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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发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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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伽凌拉黑他的那天,则是她出国的日子。
机场内,夏日的气息,滚烫包裹人流涌动,行李箱全都在照顾她起居生活的保姆手上,轮子在机场地板轱辘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在行李箱是静音的设计,不吵。
她走得很突然,但仅对易铮来说。
她就读海市国际高中时,每一位学生就都被做了规划,要去什么国家留学,就读什么专业。
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去纽约,只有易铮不知道。
高伽凌曾问过他,老师给他安排了什么。他却一脸茫然,轻声问她:“老师有说过这个?”
高伽凌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随口敷衍他一句没事。华丽的私人公寓里,温柔夜色,大面积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暗色的长江,路灯星星点点,映照水面波澜。
独属于海市的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夏夜很凉快。她借着半明半昧的月光,俯身去蹭他的脸,暧昧不清。
男生的喉结因为她的动作不断滚动,他低低笑,半推半就时结巴又真诚。
两人又陷入了片刻欢愉,打闹娇笑,沉溺其中。
她没和他说过她要去纽约,他也很乖,像一只得到了骨头,就不吵着吃肉的小狗,从不过问她的未来。
他们本来就是两种人。
这是他们对彼此的共识。
毕业假期末尾,易铮终于得知她毕业就要出国,说要明天送她去机场。
高伽凌本以为,易铮好歹知道她是要出国的,至于要去哪,大概掀不起水花。
漂泊白云外,有情人分离。
他们早就该接受的剧本。
可偏偏,在听到她要去纽约时,易铮的神色暗下去,肉眼可见的悲伤气息溢出,他撑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发着抖。
纽约有什么他惧怕的过往吗?
为什么会害怕她去。
客厅的投屏,还在不断播放各类摄影大师的作品,在此刻荒谬的安静里,显得有些吵闹,跳脱。世界像是被分割成一个个色块,独留他们两个拼接缝补为真实。
良久后,易铮抬起头,眼尾带着倔强的红,他努力将身体撑起来,走向站在沙发旁的她。
他去摸她的脸,窝在她的锁骨:“高伽凌,你一定要走吗?一定要去纽约吗?”
高伽凌内心复杂,可她克制住不解,轻声应他。
忽地,她的锁骨吃痛,留下一个清晰的咬痕。
他向来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爱护有加,连亲吻都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除此之外,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高伽凌很想抗议,或者干脆扇他一巴掌,以此来制止他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
她向来是这样,最看重自己的感觉。面对不听话的小狗,当然要管教。
可他的力气太大,她只能紧紧陷入,这场由易铮署名的漩涡里,被他的味道烙印。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问她别的问题。
氛围不再暧昧,心情变为惧怕,他在她身上留的痕迹太重,他只是咬她,专心咬她。
或许是真的做贼心虚,她对他太不负责,干脆就顺从他咬自己,一次又一次。
直到指针滴答响的次数多到她幻听,高伽凌拧着眉骂他:“疯狗。”
易铮停了啃咬的动作,在她泛红的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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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由不愉快结束,易铮却没有毁约。
第二天一早,高伽凌的私人保姆,就为她收拾好东西。
走到机场时,是九点钟。
易铮比她来得早,一身黑色的卫衣,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就像个普通的毕业高中生。
他没有精心打扮,虽然这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高伽凌其实也好奇过易铮的身份,毕竟她从来没见过他穿什么奢侈品,或者举办过什么烧钱的活动,似乎对这些东西天然祛魅。
但他面对他们这群贵族生,并不怯场。高伽凌见过的特招生很多,面对他们时,眼里总是有贪婪,嫉妒,希冀,羡慕。
更多的是惧怕。
一种面对阶级权利悬殊的惧怕。
只有易铮,面对她时,眼里的情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高伽凌支开保姆,找上易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两个人在机场的角落,对视,眼神却隐约参杂对峙的意味。
