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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之二:侍从记(下) ...
6
自从目睹了下午亭中场景,唐一便神思恍惚。
不知不觉,过了晚膳,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更不曾尽到侍从的本分。
直到心情忽然很好的皇帝陛下去御书房见重臣,寝殿内又剩下他与皇后陛下两人,他才回过神来。
其余人呢?
怎么又将陛下一人留在这空荡荡的寝殿里?
唐一侧首,看着正翻着书的皇后陛下。
察觉到他的目光,皇后陛下指了指书:“可曾想过入州学或太学?”
唐一摇首。他不想做官,也不想读书,只想着一定要到洛四公子身边,所以就随着爹娘识了些字,会写会算而已。
“那你可想过出宫之后的生活?”
“小人想终生伺候陛下。”
皇后陛下莞尔,又揉了揉他的头:“入宫满千岁便出宫,这是规矩。”
“……可是,小人此生再无他求。”
“不想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么?”
唐一坚定地摇头:“小人只想待在陛下身边。为陛下生,为陛下死,就是小人毕生的信念。”
“小小年纪,说什么傻话?生与死,都是自个儿的事,与他人无关。”
“可是,小人确实觉得,这样过一世也很幸福。”
皇后陛下笑叹:“你只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幸福而已。”
唐一心中挤满了反驳的话,却没有再出声。莫多事、莫多言、莫逾矩,九字真言,比他的想法更重要。
夜幕渐深,贺正司入殿,带入丝丝凉风。
“陛下,该洗浴了。”
皇后陛下合起书,立起来。
唐一忙出声:“陛下,小人伺候您洗浴罢。”
皇后陛下似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
唐一咬着嘴唇,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不是侍从应该做的么?皇后陛下既然已经能自己穿衣,怎么还不习惯洗浴时有人侍候呢?
这一天下来,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待在陛下身侧而已。这怎么能算得上是好侍从?怎么能让陛下过得舒适惬意?
他想得眼泪汪汪,脸又涨得通红。
皇后陛下一怔,朝贺正司使了个眼色。“好罢。”
唐一登时破涕为笑,一双眼睛亮闪闪。
皇后陛下见状,也无奈地笑起来。
帝后平时都在帝寝宫侧的温池殿入浴。殿内正中便是青玉白玉铺设的大浴池,引自天然温泉的池水洁白,四季常温。
唐一捧着皇后陛下的换洗衣物,等着陛下自行更衣,唤他进去擦背。
贺正司在一旁锁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又一眼。
“唐一。”
“正司有何吩咐?”
“将陛下的衣物给我罢。”
“啊?是。”
“……你……”
宫内传来皇后陛下的声音:“唐一,进来罢。”
“是。”
唐一喜滋滋地便要入内。
贺正司眼明手快,扣住他的肩膀:“一会儿我若是咳嗽了,你便赶紧出来。”
唐一茫然地回视着他,眼里充满了疑问。
贺正司却并不欲多解释,讪讪地退了两步,正色道:“你记住了么?”
“小人记住了。”可是为什么?
“别让陛下久等,去罢。”
“是。”为什么?
唐一满脑子的疑问,在看见浴池中的人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后陛下坐在浴池边,下身围了条长巾,头发逶迤在地,正侧首想着什么。
他正好背对着唐一,看不见他的神情,也瞧不见他被头发遮住的身体。
唐一小心跪在他身后,一丝一丝揉着他的长发,然后用长簪绾起来。头发下,是大片柔韧的背脊。而背脊上,到处是或深红或紫青的瘀痕。
唐一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拿起手巾轻轻地擦洗。
“陛下。”
“嗯。”
要不要敷些药膏?不,不能问。陛下肯定会觉得自己逾矩了。
可是,略有些苍白的皮肤上添了这些青紫暗红的痕迹,却让人禁不住心疼。什么?“心疼”?对堂堂元朔皇后陛下?洛四公子?怎……怎么可能?
唐一的脸愈来愈红,手也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抖得连手巾都抓不稳。
他努力舒了口气,咬紧牙关,放轻力道。
“不疼吧?”
