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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范统 ...
“哈哈哈,饭桶,他爹怎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儿。”胡木在回程的马车上笑得前仰后合,他捂着肚子,“哎哟,不行了,我不能再想了,哈哈哈——”
陈溪也被这笑声渲染,跟着扬起了唇角,“人家那是一统天下的 ‘统’。”
“一统天下,用饭吗?哈哈哈!!”
宋玉怀将人身子扳正,抬手在小圆脸上轻轻揉捏着,“笑了那么久,脸不累?”
“累,哈咳咳,可是忍不住!”
……
是夜,宋玉盘如愿以偿地与陈溪共赴了云雨之欢。不同的是,此番欢会要比以往更加甜腻,更让人欲罢不能。
二人奋战了一夜,直至精疲力尽,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再醒来,外头已是红日高悬。
洗漱之后,简单对付了两口,便匆匆赶往了铺子。此时的胡木早已营业完毕,这会儿正在后院兴奋地盘算着今日的盈余。
陈溪与宋玉盘没有多待,听了胡木一番手舞足蹈地描绘后便接上范统,一同前往了蒋山村许伯家。途中,范统大概描述了下许伯的病状。
许伯是陈年旧疾,腿骨时常经脉挛痛,无法灵活屈伸。由于早年未曾重视,加之前几日又不小心滑了一跤,原已脆弱的腿骨更是雪上加霜,如今已恶化到彻底无法行走的地步。
抵达许伯家时,屋内空无一人,询问邻居后才得知许伯昨日被里正接家去了。
范统路上解释说,许伯原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年因病夭折,女儿则远嫁他乡,再没回来过。由于许伯生平乐善好施,因而一直是由村民们自发轮流照看的。
三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里正家。里正乍一见生人,竟还有些紧张,听范统说了来意后才微松下来,领着他们来到许伯床前。
许伯昨夜疼得一宿没睡,才醒来不久。一见范统,当即挣扎着就要起来,紧紧握住范统的手,询问他这几日跑哪儿去了?可有饿着?言辞中尽是关爱。
里正小声与他们解释,其实范统与许伯故去的儿子有几分相像。
范统耐心安抚了好一会儿,陈溪才得以机会上前看诊。
陈溪这才发现,这位许伯,竟是之前那位给远嫁女儿送鸡蛋的老人。不过短短数日,许伯明显瘦了一圈,然而腿骨却因肿胀,显得格外粗大。陈溪边按压边观察着许伯的神色,同时还询问了他一些相关病理问题。
待检查完毕,他宽慰了许伯几句,便与宋玉盘去了堂屋。
一盏茶的功夫,范统才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急色,“陈公子,如何?可还能治?”
范统心里很不甘心,医馆一家接一家的跑,可回应他的永远都是那轻描淡写的诊断,与那看似能起死回生的药方。银钱大把大把地砸进去,结果连个响都未能听着。
陈溪细细审视着手中的一沓药方,“这些方子,倒也不是全然无用,只不过治标不治本罢了,因而吃再多也不会有太大的成效。譬如这味草乌,其实与乳香、地龙等药材同用,效果会事半功倍。
“自然,价格也会翻上几番。”
范统与里正闻言,皆是一愣。沉默了片刻,还是里正先开了口,“要不,再向村里……”
“不可,蒋叔,”范统摇摇头,否定了里正的提议,“村里已为许伯捐纳过一次了,大伙儿也不宽裕,您放心,我有办法的。”他转向陈溪二人,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外面说吧。”
简朴的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院角还种植了几丛夜晚花,为这小院增添了几分鲜亮生机。
“侯爷,陈公子,我愿意将食谱默出来卖与你们,价钱就……就许伯的药钱,可以吗?”范统抿着嘴唇,神色紧绷,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来的筹码了。
自从爹娘离世,他将食谱焚化坟前,之后背井离乡,即便再饥寒交迫,他也不曾透露过半分有关食谱之事。
昨晚他是真的怕了,怕自己会陷入牢狱之灾,他知道村子里再也筹不出钱了,而许伯的病情日益严重,也等不起了。
宋玉盘原想要逗逗他,但望见他那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你的条件,我们同意了。不过,我也有个要求,我夫君打算开间食肆,你来给他当肆厨。”
范统不解,“你们都有食谱了,为何还要多花这份钱?”
宋玉盘吃惊地望着范统,“我夫君像是进庖厨的?他做的饭,自然只有我能吃。”
莫名被喂了口狗粮的范统,悻悻地闭上了嘴。
陈溪忍了忍笑意,“许伯的身体即便康复,后续的营养也得跟上,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你总不能靠偷盗来维持生活吧?”
