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网［破镜重圆］》檀锦

3、闹得狼狈

　　优雅俊美的男服务生站在大堂接待她们，声音温润而动听：“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这家餐厅装修得十分气派豪华，各处镶嵌着施华洛世奇的钻石，层层台阶入内，棕红色的羊绒地毯质感极好。就连门口摆放的花，都是开得最艳，最鲜红的德罗斯玫瑰。

　　女孩将会员卡递到男服务员手上：“身后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Jolin。”

　　“Scarlett小姐，Jolin小姐，请进。”身旁来了两位服务员领她们进座位。

　　高伽凌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斯嘉丽。
　　《乱世佳人》女主的名字，是敢爱敢恨的性子，很符合她。

　　“Scarlett，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怕我知道？”高伽凌问她。

　　“说来说去，还是想知道我的ID，为什么有Y吧。”

　　“Y字的确和中文名有关。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不想听到他吧？”Scarlett索性也懒得再装，回头轻轻朝她笑了笑。

　　高伽凌脊背一僵。

　　女孩对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不容置喙地招呼她坐下，点好了菜。
　　连菜单都没有礼貌性地给她看一眼。

　　气氛静谧下来，高伽凌的心却停不下来。

　　就算这女孩是易铮的新欢，也不至于为了报复她当年把易铮无故甩了，大费周章来找上她。

　　尽管，当年，确实她让易铮在海市的圈子里，闹得出名狼狈。

　　她和易铮的初识就很有居高临下的意味。海市的国际学校里，有特招生和贵族生。

　　特招生家境也不算差，但和贵族生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于是学生分两个圈子玩，虽然没有霸凌等不良风气，但多少是排外的。许多特招生挤破脑袋也想上来，通过他们实现阶级越升。

　　她那天和一个特招生小明星起了矛盾。

　　在她的成人生日会，小明星通过朋友才参加进来，却卖弄起名气，让小姐妹做戏，在那大办签名会。

　　高伽凌和那些朋友自然是不理，但留着她们在她的Party上作秀，实在碍眼。

　　于是高伽凌随便拉了个人来，说要给对方赏个生日限定的签名。

　　当然。赏这个词，太有挑逗，不屑的意味。
　　仿佛对方就是个小宠物。

　　不幸的是，那个人就是角落的易铮。

　　易铮被拉到正中央时，还一脸无措，眼瞳像是泛着油亮的昂贵墨水，水汪汪的，活像只小狗。

　　高伽凌笑着拿出钢笔，在他手心写下她的名字。刺，痒，还有淡淡的香气。

　　她那天没喷香水，所以他身上的味道分外明显，是嘉兰百合的气息，被她蹭了个满怀。
　　接着，忘记是有意还是无心，她摸到他的脉搏。

　　很快。

　　后来她才知道，易铮身份低调到，没人知道他的家底，认识的人都鲜少。可以说，两个圈子他都不混。

　　就连参加她的生日会，也是朋友拉着来。

　　这样一个喜静的男生。

　　她作为美丽耀眼的克莉丝汀，拉着如同魅影先生的他，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

　　在他大概满心欢喜，以为能成为她人生的男主角时，她却当众扯下他的面具，叫他难堪，将他狠狠摔下台。

　　他不恨死她，才不正常。

　　服务员将菜肴端上桌，低声提醒：“慢用。”

　　主菜是黑松露青柠意面，另外搭了两道黄琅青蟹烧银皮，樱花春炒金枪鱼。

　　意外合她的口味。

　　她在海市时就很喜欢吃这些海鲜，口味清淡偏甜，和她本人一点就燃的性格，倒是很不符合。

　　对比起便利店的冷冻三明治，跟Scarlett来饱口福似乎还真是明智选择。

　　高伽凌不紧不慢地戴好餐巾：“Scarlett，陈小姐那一单已经取消了，你不是为了片子的事来找我。”

　　女孩的表情适时惊讶：“我以为你不知道呢，还要误会我不守信，没把钱打给你。”

　　高伽凌心里冷笑。

　　她从可娅的摄影间出来，和女模特在走廊交谈时，女孩可是毫不客气地，同她擦肩而过。

　　现在说不知道，太假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吗？”高伽凌忽然很没食欲，于是拿出手机，“没有的话，就删了。我不喜欢列表留闲人。”

　　Scarlett正了正神色，给她夹菜：“我知道你最近急用钱。那一单不是因为你的失误被取消。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我想还给你。”

　　不管对方是如何知道她急用钱，又是出于找茬，要她难看，要施舍她显得高高在上，或者别的目的。

　　至少，对方猜对了，她现在很穷。

　　三天前，她的教授来找她谈话。

　　“Jolin，你的学费已经延期一周了。如果再过两周没有交齐，学校将会对你进行停课处理，甚至是退学。”

　　“老师非常欣赏你的天赋与作品，但学校并不支持你拖欠学费。”老教授粗粝的手翻了翻学校规章文件。

　　高伽凌站在办公桌前，语气诚恳：“抱歉，professor.我会尽快凑齐学费。请您宽限我，两周内暂时不停课。”