“不疼。”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咳嗽。
唐一正在努力回想,进来之前,贺正司好像和他说过什么。还没来得及想起来,身边便多了一个人。转瞬间,皇后陛下便被拉入水中,水花四溅。
唐一定睛一看,穿着衣物泡在水里的,不是皇帝陛下是谁?
“下去。”
“是。”
皇帝陛下的声音异常冰冷,容不得半点违抗。
唐一连骨头都快僵住了,慌忙叩首起身,低着头往外走。
身后,是哗哗的水声,伴随着极压抑的呼吸声。丝丝暧昧,就在这呼吸声中发散开来。
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唐一在踏出侧门的最后一刻,悄悄回首。
浴池内,皇帝陛下紧紧地抱住皇后,俯首在他的颈边啃咬着。动作看似霸道激烈,却隐隐透着温柔。皇后陛下推拒着,却挣脱不开,最终张开双臂环住了他。草草绾起的长发渐渐松开,簪子落在水中,黑色的长发浮在白色的水面上,微微荡漾。
仿佛发觉他的视线,帝皇倏然抬眼。
那是无比冷淡又无比炙热的目光。
唐一觉得自己已经在那目光中寸寸成灰,魂飞魄散。
小侍唐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很不得圣上欢心。然而,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原因。
7
翌日,唐一依然早早地起床,却再没有昨天的紧张与兴奋。想到昨夜皇帝陛下的目光,余威仍在,令他觉得如坐冰窟。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令圣上如此动怒?
趴在窗边,唐一认真地回忆。
难不成……是他还没有想周全?难不成,是他居然忘了提醒皇后陛下不能坐在浴池边,免得受寒?是了,陛下惧寒,他确实疏忽了。
但是,总觉得自个儿还犯了别的错。究竟是什么呢?
他也记得,爹从未提过,凤凰帝的情绪很容易起伏。在传闻中,这位陛下一年到头都能保持一个表情,跟随他多年的重臣也无从揣测他的心思。
午时初,贺正司过来了。见唐一无精打采,他与身侧两位中司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言。
唐一垂着眼,闷闷不乐地跟着他们前去偏殿。
殿门开了,贺正司环视周遭,脸色倏然一变。
两位中司也皱起眉头,连忙将守卫叫进来,小心地关上门。
被眼前的阵势惊吓住,唐一慌慌张张地跟在中司身后,听他们念着品单,紧张地清点皇后陛下的器物、饰品。
此偏殿位于帝寝宫后侧,东西暖阁中各摆放着帝后的平日用具饰品。但因为皇帝陛下不喜人服侍,多数饰品都已送入寝宫。而皇后陛下的饰品则都在此处,锁在小花梨木箱内。至于用具,如洗漱用器、各式扇子等,则都置在铺着丝绸的黑木架上,一目了然。
按理说,此类物品应由仪礼司、库司负责,但它们与日日进出此处的贴身侍从却是息息相关的。若稍有差池,贴身侍从也将受到更重的处罚。
“贺正司,果然少了。”
“陛下用的珍珠盆,紫玉梳,翠琉璃坠子,玛瑙黑曜石双凤凰配,都不见了。”
贺正司神色严厉,走到殿门边仔细听了听动静后,才勉强压下了怒意,放低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守卫面面相觑。
“我们几人是在寅时换的哨,没有任何人出入。”
“贺正司,属下绝对不敢隐瞒。确实没有人进去过。”
“那这些物事都哪里去了?”
殿内气氛顿时冷起来。谁都知道,丢了皇后的器物饰品,可不是小罪。轻则鞭笞五十,监守自盗则是流放五百年。皇后陛下仁慈,赦免轻罪是常事。但若是遭人偷盗,让圣上知道了,他们可都是活罪难逃!
“昨夜是哪几人当值?”
“属下……也不清楚。”
“把你们的侍卫长叫来!”
“是。”
就在这时候,殿外响起赵正司的声音。“贺正司可在?”
贺正司神色难看之极,略微犹豫之后,示意侍卫打开门。
“这是怎么了?脸都是青的。”赵正司笑呵呵立在门口,“我还是来迟了。是不是清点器具了?别担心,圣上口谕,往后珍珠盆就放在寝宫里。那些饰品,皇后陛下正戴着呢。圣上着你我多选一些,放在寝宫备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贺正司却依然疑惑:“圣上这是……”
赵正司笑眯了眼,摇摇首:“圣心难测,圣心难测啊。”
唐一呆了呆,壮着胆子问:“陛下今天已经起了?”
