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前尘》伍乐拾叁

6、第6章 生病

　　章南汐每个周二和周四晚上都会前往学校的琴房练习钢琴，而颜忆安也信守承诺，风雨无阻地陪伴在她身旁。为了不让章南汐感到尴尬，也不想影响她练琴，颜忆安总是选择在琴房外等待。
　　颜忆安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每当等章南汐练琴时，她都会带一本小说，静静地坐在琴房外，听着琴音看着书。对她而言，这样的时刻简单而美好，她很享受着这样的小幸福。
　　平安夜这晚，如同往常一样，两人并肩走在通往琴房的路上。到达琴房门前，颜忆安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找个角落坐下，章南汐的声音却温柔地打断了她的动作。
　　“忆安。”她轻声叫唤。
　　“嗯？怎么啦？”颜忆安抬头，眼中满是疑问。
　　“你想进来吗？”章南汐轻声询问，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哦，不用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吧。”
　　章南汐并没有进去，而是蹲下身，将手轻轻放在颜忆安的膝上，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忆安，进来吧，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怎么会有礼物呢？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喜。
　　章南汐缓缓合上她手中的书，伸出手直接牵起了颜忆安，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进来吧。”
　　第一次被人牵着手，颜忆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她跟随着章南汐走进琴房，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瞬间笼罩了全身，为了缓解紧张她她不自觉地四处张望。
　　“忆安，坐吧。”
　　颜忆安环顾了琴房一圈，发现这里除了琴凳外，并没有其他可供坐的地方。
　　她有些困惑，抬头看向章南汐，轻声问道：“我坐哪儿？”
　　章南汐带着淡淡的笑容，她挪开自己身体的一半位置，轻轻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眼神的意思很明显，要对方坐到自己的身旁。
　　尽管如此，颜忆安仍感到有些害羞，她犹豫着没有坐，小声回答：“我坐那儿会打扰你弹琴。”
　　“不会。”
　　章南汐轻轻起身，伸出手拉住颜忆安，温和地引导她坐到了自己身旁。
　　颜忆安坐下后，整个人显得异常局促，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她双手紧紧相握放在腿上，眼睛不敢直视前方。
　　章南汐看见她这般局促的模样，抿唇笑了笑。她缓缓打开钢琴盖，将琴谱本轻轻翻开，放置在钢琴上。
　　颜忆安不经意间瞥见，今天章南汐使用的琴谱有些不同，她打开的那一页是一张手写的琴谱。
　　章南汐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接下来的演奏做最后的准备。她挺直腰背，而后双手优雅地在琴键上轻盈跳跃。
　　随着第一个音符的响起，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那是《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颜忆安转头望向章南汐，只见她专注而深情地演奏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音乐如同潺潺流水般涌入颜忆安的心田，她几乎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两人的腿轻轻触碰，这种微妙的联系让颜忆安感到既紧张又甜蜜，心跳得更快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颜忆安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余韵中，直到章南汐侧过脸来，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她才意识到曲子已结束。
　　颜忆安急忙避开对方的目光，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惊喜。
　　琴声结束，是一刻短暂的沉默。
　　“忆安。”章南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嗯？”颜忆安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平安夜快乐。”章南汐轻声说道，随后将那张手写的五线谱从琴谱中抽出递给了她。
　　颜忆安接过，是那张手写的五线谱，五线谱最上面写着一行小标题《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歌？”
　　“我猜的”章南汐调皮地扬了扬眉，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这也能猜到？”颜忆安有些惊讶。
　　章南汐点点头：“嗯。”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
　　颜忆安的脸颊泛起阵阵红晕，羞涩地说道：“谢谢你，弹得很好听，我很喜欢。”
　　颜忆安拿着五线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平安夜，自己收到了礼物却并没有给对方准备，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我……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章南汐会心一笑，轻摸了摸颜忆安的头，温柔地说道：“你在这儿陪我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呀。”
　　章南汐站起身，拉起还沉浸在突然收到礼物的震惊情绪中的颜忆安，“走吧，我们去过节吧。”
　　所谓的过节，就是出去吃顿饭。在大学这种并不是市中心的地方，想找到一些有圣诞气息的地方并不容易。由于天气较冷，两人决定去学校外面吃一顿火锅。寒冷的冬天，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别提有多舒服了。等两人从火锅店出来时，脸上泛着红晕，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走回宿舍的路上，颜忆安忍不住问章南汐：“南汐，你怎么猜到我喜欢的歌是那首呢？”
　　章南汐笑了笑，这个问题似乎很简单，“那不是你手机的铃声吗，小傻瓜。”
　　“啊，好吧。那你还说是你猜出来的。”颜忆安下巴微微向上抬，语气中带着一股不服气的意味。
　　“这怎么不算猜呢？”章南汐调皮地反问。
　　的确，无法反驳。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些。

