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子》洋葱过敏真要命

2、第 2 章

　　锦城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内，伍必材看着敲门后径直走向周济的叶殇，以往见到叶殇的喋喋不休和热情崇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为复杂的表情。
　　“周副局，好久不见。”
　　清冷的声音，没了三年前的亲昵与温润，表情淡淡的，自在又洒脱，看着像三年前的他，细细一想又能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青年了。
　　“小殇，好久不见。”
　　不去问为什么不是叫老师而是叫周副局，一句充满感慨的“好久不见”，不知是真的在感慨老朋友许久未见还是在感慨物是人非。
　　望着眼前的青年，三年前精壮的身形变得清瘦了，仪态还是一如既往的笔直挺拔，白皙病态的脸上却不见当初的青涩正直，取而代之的是洒脱淡然。望着眼前的叶殇，周济感慨的问道：
　　“小殇，这三年过得还好吗？”
　　看着青年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故作轻松的回道：
　　“挺好的。一边管着老家伙的宏叶集团，一边和学长一起开自己的画展，挺轻松自在的。”
　　听完叶殇的话，周济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只是爽朗的回道：
　　“过得好就行，累了就该好好放松。有事没事都可以常来看看我们，局里的小同志们都很想你，尤其是女同志，你这都辞职三年了也没回来看过大家一次，都在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看他们呢。小殇，不管过得怎么样，锦城公安局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对啊，叶队，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一直都把你当成我们的家人。”
　　看着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伍必材突然激动的喊了这么一句，周济无奈的笑了笑。
　　“谢谢，不过以后别叫我叶队了，我已经没有资格让你们这样称呼我了。”
　　看着青年嘴角苦涩的笑，周济知道他还是没有放下。正准备说些什么，伍必材却又接着回道：
　　“没有什么有没有资格这一说，在我们大家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们最好的叶队。”
　　看着对伍必材的话沉默不语的叶殇，周济叹了口气，直直的盯着叶殇的眼睛，一如三年前认真的说到：
　　“小殇，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那不是你的错，人不可以一直把自己困在痛苦的回忆里，你一直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三
　　年前是，三年后亦是。我对自己三年前的选择从未感到后悔过，我想他也不会后悔选择了你。你身上背负着我们对你的期许，你应该相信你自己来时走的每一步都算数，不管是在这一步中收获成功还是遭遇挫折，都不要怀疑你来时的初心。”
　　看着叶殇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表情，周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回过神来的叶殇慌忙岔开：
　　“我就是过来跟大家说声抱歉的，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给你们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非常抱歉。你们后续有什么需要
　　问我的就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清瘦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周济呢喃道：
　　“孩子，丢掉痛苦的累赘，勇敢的往前走吧。”
　　伍必材看着独自喃喃自语的周副局和前队长毫不留恋的背影，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回想起自己最崇拜的小队长在三年前毫不犹豫的辞职了，没有理由。这个人曾经是那么青涩的闯入了大家的世界，却在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以那么匪夷所思的方式离开了。
　　回头，对着周济问道：
　　“周副局，为什么？叶队刚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要把毒窝都端了，毒品不绝，他就不走，可是那个案子结案了之后他就没有任何理由的交接辞职了。”
　　“小伍同志，这是叶殇自己的选择，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们没有替他做选择的权利。”
