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前尘》伍乐拾叁

3、第3章 梦中的爱人

　　在高考后这两个月的暑假里，颜忆安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叶婉溪和周洛心的事。最让她困惑的是，无论前一天的梦境在哪里中断，第二天的梦总能从那个地方无缝衔接，继续展开新的情节。这种连续性让她感到既神奇又困惑。
　　她不知道这种奇特的现象该向谁倾诉，如果告诉别人，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她疯了。
　　整个暑假，她再也没有在外面见到过那个神似周洛心的女孩，这让她更加怀疑是梦境影响了她的感知，导致她产生了幻觉。
　　尽管这一切都很奇怪，但颜忆安发现自己竟然非常享受这些梦。每次从梦中醒来，她都是带着笑的。梦中的她过得非常幸福，而现实中从未经历过恋爱的她，似乎真的如哥哥所说，在梦里恋爱了。

　　叶启元应了叶婉溪的请求，特意为周洛心和叶婉溪安排了一个小学堂，供她们读书写字。因为两个女孩不需要参加科考，教书先生不会像在大学堂里那般严格，她们的时间也相对自由许多。
　　自从上次叶婉溪为周洛心挺身而出后，周洛心对叶婉溪的信任逐渐加深。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一起生活、读书、玩耍，关系愈发亲密。
　　周洛心擅长弹古筝，不读书的时候，她会为叶婉溪弹奏古筝曲。而平时像个泼猴般活泼好动的叶婉溪，在听周洛心弹古筝时竟会变得异常安静。自从周洛心来到书院后，叶婉溪乖巧了许多，不再到处闯祸，叶启元对女儿最近的表现非常满意，对周洛心的喜爱也多了一分。
　　叶婉溪平时跟着舅舅练习武术时，周洛心也会在庭院旁陪同。或许是因为有其他小姑娘在场，舅舅没有以前那般严格，说话声音也轻了许多。就算叶婉溪偶尔偷懒，舅舅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如先前一样拿竹竿站在一旁随时准备教训她。
　　当初周尚书送女儿来书院时，叶启元就在书院里给周洛心安排了一间上房，位于后院庭院的一隅，较为隐秘。房间前窗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和池塘，后窗则能看到书院外的湖景。房间很大，墙上挂着几幅名家的仕女图，书架上排列着各类经史子集，案头摆放着文房四宝，一缕淡淡的墨香在空气中弥漫。
　　周洛心和叶婉溪的房间虽然都在后院，但相距较远，周洛心每次去找叶婉溪时都要好走一会儿。特别是夜深各自回房后，还未入寝前，周洛心有时会感到有些孤独。
　　一日夜里，下了一场雷阵雨，雷声轰鸣，仿佛天空破了一个窟窿，大雨倾泻而出。叶婉溪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又不想早早入睡，她无聊地坐在床边听雨。突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传来周洛心轻声的呼唤：“婉溪，你睡了吗？”
　　叶婉溪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边，打开门，看见周洛心站在门外，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她一把将周洛心拉进房间，关切地问道：“洛心姐姐，这么晚有何事？”
　　周洛心生怕自己打扰到叶婉溪，问道：“是否打扰到你了？”
　　“哪里的话，怎会打扰呢，我还希望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呢，我正无聊。你可是有何事？”
　　周洛心脸颊微红，低声说道：“外面雷声好大，我好怕。”
　　叶婉溪这才明白过来，看着湿漉漉的周洛心，她提议：“洛心姐姐，我先带你去沐浴吧，你衣裳都湿了。你害怕的话今晚就在我房中睡吧。”
　　“好。”
　　见周洛心立刻就答应了，叶婉溪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
　　两人沐浴完毕后上床，彼此都没有太多言语，刚还说想找人聊天的叶婉溪，现在突然有些害羞了。
　　对周洛心和叶婉溪而言，前13年都未曾与任何人同床共枕过，现在突然身旁躺了一个人，彼此都不太适应。两人背对背躺着，房间内安静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顷刻间，天空又响起了一声惊雷。
　　周洛心转过身从背后抱住了叶婉溪，声音里带着颤抖：“婉溪，我害怕。”
　　叶婉溪转过身来，双手环抱住周洛心，将对方的头埋在自己的心窝，一只手摩挲着周洛心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洛心姐姐莫怕，有我在呢。”
　　天空还不时响起阵阵惊雷，每次雷响时叶婉溪就会用手捂住周洛心的耳朵，就这样两人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日清晨，屋外的小鸟传来啾鸣声，周洛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叶婉溪怀里，她看着眼前的人满脸带着温柔的笑意。
　　感受到怀里有轻微的动静，叶婉溪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周洛心正盯着自己，她眨着迷糊的双眼，傻呵呵地笑起来：“洛心姐姐，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周洛心又低头往叶婉溪怀里蹭了蹭，轻声应道：“嗯。”声音轻得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气。
　　叶婉溪突然灵光一闪，大胆提议道：“洛心姐姐，要不你以后每晚都到我这儿来睡吧，或者我去你那儿也行。可好？”
　　周洛心听到这个提议的瞬间有些吃惊，而后更多的是害羞，她小声问道：“如此，会不会有不便？”
　　“当然不会，对我没有任何不便之处，只要你愿意。可好？就一起睡吧。”叶婉溪撒娇地求着怀里的周洛心，发生哼哼唧唧的声音。
　　“好。”周洛心的脸颊发烫，她低着头，没让叶婉溪看见自己发红的脸。