　　“Jolin，我需要一个你交学费准确的日期。”教授皱眉，语气里无奈至极。

　　“一周内，我会尽快。”
　　其实是个很没底的数字。

　　缴纳学费，最节省的办法就是零散缴费，用一张visa卡和储蓄卡，在汇率低的时候分次攒够金额，再去交学费。

　　她以前缴纳学费向来是甩手交给私人财务，现在只能靠自己拼拼凑凑，打理一堆乱麻一样的账务。

　　毫无头绪不说，好不容易理出来了，剩下四天时间，她还没凑到一半。

　　哪怕她入职柏惟，四天拿钱也是天方夜谭。

　　高伽凌拿起亮银色的精美叉子，叉了女孩给她夹的肉，然后把叉子捅进意面堆里，一圈又一圈地卷起来。

　　青蟹的味道清甜，意面裹挟着浓汁，厚重的口感向味蕾席卷。

　　高伽凌失笑：“那我，还真有事情要你帮忙。”

　　她退出whatsapp，打开相册，点进那张照片。

　　画面里是哈苏的顶级限量款相机，她还找私人珠宝设计师做了外观优化，镶嵌了一圈密而小的鸽血红。
　　本来低调静默的墨黑色相机，被她这么一改，顿时如同涂着暗红口脂的妖艳女鬼。

　　很符合她的风格。

　　能买得下这款相机的人，也必定知道，相机的主人是谁。

　　“帮我卖掉它吧，四天内，麻烦你。”

　　说出口的瞬间，高伽凌顿感轻松。

　　她已经脱离了以前的社交圈，如今圈子里，没什么人能狠心买下这款相机，所以她才要拜托Scarlett。

　　卖掉这款相机，别说交学费。在纽约过上半年小康生活都够了。

　　但它有多贵，在她心里的份量就有多重。

　　这是她高中比赛，通过那副网球与王冠的作品获奖时，家人送给她的礼物。

　　她曾亲口许诺，要用这副相机，拍摄下所有美好的瞬间。而那份美好里，她曾经憧憬，里面也充斥着易铮的痕迹。

　　良久，女孩抽了口气：“这份相机，你觉得四天内，会有哪个大款愿意买？”

　　“很难，不过，我会帮你的。你不介意价格大出血就行。”

　　旋即，女孩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电话。”

　　高伽凌反应过来，离开座位，找到角落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女面试官的声音。

　　“高伽凌小姐，你被录取了。很抱歉这么仓促，还没问你何时能够上岗。但今天甲方听说新人来了，要求直接加班去现场踩点熟悉。”

　　“你需要根据实地，写一份拍摄计划报告，明天和同事对接，直接出纪录片的方案。然后提交给我。

　　“确认后，就可以加入网球纪录片拍摄小组。”

　　·
　　这顿饭高伽凌没吃完就走了，地点在职业网球馆，离餐厅很远。吃完饭去打车是来得及的，但她目前的经济状况，只能支持自行车赶路。

　　来到网球馆时，其实选手们早已下班，场馆内一片漆黑。

　　甲方临时给了她一天进出的权限，她将瞳孔对准大门的扫描仪。

　　大门开了。

　　她打开灯，眼睛接触到光亮，有一瞬间的不适。

　　按照同事发给她的场馆设施图，高伽凌走到01号职业男子网球队训练室。

　　01号队，自然是拔尖的，第一批队的，最有潜力被安排上奥运的。

　　篮子里是整齐收纳的网球，每个队员都有专门的柜子。

　　她刻意避开柜子上刻的名字，在脑海归纳着纪录片拍摄要点，拍摄中能和场景融合的角度。
　　视线落进网球篮时，她呼吸却狠狠一顿。

　　上面用白色丝线刻着Y字。

　　像是证明什么，她从包里翻出来文件夹，有些急促地打开，第一页就是那张照片。

　　荧绿色的网球，在画面中间，显眼无比。
　　白色的丝线，在画面的正底下，被人眼敏感捕捉到。

　　还是那个网球。

　　“欸，这一室的灯好像还没关，我去关一下。”

　　“啪嗒。”

　　灯灭了。

　　视线重新落回黑暗，高伽凌莫名地心虚，又庆幸。

　　此刻，黑暗的环境，更给她安全感。

　　“哦，你咖啡在这间啊，那我开起来了。”

　　很快，灯又被无情地开起来，白光笼罩了她的全身。眼睛因为灯光变换，抑制不住地被刺激出生理性泪水。

　　“易哥，不就是外卖员送错咖啡地址了。平时都订在这，没想到你今天那么早下班，换了地址。”

　　“他的失误，就让他再送过去得了。你这么好脾气自己来拿啊。”男生调侃他。

　　“没事的，外卖员也不容易。”易铮语气淡漠。

　　01号室的门被打开了。

　　高伽凌忽然感觉脚边一阵湿润，好像还有细微塑料杯晃动的声音。

　　再低头，香甜的气息肆无忌惮侵入她的鼻腔，浅棕色的液体，已经浸染她脚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