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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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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漓醒来发现她并没有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放着一封信。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写的。
她将信纸舒展开。
纸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我走了。
嗯…是张子墨的风格。
不过也好,她也不想她死的时候他在场…
那日,她是被疼醒的。
全身密密麻麻的痛,仿佛有数万只蚂蚁将她围了起来,啃食她的血肉与筋骨。
身下的被子已经被汗水浸湿,大脑空白,她尽力蜷缩着身体,但疼痛无孔不入的刺入她的神经。
疼…死了。
她勉强直起身,摸索着放在枕边的匕首。
哐当。
匕首被她不小心扫落在地。
她有些颓然的跌到床上,平复着纷乱的呼吸。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床边。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红衣的…妖王?
嗯?
他来干什么?
只见他俯身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她想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
他不知是发什么神经。忽然将脸突然凑近到她面前,打量着她。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很久,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终于,她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移开。
一道压低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谢谢你,那么现在…我来帮你解脱吧。”
她只感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自己的心脏,那疼痛根本不及身上的十分之一,生命在流逝,体温逐渐变凉。
她缓缓闭上双眼,陷入长眠,周身的疼痛逐渐离她远去…
*
回忆到此为止。
沈漓不由得看向河水中清理血迹的沈白,四周的河水因为沈白的进入而变得血红。
“小漓?”又是那个中年人的声音,此时语气带上了上位者的威压,不似刚刚那般柔和,听的沈漓浑身一颤。
师傅的声音将沈漓的思绪拉回,她定定的看着手中通灵玉,用手轻轻的摩挲着,语气淡淡,声音冰冷,宛若没有感情的冷兵器。
“在的,师傅。”
那边听到沈漓的话,语气微微缓和了些许,道:
“即刻启程去南阳郡,务必拿到聚灵珠。”
南阳郡?
她努力地搜索着记忆。
前世她有去过南阳郡吗?她毫无印象。
沈漓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定有什么在她重生之后发生了改变?而她此刻与前世唯一的区别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宗门复命?
宗门内发生了什么?
聚灵珠……
她好像听师兄提起过,前世,有一次他完成任务回来,浑身是伤,在宗门养了快一个月的伤。
伤好之后,他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在自己耳边说了许多,大致就是他同魇妖抢夺聚灵丹,有多么凶险,他多么勇猛,如何扭转乾坤之类的。
好像…还提到了个女子?她记得不是很真切,反正基本全是废话。
此刻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一切都因她的举动而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冥冥中她好像摆脱了既定轨迹的束缚,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沈漓深灰色的眸子透着冷,将视线收回,落在手中的通灵玉上,平静的回答道:
“好的,师傅。”
那边听到回答,静默了半晌,忽而又道:
“这个月的毒发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又是威胁。
真是百用不腻。
虽是如此想,但沈漓说话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是的。”
“这次任务比较紧急,希望你能在药效结束之前赶回宗门,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做到的对吧,也不枉我亲自培养你这么久。”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直接切断了联系。
这并不是师父以往的作风。
沈漓握着通灵玉的手有些用力,视线冷冷的盯着。
最后将通灵玉挂会腰侧,有些无力的躺在树上,茫然的看着头顶的树叶。
微风拂过,头上的树叶随风而动,有几片绿意似是怯懦,似是认命,被那微风吹落,跌跌撞撞落到沈漓身上。
而留在树上的叶子不时发出飒飒声响,似是哭泣又如嘲笑。