　　自那夜后，叶婉溪和周洛心便常在一间房内歇息，有时在叶婉溪的房间，有时在周洛心的房间。
　　生怕女儿此举打扰到周洛心休息，叶启元特意询问了周洛心，周洛心反复表示不会影响自己，并直言这是自己的主意，叶启元便也作罢，不再多问。
　　一年后，周尚书的一封信打破了两人天真无邪的快乐时光。信中写道，他在京城已安顿好，可以安排小女周洛心入京，并要周洛心回信告知具体入京时间，以便安排车马和下人护送她进京与家人团聚。
　　听说周尚书准备安排周洛心去京城，叶婉溪情绪低落，吃饭也提不起劲，甚至和舅舅说身体不适，不想练武。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趴在窗台上沉默不语。
　　周洛心见叶婉溪状态不佳，推门进去，坐到叶婉溪身旁，柔声问道：“婉溪，怎么了？何事不开心？”
　　叶婉溪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窗外。周洛心伸手挽过她的肩膀，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叶婉溪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委屈：“洛心姐姐，你要走了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洛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叶婉溪抱着周洛心，越想越伤心，哭着说道：“洛心姐姐，我不想让你走。”叶婉溪哭的梨花带雨的，她是真舍不得周洛心离开。
　　周洛心抱着叶婉溪，轻声安慰道：“如果我不走，你可不可以不哭了？”
　　叶婉溪抬起头，脸上满是吃惊：“不走了？你真的不走了？”
　　周洛心用袖口替叶婉溪拭去眼角的泪水，宠溺地点点头：“嗯，我会写信告诉我爹，我在书院生活得很好，现在还不想入京。”
　　叶婉溪激动地紧紧抱住周洛心，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此刻是开心的眼泪。
　　周洛心随后写了一封回信给父亲，信中表示自己在书院读书写字，生活得很好。叶院长非常照顾自己，还有婉溪的陪伴，在这里很开心，现在并不想入京，请父亲准许自己继续留在白云书院。
　　周尚书收到信后，没有再强求女儿入京，任由她在书院安心读书。
　　两人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变得形影不离，感情迅速升温。
　　这天正值叶婉溪的生日，恰逢街上举办庙会，哥哥带着叶婉溪和周洛心去逛庙会，然后去河边放河灯。
　　三人先许愿，再将河灯放入河中。叶婉溪问周洛心许了什么愿，周洛心表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叶婉溪却不在乎，说道：“我许的愿望是永远和洛心姐姐在一起。”
　　周洛心宠溺地看了叶婉溪一眼，挽起她的手臂往家走去。
　　晚上躺在床上，叶婉溪面对着周洛心，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洛心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我跟你提一个要求，你会不会满足我？”
　　周洛心摸了摸叶婉溪的头，温声道：“当然会。”
　　叶婉溪看着周洛心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说道：“我想要你一个吻。”
　　周洛心先是愣了几秒，而后缓缓凑过身去，在叶婉溪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叶婉溪没想到周洛心会吻她的嘴唇，她原本以为对方只会吻她的额头或者脸颊。叶婉溪半晌没有出声，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周洛心的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心怦怦跳。
　　叶婉溪直勾勾地盯着周洛心，沉默半晌，随后认真地说道：“洛心，我喜欢你。”
　　面对叶婉溪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周洛心并没有显得很吃惊，仿佛她早就对彼此的感情心知肚明。她咬着嘴唇，红着脸小声低语：“婉溪，我也喜欢你。”
　　听到周洛心的话后，叶婉溪也不再犹豫，她抬起上半身，凑到周洛心身旁，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不同于刚才周洛心蜻蜓点水般的吻，叶婉溪的吻更加热烈，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再也收不住。她起身把周洛心压在身下，轻轻咬住了那瓣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激情，周洛心来不及思考，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伸手揽住对方的腰，似乎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们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双方都在贪婪地攫取对方的温度。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所有的理智都被这深吻吞噬，只剩下欲望如洪水般肆虐。
　　感情这把火一旦燃烧起来，便如同森林里的大火，遇风即燃，势不可挡。
　　此后几年，她们以情侣的身份陪伴在彼此身边，做了所有情侣间会做的事情。温情与欲望交织，让人沉沦，无法自拔。

　　梦中的叶婉溪和周洛心还在床上温存，而颜忆安却突然从梦中醒来。她心中更困惑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单身了18年的人，连初吻都没有过，怎么会突然梦到那些更加亲密的场景。
　　梦中的叶婉溪究竟是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为什么她能在梦中谈情说爱如此熟练？如果不是自己，为什么每次醒来后自己的情绪都会受到梦里叶婉溪的情绪影响？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暑假，颜忆安的梦中却度过了整整五年。梦中的叶婉溪和周洛心从13岁相伴到18岁，经历了无比甜蜜的生活。每天早晨，颜忆安都是从美梦中醒来，每次醒来后都感到无比幸福，仿佛陷入恋爱的是自己。
　　然而，开学前一周的一个夜晚，颜忆安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叶婉溪和周洛心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