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情》潇一旗

6、海女

　　韦司瞥了他一眼，“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孟静道，“那也得随机应变。”

　　孟静的手脚很灵活，说话的空隙，他就已经爬上了高高的破柜子上面，跟个猴一样。

　　韦司似无意一问，“孟静，你很了解林织如？”

　　孟静身子僵硬，摇摇头道，“根本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确信，这个哭声并不是林织如？”韦司探究的目光落在孟静身上。

　　“为什么？听着声音就不太像林织如的。”
　　孟静正说着，无意间一抬头，心猛地一惊。

　　“你凭什么对她的声音，那么熟悉。”韦司垂下眸子，站在破船的阴影里，神情阴暗。

　　孟静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她反应那么大做什么，他纠结半天道，“我经常给明星拍照片。”

　　哀怨的哭声越来越远，甲板上渐渐没了声音，韦司略一寻思，抬脚狠狠踹开木门。

　　“咔嚓！！”
　　木门霎时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给孟静又吓了一激灵，“神经啊你。”

　　韦司掀起眼皮，“这样才能把对方吸引过来，不如在我们落入陷阱之前，反过来给对方制造一个陷阱。”

　　孟静瞪了韦司一眼，骂骂咧咧低声道，“那谁是陷阱，你该不会指望那口锅？”

　　没过一会，一个人影闪在门前。
　　孟静悻悻把嘴闭上。

　　对方看着被踹得稀巴烂的木门，满脸不悦道，“又有陌生人闯进来了。”

　　进来的人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肤色苍白，眼睛是蓝色的，说起中文却十分流利，她看一头棕色的卷发，倒更像是一个混血儿。

　　混血儿看见门口的韦司，愣在了那里，四目相对，彼此却没有说话。

　　孟静只觉得诡异地安静，悄悄探头，混血儿的眼睛就瞬间对上了他，看得他背后发冷。

　　“是不是你踹坏的门？”混血儿问孟静。
　　孟静一头雾水，这锅怎么就莫名其妙甩在自己的身上了？

　　孟静道，“她踹的。”
　　破船忽然颠簸了一下，孟静想抓一下破柜子，却不小心拽出张旧报纸和一本旧书。

　　那张报纸上，不知是用哪国语言写的，让人一时间摸不到头绪。

　　但令他惊悚的是，背面的报纸上竟然印着林织如的中文名字。

　　孟静慌得手也没拿稳，另一本旧书重新掉回破柜子的缝隙里，那个缝隙很狭小，他暂时放弃了把书捡回来的想法。

　　孟静觉得指尖，头顶似乎窜出了一股寒意。

　　抬眼间混血儿要带韦司出去，孟静阻挠道，“韦司，你别跟她出去。”

　　韦司却似乎没见般，抬脚就走，甚至走得更果断了。

　　韦司走前还不忘调侃孟静，道，“你一点也不像正经摄影师。”

　　韦司出去的时候，见海面上结了冰，有些讶异，“刚才没有冰，外面发生了什么？”

　　混血儿看着一望无际的冰面，早已习以为常，“刚刚鲛人来了，她又在哭泣，海域冰封，船又被困在这了。”

　　韦司看着光洁的冰面道，“鲛人流泪不是成珠吗？”

　　混血儿道，“这个鲛人不同，她应该不是普通的鲛人，听说，她以前是巫女。”

　　“巫女变成鲛人，是因为她拥有这个血统吗？难道是中途变异吗……”

　　有黑影迅速地在冰层下面一滑而过，韦司指道，“是不是鲛人在冰层下面游动？”

　　“对，那些都是鲛人。”

　　韦司只见冰层下面密密麻麻的黑影，漫无目的的游着，他们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船上的人，却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

　　“如果冰化了呢？鲛人会爬到船上来吗？”韦司想象了一下鲛人手尾并用爬行的模样，实在有些恐怖。

　　混血儿摇摇头，“不会。”
　　混血儿遥遥指了下夹板上面的石膏雕像。

　　“有雕像，就不会。”

　　韦司看着厚厚的冰，追问，“被困？你的意思这艘破船能开。”

　　混血儿点了点头。
　　韦司重新打量这艘破船。

　　破船的船头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海女雕像，雕像精致，与破船格格不入，从头到尾雕刻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海女的眉眼，也给人非常熟悉的感觉，韦司定定仰头看着海女雕像，沉默不语。

　　混血儿道，“你还记得海女吗？”
　　韦司没有说话，只问，“林织如呢，她在哪里？你们两个刚才应该打过照面。”

　　混血儿想了想道，“姐姐，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人，十年前也是。”