　　看着周济，伍必材还是问出了那个明知道不能问，甚至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周副局，三年前你和叶队追查那个案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叶队回来之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案件报告里关于你们的追查过程也记录得很简略。叶队离开之前让我不要多问，我本来也打算让这个疑问一直烂在肚子里的，可是现在看叶队的情况，三年前的事明显还没结束，叶队还是在受牵连。”
　　“小伍同志，叶殇不想让你们知道是为了你们好，而且这些事是需要保密的，有些事你们知道的越少对你们越好。”
　　“可是，周副局……”
　　“小伍同志！我和叶殇不想让你们知道是不想让你们受牵连。希望你们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我还有别的事，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望着周济转过去的声影，欲言又止的伍必材蔫蔫的说道：
　　“哦……那我回去干自己的事了。”
　　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看着窗外的暮色，仿佛在夜幕中看见了曾经那个青涩的青年向他跑来，开心的说道：
　　“老师，就差一步了，我一定会把他们绳之以法的。”
　　又仿佛看到了满身萧瑟的青年：
　　“老师，我真蠢，我以为只差一步了，是我的愚蠢害了他。他们都是因为我才离开的。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他们都是选择了相信这样的我。”
　　“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待，对不起，我已经不配待在现在这个位置了。”
　　“小殇，那不是你的错，我从未对自己当时的选择后悔过，我相信他也不会。”
　　往事历历在目，让周济感慨万分：
　　“往事随风，不可追忆，思往事，愁如织呐。”
　　……
　　锦城公安局禁毒支队队长办公室，整理了一夜资料毫无头绪的萧柏文刚在狭小的沙发睡了一会儿，就被电话铃声惊醒：
　　“喂。”
　　“萧队，验尸报告出来了。”
　　办案组小姑娘严肃的声音闯进了萧柏文因睡意还未清醒的大脑，萧柏文下意识回道；
　　“嗯，你说。”
　　因为刚醒，平时冷峻严肃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的沙哑，听起来比平时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对面愣了一下，接着答道：
　　“报告显示截止案发当晚，也就是昨晚，尸体的尸僵现象已经有了明显的缓解，且没有出现再僵直现象，尸体有尸斑，也出现了尸臭，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
　　“我们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四肢有很多细细的勒痕，勒痕的血荫不是黑色而是褐色的，证明死者在死后被人用细线之类的东西绑过。尸体背后有擦痕，可能是尸体被拖动过。”
　　说着说着，对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没了？他的死因是什么？”
　　淡淡的声音严肃的问道。
　　“法医在对死者进行解剖的时候发现了死者的体内里有大量未消化完的胶囊残渣，心脏和肝脏有动脉炎，心肌局部缺血，是过量使用色胺类新精神活性物质诱发的急性心力衰竭和肾脏衰竭。”
　　“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死者死前有明显的挣扎动作。初步判断死者是在别的地方被人强行灌入大量胶囊致死之后，再用细线之类的东西将四肢绑住拖到了废弃仓库。”
　　“查到电锯下压着的胶囊是什么了吗？”
　　“查到了，是一种名叫‘零号胶囊’的助兴药。这是一种新型毒品，主要成分就是色胺类新精神活性物质。”
　　说完这些话，对面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等他的指示。
　　“没了吗？”
　　“没了。”
　　“那就先这样，麻烦你们再仔细对身体进行检查，如果发现了其他线索立即告知我。”
　　“好的萧队。”
　　手机对面传来了的挂断声，萧柏文却未有任何反应，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不知被拿出来看过多少次的老旧照片。
　　照片中的青年身着警服，身姿挺拔，站在演讲台上，嘴角扬起一抹青涩的笑容，眼睛像弯月似的眯着，双手手足无措的背到身后，意气风发却又青涩稚嫩。
　　望着照片中意气风发的青年，眼前不由的浮现出昨晚在审讯室里白皙病态却又漫不经心的脸。
　　“这六年里，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低低的呢喃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照片中的青年听。
　　默默将照片放回钱包里，再将钱包放进靠近心口的内兜中，萧柏文快步走出办公室，到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加油，守住你们自己的初心，朝着你们自己的目标前进吧。相信你们在座的每一位以后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员，乘风破浪，未来可期。”
　　“我的初心和目标一直都没变过，为什么你变了。我本来可以跟上你的……”