赵正司点了点头:“圣上一早就带着陛下到御花园看枫叶,时辰到了便去上朝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献辰宫廷内,上至高官重臣,下至洒扫小侍,“睡后”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后陛下能在辰时以前起身已经是奇迹,更遑论上朝了。
“怎么昨日没听陛下提起过?”
“是圣上的意思。”
“陛下……真去早朝了?”
“去了去了。各位大人的反应,和你们真是一模一样啊,哈哈。”赵正司将已经恢复平常的贺正司拉出偏殿,“圣上命我传谕,召你们去御书房呢。”
“目下两位都在御书房?”
“在批折子呢。我的话你还不信啊?贺正司。”
唐一在一旁愣愣地望着他们,只觉得这一上午恍然如梦。
跟着两位正司来到御书房,唐一心中忐忑不安。
他的直觉很准,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可,这是圣上的谕令,皇后陛下也在场,会有什么事呢?
御书房里,圣上身着浅青色绣蟠龙的常服,头戴白玉长冠,耳垂暗红玛瑙坠,端坐在御案后。皇后陛下穿着月白色底绣着银色云纹风纹的常服,头插麒麟簪,耳垂翠琉璃坠子,斜靠在圣上身旁。两人都捧了折子,正专心致志地看着。
房内依旧寂静,周围没有半个伺候的人。
众人慢慢走入,侍立一旁,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唐一瞄见不远处放着的茶水,习惯性地便要躬身上前斟茶。
他才踏出一步——
“你们……”
皇帝陛下凉丝丝的声音一出,书房内所有的活物都僵住了。唐一小心翼翼地缩回原位。那茶壶和茶盏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
“你们几人伺候得力,皇后十分赞赏。下午没事,就去外城走一走罢。”
难得,皇帝陛下对着他们这些贴身侍从说这么多话。
待唐一想清楚这口谕的涵义,双目登时瞪得滚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怎能将陛下身边的侍从都遣出去?陛下身边岂不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张口欲言,旁边的前辈却一把拖住他的袖子:“谢主隆恩!”“你还不快谢恩!”
莫多事、莫多言、莫逾矩……可是……
唐一满面悲愤,双眼微红,叩首谢了恩。
“都下去罢。”
“是。”
他千里迢迢来到献辰宫廷,究竟是为了什么?唐一耷拉着脑袋,慢慢退出御书房。临出去时,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皇帝陛下正微微地挑起唇角,整个人灿烂夺目。
而皇后陛下依然靠在他身侧,手中的折子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微风吹过,御书房里墨香满溢。皇后陛下的折子晃了晃,掉在身上。他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落入帝皇的怀中,俨然已经睡熟。
陛下,您……您怎么在这里还能睡得这么香啊?
带着心中的惨叫,小侍唐一,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宫。
8
献辰都城角吟很繁华。
角吟第一楼生风楼的美味佳肴很诱人。
然而,生风楼二楼的某个角落里,面对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一位少年的表情却很苦涩。
他,便是唐一。
“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苦着脸做什么?”
“这是圣上的恩典,你就好好享受罢。”
“而且是我请你们,怎么换了你好像负债累累似的?”
四位前辈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地说得很是欢喜,根本毫无做侍从的自觉。
唐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小娃儿,叹什么气啊。”
“这些菜都不合你口味么?你想吃什么?”
“要不要喝酒?”
“你们别太贪心,小心我的钱袋。”
唐一低下头,侧过脸看向窗外。
生风楼离内城已经有一段距离,只能遥遥瞧见皇城内的白色高塔。皇后陛下,还在睡么?
“唐一,你在想些什么?和哥哥们说说罢。”
“是啊,一个人闷着多无趣。”
本想独自感伤一番却不断地被人无礼打断,唐一怒火嗖嗖地往上冒。看着嬉皮笑脸的四人,他立时将人情世故抛在了脑后。“你们这也算是皇后陛下的贴身侍从么!一点都不担心陛下无人照顾么?!”