　　说起十年前，韦司很避讳。
　　韦司否认道，“现在的她，还有热度价值。”

　　雕像里的林织如睫毛一颤，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厚厚的石膏糊在她的嘴上，她想开口出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石膏竟然又滑又甜的，她越来越纳闷，在她想象中应该是咸的。

　　雕像的石膏有类似于蜂蜜的香甜，还有一股香水气味，跟某个人身上的很像，她的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韦司。

　　韦司也是这样，林织如突然有些恍惚。

　　难道韦司与雕像之间，有什么关联？
　　林织如在雕像里挣扎着，想弄出点动静来让韦司救自己出去。

　　但林织如转念一想，韦司真的会救自己出去吗？
　　韦司应该很讨厌自己。

　　如果她知道自己正被困在雕塑里，恐怕会很高兴吧，谁不愿意看见死对头出丑呢？

　　林织如突然不想依靠韦司的帮助了，她决定自己寻找办法。

　　海女雕像的眼珠子是空的，她能够依稀看到外面的情形，甚至隐隐看到了韦司的背影。

　　韦司身子一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

　　韦司没发现林织如的下落，神情渐渐有些焦急，但她一向面上不显，只耐心地套着混血儿的话。

　　准确来说，韦司和混血儿不是第一次见。
　　在十年前，她们就见过且熟识，甚至混血儿知道韦司的一个秘密。

　　混血儿看韦司着急的摸样，半晌道，“你还记不记得，鲛人的情绪，还有另一个作用？”

　　韦司点点头，“变成石雕。”

　　韦司好像明白了混血儿的意思，她在破船上翻出一个铁钩子，开始往冰面上凿。

　　她凿得很用力，双手因接触冰面而慢慢冻得发红，直到有些僵硬。

　　冰面渐渐现出了裂纹，直到出现一个大口子，游曳在冰面下的鲛人争先恐后的呼吸新鲜空气。

　　一时间鲛人密密麻麻的头挤在一起，甚至湿漉漉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她们的皮肤被冻得青白，让人看上去毛骨悚然。

　　韦司忽然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勾引的笑，她嘴角上扬，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给人一种危险感的魅力。

　　鲛人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她，他们的眼睛是死鱼白色，韦司一动不动地和他们对视着。

　　鲛人情不自禁地放声歌唱起来，优美的歌声钻进韦司的耳朵里，韦司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直到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再醒来时，自己对上了一双眼睛。
　　也是她很熟悉的眼睛。

　　韦司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湿热，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一样，她下意识看向林织如的嘴角。

　　二人被同时被困在狭小的雕像里面，手脚也没法伸缩，二人的呼吸交织，缱绻又暧昧。

　　半晌，林织如道，“你怎么也受了鲛人的诅咒，舔这个雕像说不定能出去。”
　　韦司先是一怔。

　　紧接着勉强理出了头绪，韦司问林织如，“你刚才一直在舔雕像？”
　　林织如木讷的点了点头。

　　韦司立马反应过来脸上的温湿感是哪里来的了，顿时脸热。

　　林织如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韦司没有接话。

　　林织如又道，“现在没有直播，有一点可惜。”
　　韦司终于有了反应，“你很遗憾刚才没有炒作？”

　　这个女人的眼里是不是只有热度？

　　韦司从脸热变成了有点恼羞成怒，她不再看林织如的眼睛，身子微微一动，却碰到了一个很柔软的东西。

　　韦司不用看就知道。
　　好像是林织如的胸，她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论被封进石雕里，韦司可是常客。
　　可这还真是头一次两个人被封进同一个石雕里面，又挤又闷。

　　更何况对方还是林织如。

　　林织如道，“我知道这里很挤，但韦司，你也不能揩我油吧。”

　　昏暗的光线下，林织如发现韦司的耳朵根似乎红了，但脸还是板着的，让她自我怀疑是不是眼花。

　　韦司问，“你知道雕像要怎么样才能融化吗？”
　　林织如道，“一点点舔。”

　　韦司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可以直接把雕像推进海里面。”

　　“你的意思是说，雕像怕水？”
　　韦司对着雕像眼睛的窟窿看向外面，道，“一会需要我们两个配合。”

　　韦司淡淡道，“你搂着我的腰，我把雕像推出去。”
　　林织如有点不太相信韦司，只道，“我自己可以推出去。”

　　韦司眼皮垂下，盯着她的脑瓜顶问，“要是推错了方向，一会你还得搂着我的腰推回去，到时候的时间只会更长。”

　　林织如觉得气氛莫名暧昧起来，什么叫搂腰的时间更长？
　　林织如的腰一向很敏感，韦司还没碰上去，她就已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