚刚好，多点儿汤就好。”
　　老板娘听了她的话顿了顿：“美女你够吃不啦？”
　　“够的，谢谢阿姨。”
　　找了个小角落坐下，谢楚之盯着丁姒看了很久很久，丁姒有些不自在的轻声开口：“你老是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谢楚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有个朋友的吃法跟你差不多。”
　　丁姒眼神闪了闪，随之笑笑：“是吗？那还挺巧的。”
　　“馄饨来咯！你们慢慢吃啊，我忙别的去了。”
　　老板娘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桌子上后就转头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离开时，丁姒先一步掏出了手机，还没对准墙上的二维码就被谢楚之的手拦了下来：“哪有吃饭让女孩子买单的。”
　　丁姒避开了他的手，神色颇为认真：“应该我请你的，就当是为了昨天……”
　　“阿姨，挂我账上吧，到时候一起来结。”
　　谢楚之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朝着老板娘说着，老板娘摆了摆手：“行嘞，你上班儿去吧，给你记着呢。”
　　丁姒无奈只好收起手机：“下次，我请你，好吗？”
　　谢楚之笑了出来，趁着天边那一线光，他说：“这算是下次见面的理由吗？”
　　“对，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如果是和你的话。”
　　丁姒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楚之，他依旧年轻，依旧有着十几年前的青春少年气。少年人的喜欢是明媚又热烈的太阳，温暖的同事或许也会像高温一样将人灼伤，而对于这些，他自己往往是不知情的。
　　唯一能感受到的人，只有那个被太阳不断靠近的人。
　　店门外的风铃叮铃作响，坠子时不时敲打着玻璃门，丁姒不忙的时候总会留意着门外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
　　往后的那些日子，总会有一个人推门进来，声音纵使往上扬着。
　　跟他一起闯进这家不起眼小店的，有时是一朵简单的花，是一个不怎么甜的甜筒，是一杯清爽的果汁，或许还有他的朋友。
　　但总归是他带来的，来时他总会说——
　　“我找丁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