“不会不会!”范统连连摆手,坚定地表着自己的决心,“我再也不会行那违法乱纪之事了,我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我愿受五雷轰顶之罚!”他连连躬身,“谢谢东家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绝不辜负您二位对我的期望。”
宋玉盘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对了,你如今住哪儿?”
“我……我没有固定住所。”范统面色微红,“之前打过许多零工,都是主家安排哪儿,我便睡哪儿。我这人素来皮糙,柴房、马棚,甚至是荒郊野外,只要能够遮风挡雨,我哪儿都能睡。”
“那这样,你先跟我们走,待寻好铺面,再另作安排。”
之后,范统进屋与里正说明了缘由。里正自然心服首肯,对着二人连连致谢,几人小心翼翼地将许伯移上了马车。
路上宋玉盘刻意放缓了速度,尽量不让车内的许伯受到颠簸。
药铺中,黄芪意外的不在,询问后被告知,他已在药田中泡了有些时日了,最后还是黄连给许伯看的诊。诊断明确后,依照黄连给出的提议,许伯留在了药铺观察治疗。
宋玉盘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打算偷个闲,与陈溪一道回家。
临出门前,范统又匆匆折回柜台,要了几味胡椒、孜然等名贵香料。
因着陈溪的关系,伙计也没多问,只是在称量时给人叮嘱了一番用法、用量以及诸般禁忌。范统向二人解释,想先为他们做一顿尝尝看,若有需要改进之处,也好及时修正。
宋玉盘一听这话,当即来了兴趣,爽快地付完钱,三人便前往了集市,去选购其他食材。
陈溪将人安顿在了陈家老宅,何伍得知范统要暂住几日,很热心地帮其收拾起了屋子。又听闻他今日要做西域饮食,收拾的动作便更起劲了。
二人皆是自来熟,很快便如旧友重逢般聊到了一起。
何伍妙语连珠,将宋家人好一顿夸。不谋而合的见解,让范统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心中对未来的期许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
东屋。
案头一侧,轻垂着那幅陈溪亲笔所绘的画像。而对面,两颗稚嫩的小脑袋悄然探出,好奇地打量着案前奋笔直书之人。
它们时而伸长脖颈,或又交头啁啾,好似两个孩童在偷偷商议着什么趣事。
在两双小豆眼的“监工”之下,范统很快便将那份食谱默写了出来。
看着自己那如蟹爬般的字迹,他难为情地忸怩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将食谱递出。然后红着一张脸,匆匆一揖,逃也似的直奔了厨房。
“小范兄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还是需要我们回避?”何伍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热忱,眼睛亮晶晶的,让人很难拒绝。
小贩?
范统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需要回避的,那就……那就劳烦何大哥帮我把胡萝卜与胡葱切了,切成丝就行。”
李秀华:“那我呢,我做些什么?”
“婶子若不嫌麻烦,就请帮我把面粉与米粉和了吧。”
范统原想为他们做道羊肉蜜饭,后听二人提及家中有现成的樱桃酱,心中便生出了新的计较,决定再添一道点心——樱桃毕罗。
热锅凉油,胡葱爆香,下羊肉,小火煸炒……顷刻间,诱人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厨房。
红、白、橙三色相映成趣,让人不禁口齿生津!
“别说,这胡人的饮食,还真是别具一格,也不知道咱们这边的胃能不能吃得惯?”宋玉盘饶有兴味地研究着手中的食谱,嘴里啧啧感叹着。
“不妨事,若是吃不惯,那就开家馒头铺子,总归也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图个充实罢了。”
“说的也是!”
放下食谱,宋玉盘循声望去,只见纱幔那头陈溪衣襟半敞,露出内里寝衣的素白。
纤细却不羸弱的背脊,浑圆挺翘下是那修长匀称的双腿。整个人美好的犹如一块羊脂美玉,温润而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细细品味。
宋玉盘顿觉喉咙发紧,喉头上下一滚,情不自禁地迈了过去。
他微微俯身,随即腰身一挺,轻而易举地将其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吓得陈溪一声惊呼!正欲张口训斥,却撞入了宋玉盘那满溢着情.欲的眼眸,心中不由得发怵。
“别,等晚上,我想去厨房看看。”
宋玉盘将人抱上床榻,指尖轻勾,那悬于床帏之上的帷幔便垂落了下来,“好,听你的,不等晚上。”说着,他便以唇封缄,将陈溪后面的话语尽数堵在了喉间。
所有的理智与矜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宋玉盘的吻,深情又霸道,仿若夏日里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将陈溪心中所有的防线瞬间击得粉碎。
……
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了胡木那带着惊喜的呼声。
再之后,一阵突兀却又不失礼数的叩门声轻轻响起。
胡木仅是象征性地以指尖轻点了两下,随即,便迫不及待地飘去了堂屋。
香郁的羊肉,甜糯的米饭,两者完美的相互融合,再辅以各种配菜及香料的精心调味。未及细品,胡木已是三碗下肚。
就在他挺着滚圆的肚子,准备去盛第四碗时,宋玉怀终于忍不住温声制止了他,“你已吃了三碗蜜饭,两块毕罗饼,还有那么多菜,回头胃该不舒服了,晚上又要睡不着。”
“……好吧!”