四人一愣,面面相觑。
唐一拿起筷子,继续指指点点:“你!每天睡得比陛下还久!你!总是没个正经!你!经常不见踪影!还有你!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体贴陛下!”
“我说,唐一。”前辈甲懒洋洋地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你想反驳我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唐一横眉竖目,依旧满面怒色。
“我看,不会察言观色的,是你罢。”
这种指责,唐一自然不可能接受。他一拍桌,振振有辞地回道:“我尽心尽力服侍陛下,想陛下所想,忧陛下所忧,力求陛下过得舒适,怎么不会察言观色了?”
前辈乙叹着气,继续啃着鸡腿:“你想要陛下过得舒适,固然很不错。可,你怎么知道陛下怎样才舒适?别想当然地觉得陛下始终与你想得一样。”
唐一怔了怔,气势刹那间便减了一半。“陛下也夸我了。”
前辈丙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陛下仁慈平和,自然不会说重话。难不成你以为,在你来之前,陛下便过得不舒服么?”
唐一又呆了呆,呐呐道:“可……身为陛下的替身侍从,就要让陛下过得更舒服……”
前辈丁语重心长,将几碟菜推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陛下是否一直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唐一沉默了,夹起菜肴,味同嚼蜡。
倘若依他们所言,他这个小侍,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倘若洛四公子身边不需要他伺候,他……他如何实现自己生平所望?
见他情绪愈来愈低落,脑袋都要埋进饭里了,前辈们连忙支开了话题。
“唐一,你确实不简单。”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一日之内,敢三番四次惹怒圣……啊!”
“咳咳,唐一,你不是挂念着皇后陛下么。陛下很喜欢西市里的白莲糕,带一些回去,他会很高兴的。”
“是啊。还有东市李记面馆的高汤。”
“对了,陛下还常想着中市老陈家的百年翠玉海棠酒呢。”
唐一听着听着,忽然抬起头,颇有几分不情不愿地低声道:“你们……很了解陛下的喜好么。”
“哈哈,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呢?”
唐一恍然大悟,仿佛第一次见面般,仔细打量着前辈们。只觉得他们的姿态举止,比起先前来真是顺眼了许多。半晌,他闷闷地道:“你们一点也不像侍从。”
“看出来了?”
“怎么?”真的不是么?
“我们四人,是陛下的暗卫。”
唐一瞬间呆滞。
皇后陛下……皇后陛下身边,只有他一个小侍!献辰元朔皇后陛下,居然只有他一个侍从!
这种又惊又怒又喜又苦的心境……
忽然间,唐一蹦起来。
四位前辈吓了一跳,都望着他。
“我去西市、东市和中市转一圈。”
“小娃儿你别急!还早着呢!”
“来得及!坐下坐下!”
“我们在天黑之前回去便行了。”
“你怎么能不给我面子!”
十五岁的少年风风火火地冲向楼梯口,大喊道:“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我怎么能偷懒!”
是的,皇后陛下的贴身侍从,只有他了。不管陛下现在过得如何,他也不能失了侍从之道!他决定,要以一抵百!皇后陛下身边有他一个人便够了。他要做得比圣上身边的六十个人更好!
9
唐一终究没有在夕阳下山之前赶回宫里。不识路的他跑下生风楼便有些懊悔了,但又担心回去被四位前辈拉住。于是,他一人在偌大的外城三市里转来转去,逮住人便不耻下问,好不容易买到了白莲糕、一罐高汤与一坛美酒。
抱着一堆吃食的他,本想着直接呈给皇后陛下,却听闻两位主子依然在御书房议事。
满心欢喜的唐一好似被淋了一头冰水,垂头丧气地往天云宫行去。
走了没几步,他便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御膳房侍从列。
原来两位还未用晚膳。唐一急忙退到一旁,微微抬眼看着手捧食盒的数十人,忽然计上心头,随而喜上眉梢。
深夜,唐一悄悄地推开御膳房小伙房的门。
御膳房的炉火长年不熄,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夜夜有人轮值,不易进入。而小伙房则是侍从厨房,提供所有侍从侍官的膳食。比起严密看管的御膳房,小伙房时常空无一人。唐一也正好幸运地赶上没人在的时候。
唐一稍稍吹旺了火,温着酒,热了白莲糕,而后揉了面。
想到明日一早,皇后陛下便能尝到他亲手做的面条,他喜不自禁,嘿嘿笑起来。
“娃娃,醒醒!”
