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未接来电》蓝色哨卡

4、第 4 章

　　常驻极地观察站的每年休假日到了，阿洛克这次照旧问科卡斯，要不要跟他回家玩。

　　科卡斯拒绝了，观察站每年就两个月的假期，和家人相伴的日子珍贵，他去不合适。他又想起唐曜，不知道他会不会回东联盟。

　　“ 你不回家？”唐曜坐在长椅上。

　　科卡斯捏扁手里的易拉罐，“ 嗯。”他斟酌着，又说，“ 和家里关系不太好。”

　　唐曜识趣的不再问，但科卡斯反而打开了话匣子，“ 反正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阿洛克邀请我跟他回去，但这毕竟没道理。”

　　“ 那你，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玩吗？”唐曜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的白色世界待上六年，“ 外面现在正是夏天呢。”

　　“ 夏天，那你想跟我回北联邦吗？”科卡斯问他，“ 黑林塔的夏天其实很漂亮，祥和，安静，晚上散步还能遇到小动物，星星也很美。”

　　对于科卡斯突如其来的邀请，唐曜十分讶然，“ 去北联邦？”

　　“ 是啊。”科卡斯还想介绍点什么，但接到了传来的会议通知，他只能遗憾地表示，“ 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

　　阿洛克给他通讯，催着他快些。唐曜和他告别，科卡斯跑进办公大楼，不过一会又跑出来，放下一颗糖在唐曜手心，“ 我是认真的。”

　　晚上，唐曜洗完澡，他趴在床上，想起科卡斯说的黑林塔。

　　他掏出平板，搜索起这个地方。在北联邦与东联盟的西南接壤地区，人们辛勤地建起这个小镇，这里保留着特有的人文历史风景。唐曜又点开图库，蹦出黑林塔的图片，平原，河流，教堂，小镇，让他回忆起儿时自己的故乡。

　　唐孟舟从旁边凑过来，“ 曜哥，你想去北联邦玩啊？“

　　“ 只是看看。”

　　“ 黑林塔？这看起来像我的乡下老家，不过这里空气应该不错。”唐孟舟掏出手机刷两下，” 看着好评倒是还可以，就是交通不方便，基建也比较落后了。“

　　“ 我可没说我要去。”

　　“ 拉倒吧你！”唐孟舟爬到他的床上，“ 曜哥，你能带我去吗？我也想去玩。”

　　唐曜推开他的脸，“ 不行，你姐特别嘱咐让我把你送到车站。“

　　唐孟舟埋在枕头里哀嚎，“ 可是我真的好想出去玩啊！”

　　常驻观察站人员批下的假期，足够他计划前往许多地方，但最后，唐孟舟还是会回到东联盟与家人团聚。他气恼地赖在唐曜床上，要和他一起睡，以做帮姐姐“ 助纣为虐 ”的惩罚。

　　等到假日，新时代极地观察站的能源列车在批假期间每日一列，科卡斯站在站台上，正送别阿洛克。

　　“ 你真不跟我去啊？”

　　“ 不了，回去好好玩。”

　　科卡斯目送列车离开，站台上还有许多像他一样，送别好友又会重新回到观察站的人。

　　他想起给唐曜的邀请，心下不由重重叹气。可转身就见到唐曜站在不远处，他正在打电话，和科卡斯的目光对上，他就挥挥手，往这边走来。

　　“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多注意。”唐曜挂断电话，双手插回口袋里，“ 怎么在这？”

　　“ 送阿洛克。”科卡斯回答，“ 你呢？”

　　“ 送唐孟舟。”唐曜无奈，“ 他这会估计和阿洛克会面了，希望他们一路上不会吵得别人睡不着觉。”

　　科卡斯干涩地笑两声，又安静下来。

　　“ 你的行李呢？”

　　“ 什么？”

　　唐曜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你不是邀请我去，北联邦？”

　　科卡斯觉得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否则他怎么会把实话全都说出来呢，“ 唐曜，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去，所以我还没收拾，不过给我20分钟，我就能做好一切准备！”

　　实际上，科卡斯早就已经做好唐曜拒绝他的准备，但惊喜来得如此突然，让他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唐曜装作难过，“ 所以原来只是客套吗，亏我还期待了一下。”

　　“ 怎么会！”科卡斯大声反驳，让周围人都纷纷侧目。

　　他难掩笑容，又想起唐曜在这之前打的电话，忐忑地问：“ 所以，是我来迟了吗？你有约了？”

　　“ 不。”唐曜莞尔，“ 是我的外婆，她希望我回去，但我想起某人对我的邀约，所以我拒绝了，现在，或许你能给我介绍一下我们该怎么去黑林塔呢？“

　　科卡斯笑着举起手，”抱歉，看来我拐走了这位女士心爱的外孙。“

　　“ 是啊，她说回去如果发现我瘦了，她就要投诉你。”

　　“ 我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科卡斯的行动很快，从收拾行李再到买票定旅馆，不过十分钟，他真怕唐曜会后悔！

　　新世界极地观察站的能源列车停在关口，他们得提着行李从飞机再转到火车，等下了火车，又坐上大巴颠簸着进入黑林塔。唐曜坐在车上，无心欣赏回到大陆的景色，直接累得睡着了，科卡斯让他的头靠在肩膀上，表情得意。

　　尽管是夏日，但黑林塔依旧凉爽，等唐曜打着哈欠下车，已经是傍晚。科卡斯说要带他去镇上的成衣店，这里的早晚温差得准备一件合适的外套。

　　唐曜跟在他的身后，看得出科卡斯很熟悉这里，尽管他已经多年没回过这个小镇。

　　两人拐进一家店铺，门上的风铃响起。

　　“ 天哪！”老板娘发出惊喜的叫声，“ 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小没良心的！”

