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希迟》半糖小柯

2、第 2 章

　　刚出事的那段时间，许迟的脾气十分暴躁，他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他曾经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在学校里叱咤风云，总是年级里的第一第二。爸爸总是跟他说，以后你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哪一点都不能比别人差。

　　这些年里他很耀眼，但同时压力也很大。爷爷奶奶对他的疼爱很少，因为大伯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他其实很喜欢和外公外婆待在一起，因为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轻松的。

　　高考前的那个周末，他回了一趟家，结果撞见爸爸妈妈要离婚。他想不通为什么表面上看着那样相爱的两个人吵起架来却恶语相向，甚至争起了抚养权。

　　那天晚上，他在什刹海边上喝了很多酒。长这么大，他第一次醉成那样。他想，醉了就会忘记这些事吧。到了明天早上，也许这些事情就没发生过了呢？

　　回去的路上，他出了车祸，然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他错过了高考，眼睛也看不到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曾经的那些同学和朋友。

　　当所有的落差堆叠在一起，他真的失去了生的意识。

　　外婆说：“阿迟，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我和你外公回老家吧。”

　　许迟跟爷爷奶奶没有太多的感情，却很依赖外公外婆。他小的时候经常来外婆家住。

　　然后外公和外婆就带他回来了。

　　他妈妈本来说要带他去国外治疗，但是外婆说算了，孩子还有心病未解，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沈希送完西瓜回到了房间。她将刚刚拿出来的日记本放了回去，又从抽屉里拿了本新的出来。

　　——

　　2013.08.15

　　今天隔壁搬来了一个哥哥。

　　他长得很好看，个子也很高，看起来酷酷的。可是奶奶说，他的眼睛受伤了，看不清东西。

　　我也生病了。

　　爸爸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那哥哥呢？

　　他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

　　沈希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奶奶正和许迟的外婆坐在沙发上聊天。

　　“奶奶好！”沈希先打了招呼，然后去卫生间洗漱了。

　　许迟的外婆姓殷，是个精神的小老太太。

　　沈希听见她和奶奶说——

　　“妹子，你家这孙女，让人看着就喜欢！”

　　奶奶回她：“你们家外孙长得又高又帅的，听说学习还好，那才叫人欢喜呢！”

　　老人们坐在一起，不过是互相夸自己的孩子罢了。

　　沈希洗着脸，脑海中却又想起了许迟。如果不是他出了意外，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这样的天之骄子吧。

　　“希希，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找我们家许迟玩儿。”殷婆婆看她从卫生间出来，连忙说道。

　　许迟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越是表面上的大大咧咧，心思反而越细腻难猜。她知道自己的外孙出事后就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所以希望他能在这里交到新的朋友。

　　她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希笑笑，说好。

　　暑假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月底了。晚饭过后，沈希准备去文具店买些东西，为新学期做准备。

　　沈希买完东西回来，总感觉有什么跟着自己。夜幕降临，她一到晚上视力就不好，以为是坏人，便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处路灯下，才发现是一只柯基在跟着她。见她停下来了，“小短腿”也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沈希环顾四周也不见它的主人，就去小卖部给它买了瓶水和一根火腿肠。喝完水，它还是一直跟着她。

　　沈希想，要不就先把它带回家吧。她给小卖部老板留了张纸条，说如果有人来找狗，就打这个电话。

　　刚进楼梯口，她就看到许迟站在门口，准备出门的样子。于是走上前去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许迟想说不用。但是他只能在白天的时候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晚上他看不见。

　　他跟沈希说他家的狗不见了，外公外婆去散步了，不在家，他想出去找找。

　　许迟来的时候把他的那只柯基也带回来了。小家伙一岁多了，外婆喜欢养花，就给它取名“花花”。

　　花花貌似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当外婆第一次这样叫它的时候，它就摇着尾巴过来了。花花一直养在外婆家，因为许迟家里一般是没人的。

　　沈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爬楼梯的“小短腿”，问：“是一只柯基吗？”

　　许迟有些激动：“你见过它？”

　　“那儿呢。怪不得一直跟着我，原来它也住这里。既然是你家的，那就交给你了。”

　　“谢谢。”他带着花花进门了。

　　那以后的几天，花花总想去找沈希玩，因为沈希会给它火腿肠吃。

　　但是沈希上学去了，它跟着殷婆婆去沈希家的时候，沈希不在。

　　终于到了周末，花花趁着沈希家的门没关溜进了沈希的房间。

　　沈希看到是它，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小短腿，你叫什么名字呀？来找我干什么呀？”

　　沈希很喜欢猫和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家里经常有老鼠，奶奶就养了一只三花猫。那只三花猫很黏人，喜欢跳到沈希怀里。

　　但是每次奶奶都会把猫赶走，因为医生交代过，为了安全最好不要接触猫狗等动物，以免增加感染风险。

　　后来，那只三花猫只会蹲在远处看着沈希，它好像也知道她生病了。

　　沈希只摸了摸花花的头就站起了身。她不敢接触太久。

　　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沈希就哄它回了家。

　　她敲了敲许迟的门：“许迟，我来给你送狗。”

　　过了大概一分钟，许迟出来了：“花花好像很喜欢你。我外婆说她去你家的时候，花花总是跟着，像是去找你的。”

　　“花花？”沈希跟着念了出来。

　　许迟忽地想起沈希好像不知道花花的名字，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家的狗，叫花花。”

　　沈希低头看了看乖乖坐在地上的花花：“它很可爱。”

　　“要进来坐坐吗？”许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出了这样的邀请。除了外公外婆，其实他很抗拒见到其他人。

　　“不了，我要回去写作业呢。”沈希婉拒了。

　　那一刻，许迟的心里竟有些失落。

　　他好像，第一次被女生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