　　“老大，我有重大发现！”
　　陆永嘉严肃的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外想起，拉回来萧柏文追忆过往的思绪，快步从洗手间出来，朝着陆永嘉的方向问道：
　　“跟死者有重大矛盾的人找到了？”
　　“没有。但我找到了跟死者关系很好的人。”
　　陆永嘉故弄玄虚的回道。
　　“嗯？跟死者关系很好的人？”
　　见萧柏文一脸疑惑的神情，陆永嘉接着说道：
　　“对。死者身份查到了，叫刘义，是忠义建材公司的总裁。跟死者关系很好的人叫秦忠，跟死者刘义是同乡。”
　　看着陆永嘉期待他回应的表情，萧柏文生无可恋的配合道：
　　“然后呢？”
　　见自己的恶趣味得到回应，陆永嘉接着严肃的说道：
　　“两人从小一起在农村长大，一起从稻花村到锦城读书，毕业后一起去工地打拼。期间刘义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从考上土木工程师到研究生，省吃俭用还存了一大笔钱。”
　　看着对方故意的停顿，萧柏文无语的回应道：
　　“后来呢？”
　　“后来刘义用自己省吃俭用的钱创业，注册了一家建材公司，结果公司居然混得风生水起，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在锦城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收入十分可观。”
　　已经深知对方尿性的萧柏文见对方停了下来，配合的问道：
　　“那秦忠呢？”
　　“秦忠和刘义不太一样，刘义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秦忠则恰恰相反，秦忠这人比较随遇而安。本来大家都以为两人会渐行渐远，没想到刘义这人并没有忘了和自己一起打拼的好兄弟，在公司好起来之后直接接济了秦忠，让秦忠当了他公司的经理。”
　　“这听着不是挺感人的吗?”
　　“问题不在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在于我们找到秦忠时他说的话。”
　　“什么话？”
　　“秦忠说刘义近期因为一块待开发的地段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触宏叶集团的总裁，也就是叶前辈。他想求叶前辈直接私下把地卖给他。但是由于叶前辈最近一直在忙自己的画展，所以他一直没接触到人。事情也一直没有进展。”
　　“老大，你说叶前辈跟死者会不会因为这块地起了矛盾？”
　　“不太可能。且不说两人根本就没接触过。地也是叶殇的，他想卖给谁，怎么卖都是他自己的事，犯不着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因为自己的地闹矛盾，更不可能为此杀了对方。”
　　陆永嘉又问道：
　　“老大，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不会杀人？”
　　听见他疑惑的萧柏文回道：
　　“我昨晚调查过叶殇的社交圈和他近期的行踪，验尸结果显示刘义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而叶殇在昨晚之前不是一直跟画室的人一起待在画廊就是在跟别人谈合作，他有非常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他们会不会给他作伪证啊？”
　　“一群人给他作伪证的理由是什么？账户上既未多出不义之财，也和死者没有交集。人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没必要为了一个人趟这趟浑水，哪怕对方是你的老板。”
　　“那为什么凶手要大费周章的把他弄到现场？又是怎么做到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这就需要问问我们的周副局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你是说有人因为三年前的案件蓄意报复吗？可如果是报复的话不应该直接把叶前辈钉死吗？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栽赃现场？”
　　“因为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要伤害叶殇。”
　　“不是要伤害叶前辈？却又要喂他吃安眠药，把他弄到现场？他是不是想报复周副局啊？毕竟三年前的案件里他是主要负责人。”
　　“不，如果想报复周副局根本不需要等三年，更不需要将一个已经都辞职三年的叶殇拖进来，除了波及到叶殇，他做的事没有任何一个点是针对周副局的。”
　　“也许他是想要两个人都报复呢？等三年也只是因为在筹谋，为了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呢？”
　　“不，叶殇大学辅修的语言是越南语。装着‘零号胶囊’的袋子上，那句用越南语写着‘好久不见’的纸条，明显是留给叶殇的。”
　　“可为什么是给他留了句‘好久不见’？”
　　“挑衅亦或者是怀念。但不管是代表什么意思，都能证明对方和叶殇的关系不简单，叶殇了不了解对方不知道，但从对方的行为中至少可以知道对方很了解叶殇。他的目的不像是要报复，更像是在跟叶殇告知他的存在。”
　　“告知他的存在？”
　　“没错，宣示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