　　深夜一点，寂静的宿舍里，一阵阵绞痛在颜忆安的胃里翻滚。她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侧过身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肚子里的不适。蜷缩了一会儿，疼痛稍有缓解，但没过多久，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她捂着肚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床上辗转反侧，希望疼痛能慢慢消失。
　　然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疼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剧烈。
　　她反复回想自己这一天吃了什么，或许是因为火锅店那碗冰沙，或者是火锅过于辛辣，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她只能忍受着这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侧头看着漆黑的宿舍，可以听到张芸菲和孙晓雯均匀的呼吸声，章南汐那边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似乎都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只有她痛苦地在床上挣扎。
　　尽管不愿意打扰熟睡的室友，但疼痛越来越剧烈，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她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呼唤邻床的室友：“南汐。”
　　第一次呼唤没有得到回应，颜忆安又尝试了一次。这次，她感觉到旁边有了动静。
　　章南汐缓缓抬起头，房间很黑，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听到对方略带虚弱的声音后她迅速坐起身，小声问道：“忆安，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我受不了了。”颜忆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语气中充满了痛苦。
　　章南汐立刻掀开被子，跨过栏杆走到邻床上，跪在颜忆安身边。她发现对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双手冰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但她尽量保持镇定，轻拍对方的背，安慰道：“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颜忆安抽完血后，靠在医院的椅子上，脸色苍白，脸上写满了痛苦。
　　章南汐看着她，心中无比心疼。她去接了一杯热水，喂颜忆安慢慢饮下，然后陪坐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来回摩挲。
　　大约十分钟后，根据检查结果医生诊断颜忆安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治疗。
　　章南汐找护士申请了一张床铺，搀扶着颜忆安躺到床上，自己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输液袋一共有四袋药，药滴得很慢。
　　或许是药物开始发挥作用，颜忆安的疼痛逐渐减轻，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章南汐在一旁静静地守着，不时的用纸巾轻轻擦拭掉她额头上的汗珠，生怕弄醒了她。之后，她趴在床边，闭上眼睛休息，但不敢完全入睡，因为她要随时盯着药快滴完时加护士来换药。
　　不知过了多久，颜忆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到已经是第二袋药了。
　　她侧过头，发现章南汐依然趴在床边，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颜忆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病打扰了别人的休息。她很怕麻烦别人，要不是疼痛难忍她估计会一直这么忍下去。
　　章南汐听到床边有动静，睁开眼，关切地问：“醒啦？你再继续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药。”
　　颜忆安看着坐在床边的章南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声说道：“要不你上来一起躺躺吧，你也休息会，我自己可以看着。”
　　章南汐抬手替颜忆安掖好被子：“不用，你再睡会儿，我不困。”
　　也许是被疼痛折磨得太虚弱，颜忆安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她抬头看向输液架，发现已经是最后一袋药了，还剩一小半。
　　她侧过头，发现章南汐不在，不由得有些焦急，她探起身子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章南汐走进了病房，手里拎着两碗粥。
　　“我想着点滴还要一会儿才输完，我出去给你买了碗粥，想着快六点了，你应该也饿了。”章南汐把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抽出凳子坐下。
　　看着面前的章南汐，颜忆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半夜生病的情景，那时是父母带她去医院，忙前忙后。而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章南汐。想到章南汐昨晚一夜未眠，还在她醒来之前买好了早餐，鼻尖发酸，努力忍住眼泪。
　　生病的人总是很容易感动。
　　见颜忆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章南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想吃吗？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颜忆安从恍惚中抽离，摇摇头，低下头，轻声说道：“南汐，不好意思，昨天害你一夜没睡。”
　　章南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这有什么，来，饿了吧，起来喝粥，医生说你现在也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
　　章南汐打开盖子，端着碗，舀了一勺粥，怕粥太烫，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颜忆安嘴边。
　　颜忆安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没有张嘴，她伸出没有输液的手，准备接过勺子自己吃。
　　她红着脸：“我自己来。”
　　看到颜忆安抬手准备接过去，章南汐身体稍微后仰，不让对方接过勺子，勺子举在半空中。
　　“你一只手怎么吃，一会儿都洒床上了，护士该说你了。听话，我来喂你。”章南汐的语气坚定却极具温柔。
　　知道拗不过章南汐，颜忆安乖乖张开嘴，任由她喂自己吃粥。她一边吃着粥，一边看着这个喂自己吃粥的人，心中充满了感动。这是除了夏女士之外，第一个对她如此细心照料的人。
　　她心底的温暖像温泉里的水，不断翻滚，往外吐着泡泡。
　　这份温暖和关怀，让颜忆安突然觉得这场病，生的似乎也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