　　科卡斯和老板娘打招呼，“ 芭琳阿姨。”

　　“ 真是意外之喜。”芭琳从柜子后面出来，“ 我还有要到我七老八十才能见到你呢。”

　　“ 打破了你的预言，会有奖励吗？“

　　“ 这是你的朋友吗？”芭琳不搭理他，高兴地拉起唐曜的手“ 多俊俏的小伙子，我的奖励应该给你，一件最合适你的漂亮衣服！”

　　唐曜被女人热情地拉进门帘，他显然不会应对这样的场景，只能红着脸换上她送来的衣服“ 谢谢您，我叫唐曜...... ”

　　买完衣服，芭琳想留下他们吃晚饭，科卡斯拒绝了，被她笑骂着从成衣店里赶出来。

　　这个小镇和唐曜在信息网上看到的那样，沿街的建筑十分有年代感，脚下的路砖每一块都比他有故事，他停下脚步，眺望着远处那最高的建筑。

　　那是韦门洛布尔大教堂。

　　科卡斯也看到了，“ 我小时候经常去那。”

　　“ 你们也要祷告吗？”

　　“ 当然不是。”科卡斯冲他眨眼，“ 我从不信这些，但我父母每星期都会去，我就自己在那玩，神父看到都会让我离他远点。”

　　“ 为什么？”

　　“ 因为我会扯他的胡子。”

　　唐曜忍俊不禁，“ 你真是太坏了。”

　　科卡斯的神情称得上是调皮，“ 所以我让他们很头疼。”

　　黑林塔的旅馆也保留着当地风情，唐曜一进去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上世纪。科卡斯替他换好自备的床单，两张窄床，一张桌子，卫生间里还有个大木桶，是泡澡用的，还贴心的备好肥皂和精油。

　　打开窗，唐曜就闻到一股甜香。

　　“ 这是什么味道？”

　　科卡斯走到他身边，“ 是松塔面包。”

　　这是当地人最擅长的食物，将蓬松柔软的面包，酸甜可口的果干，做成像松塔一样的形状。唐曜可惜起自己现在并不饿，不然他肯定是要尝尝的。

　　好在科卡斯替他做出了决定，“ 明天有集会，什么都有卖，请你吃松塔面包。”

　　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小镇的清晨已经非常热闹。人来人往，推车小贩和商铺里卖着肉，香肠，松塔面包，谷物种子，还有漂亮的贝类饰品和花瓣发圈。唐曜如愿吃到了想要的松塔面包，甜蜜的味道占据了味蕾。他很有兴致，每个地方都要看看，等吃完面包，他发现科卡斯已经买下不少东西。

　　“ 你要带回旅馆去吗？”

　　“ 我会做饭，尝尝我的手艺“科卡斯买下一袋素白菜。

　　唐曜咋舌，”这么多，能吃完吗？“

　　卖菜的老板很是自豪，“ 小伙子，等你尝过我们这里的素菜汤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又碰到芭琳阿姨，她今天穿着紫色的长裙，戴着黑色蕾丝帽，就像上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女人，正优雅地从教堂里出来。

　　“ 看来今天大胡子睡醒了，没说胡话。”她补充，“ 我是说，神父说我今天会有好运。”

　　科卡斯从袋子里拿出一罐蜂蜜，“ 是的，希望你的好运会比蜜糖还甜。”

　　芭琳阿姨笑起来，仿佛还是个小姑娘，尽管她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和白发，“ 谢谢。”

　　唐曜凝望着她的背影远去，阳光照在她的蕾丝帽上，他突然感觉发冷，科卡斯唤他回神，“ 芭琳阿姨每个星期也会去一次教堂，但她也不信这些。”

　　“ 那为什么还要去呢？”

　　科卡斯只说：“ 人总需要一点生活下去的念头吧。”

　　唐曜没有再问，晚上却想起芭琳的背影，心里总会有种无言的忧伤。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科卡斯拉开灯，房间瞬间明亮。

　　“ 对不起，吵醒你了。”唐曜不好意思地道歉。

　　科卡斯坐在床头，温和地看着他，“ 我也没睡着，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回想起白天，唐曜伸开腿脚，躺得没有一点形象，被子也拧成团堆在肚子上，“ 芭琳阿姨看起来真伤心。”他还是没忍住，“ 我今天望着从黑幽幽的教堂大门出来，她好像在哭。”

　　“ 她像一本故事书，那么厚，但每一页纸都湿透了，又把她晾干拧回原形，重新订在一起，就好像，这还是原来的那本书。”

　　“ ...... "

　　" ...... "

　　" 对不起，你就当我说胡话吧...... “

　　“ 芭琳阿姨的爱人去世很多年了。”科卡斯声音低哑，“ 但没人知道她的爱人是谁，她也不说，后来她的父母都离开这里，就她留下来了，她说要陪着她的爱人，但大胡子都不知道那人是谁。”

　　“ 大胡子？”

　　“ 镇上的神父，嗜酒如命还一脸大胡子，如果他不是神父，没人会喜欢他。”科卡斯想了想，“ 他的母亲可能是例外。”

　　唐曜把心里的事情说完，就开始犯困，过一会，科卡斯就注意到他已经睡着了。

　　青年修长的四肢舒展着，毫无防备，他的眼睫毛真长，盛着灯光烫在科卡斯的心上。他起身，给唐曜盖好被子，蹲在床边看得痴迷。

　　上帝创造了伊甸园，亚当抽取肋骨又诞生了夏娃，这一刻，科卡斯讥讽地想，自己就是狡猾的毒蛇，他哄骗着他们偷食禁果，让人类一切罪恶的开端都来到这个世界，就好比现在，他真想亲吻唐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