胡木捧着饭碗又重新坐了回来,可宋玉怀看着他那好似西瓜般的肚子,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于是饭后,他便提议众人出门走走,纳凉消食。
待得一行人消食回来,东屋总算亮起了烛光。
此时的二人显然刚沐浴完,带着一身未散的水气。宋玉盘在一道道别有深意的目光下,娴熟地将布巾披在了陈溪肩头,将他垂在身后的湿发稍稍隔开。
桌上摆放着特意为二人留出的饭菜。
陈溪才端起碗筷,便见胡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见自己迟迟不动,他竟还有些着急,“你吃呀,范嗝儿,范统做的羊肉蜜饭可好吃啦,小伍哥都吃哭了呢,你们快吃,嗝儿!”
陈溪被他这样盯着,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张口。反倒宋玉盘,将自己碗中的羊肉拨出一些放入了陈溪碗中,然后毫不在意地尝试了一口。
随即,眼睛一亮,“小范这手艺可以啊,第一次做?”
再次受到肯定,范统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腼腆应道:“不是第一次,不过这次发挥确实要比以往好上很多,或许是因为食材的关系。今日的毕罗饼,我用的蒸食,还有种油煎的味道也不错。对了,有空可以买些乳酪回来,我给你们做咸香口的酪饭吃。”
胡木一听还有酪饭,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再看范统,莫名觉得他的身影一夜之间好似高大了许多。
陈溪运动过后,腹内早已饥肠辘辘,此刻被这股诱人的饭香一激,也就顾不得还在望眼欲穿的胡木了。趁着二人用饭之际,众人商议起了食肆的未来规划。
空间不用太大,毕竟他们只是兴趣,而非为那黄白之物。
与无忧小肆不同,对于食肆,客流量便显得尤为重要。故而择址一事,非同小可,须得慎之又慎,细细斟酌。
然则,想要吸引食客,除却得天独厚的地利与人和,菜品的考量更是重中之重。而这个重大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范统身上。
待二人用餐完毕,一场简短而高效的会议也随之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对了,大哥!”宋玉瑾与众人离去之后,又突然折返了回来,“今日有人与我私下言及,说城东不日将有一家新的递铺开张,其设价,竟较咱们低了差不多一半。背后之人我已查出,是城南施家家主——施信。”
“此人连日来广设宴席,拓展人脉,咱们这边的几位老主顾皆受到了邀约。其中意味,可见一斑。”
宋玉盘好似早有预料,对此并不以为意,“无妨,只要他的手不伸到咱们面前,顾客选择哪家是他们的自由。如今天气炎热,正好大伙也稍微歇歇,有人提意见了?”
宋玉瑾摇头:“那没有。”
“我想也是,”宋玉盘道:“这样做生意……呵,持续不了太久,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如今的无忧小肆,共有十二位武师与三位文书,皆是历经几番筛选最终留下来的。
宋玉怀每日会抽出半个时辰,亲自督导训练。
大伙这段时日的身体素质,及身手都有了显著的提升。加上宋玉盘三人毫无东家架子,少了高高在上的疏离,却多了份亲如家人的温馨,仿佛这无忧小肆已非单纯的谋生之地,而是他们的另一个栖身之所。
对于宋玉盘,宋玉瑾素来是无条件信任到底的,可他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为何不会持续太久?”
宋玉盘道:“他将铺子开在东市,虽说人流量更大,但相应的,他所承担的成本亦是水涨船高。咱们的定价除却各种成本,还兼顾了顾客的承受能力与市场需求,以及服务、信誉等多方面的因素,已然很亲民了。而他却以更低廉的价格来吸引顾客,那无疑是在赔本赚吆喝。
“长此以往,必然难以为继,得不偿失。届时,他们要么黯然退场,要么就只能提价自救。可如此一来,那些因低价而来的顾客,又将何去何从?”
“哦~!”宋玉瑾恍然大悟。
对于长期习惯低价的顾客来说,突然要他们支付比以往更高的费用,心中自然会产生不平衡感。
店铺的运营,复杂且昂贵。除了那些明面上的日常消耗与物资维护,更有诸如风险赔付、各路关节打点等诸多不可预见的隐形支出,这些更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宋玉瑾深谙此理,不厚道地生出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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