易铮的眼底只有淡漠,冷得她不爽。
高伽凌想起昨晚,心里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恰好这时被她支开的保姆,看到了她,于是在远处柔声喊她:“高小姐,您的航班即将登机了。”
高伽凌听到这句话,被气笑,她赌气一般朝易铮说:“既然没什么想说的,就不要再打扰我了。”
“我们分开吧。异国很累。”
她说这话时,决绝又狠心,伤人的话就直接脱口而出。精致的银色十字耳坠,随着她说话微微晃动,冷艳高贵。
然后,她不顾易铮消化这一切,就让保姆拉着行李箱上飞机。
她还在飞机上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大到whatsapp,邮箱,电话号码,小到一起玩过的劣质小游戏的好友。
何其任性。她对谁都这样。喜欢就钓着对方,让对方自己凑上来,粘着她,讨好她。不喜欢就像赶狗一样,一脚踢开。
可大小姐的任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不是由谁带来的,而是老天安排。
飞机落地后,高伽凌接到那个改变了她后半生的电话,是她的大哥打来的:“伽凌。家里公司基金链断了。投资失败,产业链,供应链不稳。股东方撤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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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伽凌看到手机上的那条系统消息,久久都不能回过神。
她不知道分开后,易铮给她打了多少通电话,发了多少条短信,或者,一条都没有。
她出国那天说狠话,真的只是赌气和不解,她的人生向来由自己做主,谁都别想改变她,哪怕易铮。
她去纽约,他管不着,哪怕生气她不告诉他,但这也是迟早要面对的事。
明明易铮向来对他的定位很清晰。
和她恋爱,她出手大方,送他名牌或是带他接触她的人脉,去体验那些他完全没有体验过的事。
高伽凌不清楚他的家世,但大概没她好。
所以他对她,只需要提供情绪价值就好。
可情绪价值是个多简单的东西,如果易铮连这个都做不到,她除了情有独钟,还有什么理由和易铮继续关系。
甚至哪怕是情有独钟,他都不配这样对她,就凭她曾经给的,易铮够不上。
要说社团的事闹脾气,她能理解,可她只是去纽约,他有什么理由闹脾气。
若不是他那晚听到这句话就情绪不对,她还在想让对方陪读也可以。
她咽下一口气,利落走出网球训练基地。
whatsapp没有显示黑名单好友的功能,拉黑人后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这么久过去,她哪里还记得易铮的号码。
高伽凌打开好友搜索栏,夜色下,她吹着冷风,一身灰藕色长裙,冻得发抖。但她没有挪动脚步,还是优先去找历史搜索记录。
点进去,却是一片空白。
高伽凌看着清空功能,嘴角莫名勾起来,不爽的心情更加明显。
易铮这么怕她?
知道她把他拉黑后,她不记得他号码,加不回来,得重新看搜索记录。
干脆把搜索记录都删掉。
短短十几秒钟,他在她手机做的事情真多。
纽约晚上,灯光璀璨,街铺热闹。训练基地的大门自动关上。
她给面试官敲了几行字说明情况,并表明今晚出一份策划书。
现在太晚,继续待在里面也不好。
高伽凌发完信息,抬头却冷不丁看到那个男生。
对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很显眼,刚从旁边的药店出来,手里提着一小袋药片。
高伽凌内心扑通一下,犹豫片刻,她走上去叫住他:“你好,请问你有易铮的手机号码吗?”
男生看到她显然也怔了下:“易哥不是给你手机上输入了吗?”
高伽凌脸不红心不跳地扯慌:“他号码好像打错了,我刚刚没搜到。”
男生撇嘴:“易哥平时也没这么粗心啊。算了,你加我的吧,我帮你把钱给他。”
听到对方这么说,高伽凌如释重负,于是甜甜地朝他一笑:“谢谢你。”
高伽凌的长相是明艳冷冰的,但笑起来时,宛若一株盛开的红色嘉兰百合,花瓣舒张,无意间就摄人魂魄。
男生给她报了手机号码,两个人顺利加上。
高伽凌不想再为这事头疼,现场就把咖啡的钱转了过去。
钱转得利落,但当然是肉疼的,到底是哪个外卖员会把咖啡放在地板上。
LV的包装也是完全没有防漏设计。
想到这,高伽凌又打开手机给那个“Y”发了消息:【Scarlett.我明天把相机交给你吧。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消息:【行。暂时没。】
句号后简单的三个字给她浇了冷水。
男生看她专心看手机,又热心地补了一句:“我加你联系方式,不是觉得你会骚扰他,主要是易哥今晚出来取咖啡发烧了,我就先不让他看手机了。”
他发烧了。
顺着五彩斑斓迷幻的灯光,高伽凌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转而抬起头,桃棕色的瞳孔被光线照得一清二楚,她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那个男生:“好哦。”
男生被她看得心里莫名有点发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易铮发烧,她好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