师傅刚才说的话宛若一盆冷水,在寒冬腊月天泼洒到她身上,浸透衣衫,结成冰霜。只让她觉得通体发寒,也让她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重来一世,同样的囚笼。
又是这种被裹挟着向前走的感觉,所以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她此刻又有些无从探寻了。
沈白从河边走过来时,沈漓已经恢复了冰冷的表情。
她望着向自己走来的沈白,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他高高束起。
她的那件衣服沈白穿着很合身。
那衣裳以白为底,黑色暗纹跃然其上,衣摆下点点墨黑,远看就像墨水打翻,泼洒上去的墨痕,近看是一朵朵曼陀罗扎根黑暗,向光明延伸。
白色细带系在沈白腰间,勾勒着他精瘦的腰身,衣摆随着少年的步伐晃动,那朵朵曼陀罗好似活了一般,张牙舞爪又极尽美艳。
可能是刚刚沾了水的缘故,那双金色眼眸有些湿润,在睫毛的阴影下好似发着光,干净透亮,不染纤尘。
她觉得,那是一种纯白的,无暇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毁掉的美。
“很合身。”沈漓中规中矩的评价道。
沈漓站起身,身上落叶随着她的动作缓慢下落,最后不知去处。
她走向沈白,手轻轻扫落飘到沈白身上的落叶。
余光瞥到沈白脖颈间的锁妖环,竟生出几分同命相连之感。
她们同样身戴枷锁,只不过他有型,而她无形。
沈漓甩掉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奇怪想法,后退几步,道:
“走了。”
“去哪?”沈白有些好奇的说。
沈漓已经抬步走了出去,道:
“南阳郡。”
声音消散在风中。
话毕,在沈漓看不见的地方,沈白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抵触,但很快被他压了下来,快步跟上。
*
太阳西斜。
不远处一家客栈逐渐浮现在沈漓眼前。
整个客栈被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夕阳之下,显出几分诡异的温馨。
那个客栈大概三层高左右,上面挂着一个有些破旧的木质牌匾,整个客栈都是由木头建造。
客栈前象征性的摆着几副座椅,坐着三三两两的人,隐密在一片阴影之中。
客栈的门在夕阳的映照下黑洞洞的,不时将人吞入吐出。
踩着最后一抹残阳,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客栈。
在踏入客栈的瞬间,沈漓便感觉有一道黏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同被锁定的猎物般,让人不适。
但沈漓面色依旧平静,走到柜台前,将手搭在柜台上,对里面的人说:
“一间房。”
沈白挑了挑眉,道:
“主人,这么想和我同床共枕?”
?
话是这样讲的吗?
沈白总是会不时冒出几句石破惊天的话语,虽是这几日赶路途中也会不时说出一两句,但她还是有些无法习惯。
沈漓拿起钱袋,深灰色眼眸中不见一丝窘迫的对身后的沈白道: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
沈白金色眼眸微垂,一副乖乖任君处置的模样,看得沈漓一阵莫名,莫名想同他打上一架。
沈白没有错,沈漓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对沈白的固有印象,让她本能的认为他是在挑衅。
闻言,店小二本打算嘲讽几句,但一抬头,入目的就是一张极为艳丽的脸,就算没有装饰,也是一等一的人间绝色。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那碧水阁的花魁云晚,但云晚的美没这么有攻击性,而是一种傲然。
但若光看美貌的话,还是面前之人更胜一筹。
这世间竟真的存在如此好看的人?
这并非他见识短,而是云晚在整个南阳郡乃至中朝都是极具盛名的存在,有不少达官贵人只为云晚一支舞便能豪掷千金。
思绪飘飞,店小二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面前少女渐冷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柜台道:
“方才是我失礼,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沈漓并未计较店小二的失礼,她只是感觉方才店小二盯着她看时,那道落在她身上的黏腻视线消失了,不知是偶然还是其中存在着联系。
店小二将两人引到了一间客房前,将门打开,道:
“客官里面请。”
沈漓顺着敞开的门向内看去,最显眼的就是那摆放在窗下的梳妆台,通体呈暗红色,昭示了它的年头。
梳妆台上还摆放着同样看起来年头有些久远的铜镜,恰好正对着房门。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两人缓步走进,身后的门被店小二缓缓合上。
进入其中沈漓才发现,整个房间都是由一个不大的灵灯照亮。
灵灯以灵石为燃料发光,很少有客栈会用灵灯来照明,在人界这是极为奢侈的,但却是她们大多数宗门弟子的照明工具。
红木软床靠着墙壁一端,其上木雕花纹繁琐,面上只放着一个枕头,似乎并没有想到此次的来看会是两人。
沈漓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沈白,她们两人都偏瘦,挤一挤应该可以,但她并没有和人同塌的习惯。
床铺前是一个圆桌,桌面上放着一壶清茶,悠悠泛着茶香,应该是刚沏没多久,桌子旁还摆放着几把圆椅。
将原本不大的客房显得更加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