“他是陛下身边的人么?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这有酒。”
“白莲糕……还有切好的面条。”
“醒一醒!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唐一睁开眼,视野里登时挤入好几张脸。他惊了一跳,手脚并用地欲往后退,背却抵住了墙壁。来来回回地看着那些脸,他终于觉得好似有些眼熟,松了口气。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膳食司正司。”
“正司,别与他废话。虽说只是擅闯小伙房,但也犯了宫规。”
“是啊。他小小年纪,胆子却不小。”
唐一没料到自己居然会靠在墙边便睡着了,落得被“人赃俱获”的下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维持沉默。
“区区小侍,也想自己弄点好吃的么?”
“他这模样,好似我们小伙房的膳食很不如他意呢。”
“住口。”膳食司正司声色微沉,脸上却依然笑容满满。
周围人都不敢再多言,呐呐地散了。
“这些都是皇后陛下喜欢的罢。”
唐一睁大眼:“正司也知道么?”说完,他便觉得自己这两日真是没眼色。他服侍陛下的日子尚浅,前辈与正司却已在这里陪伴两位百年之久,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正司呵呵一笑:“这是自然。你这孩子虽然莽撞,却一片忠心,也是难得。罢了。”
“多谢正司!”
“你将这些呈给陛下,不合礼制也不合身份。午膳时,我们会送上的,你就赶紧回天云宫罢。”
“是。”
唐一很感激地行了礼,兴冲冲地往天云宫奔去。
御膳房在每日寅时中开始采买、挑食、备味,现下应该还早。虽然如此想着,唐一还是急急忙忙地抄小路奔跑起来。如果皇后陛下今日也上早朝,他们就得早早地去伺候了罢。
他气喘吁吁地奔回房内,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唐一大惊失色,忙又奔向偏殿,还是空无一人。
难不成已经去寝宫了?怎么这么早?他转身又奔向帝寝宫。
帝寝宫里安安静静,但他一个小侍,不能擅闯。于是,唐一只能等在寝宫外,连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毫无声息、
两个时辰过去了。唐一犹豫着想,自己是否要去御书房瞧瞧。但以他的身份,也不能独自靠近那等重地。
三个时辰过去了。唐一猛然发觉,今日并没有钟鼓鸣声。
难道两位陛下今日罢朝?可快午时了,怎么还未起身?前辈们又在哪里?他们虽然是暗卫,却也算是小侍,没有主子之命,能去哪里?
奇怪,今日真是很奇怪!
唐一咬咬牙,看向一直静立一旁的帝宫侍卫。
“这位大哥,您可知今日御驾在何处?”
“你是何人?竟敢打探御驾?”
“小人是皇后陛下的贴身侍从,才刚来,所以……”
“御驾岂是你我能知道的?你在宫内和御花园里找找罢。”
“多谢大哥提点。”
唐一将天云宫和御花园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瞧见两位主子。他来来回回地在廊桥上飞奔,汗流浃背,累得眼泪汪汪,想得胆战心惊。
是不是出了事?
大半天之后,他终于想到问问侍官,于是立刻往侍官寝殿飞奔。
“贺正司!”
“赵正司!”
“怎么了?在宫中奔跑,成何体统!”贺正司推开门,皱着眉数落道。
唐一也顾不上许多,急急道:“陛下……哪里都找不见陛下……”
“别忙。”
“陛下在哪里?”
贺正司将他拉进殿内,他着急地反拉住他的袖子,转身却见赵正司并四位中司也在,正围着一个冒着香气的大锅,喝着小酒。
他上上下下到处窜了一整日,他们身为侍官,不但一点不担心,还在这里悠闲地小酌。唐一心中委屈,眼睛立时红如兔子。
“圣上和陛下一起微服私访了。凌晨的时候走的。”
“四位前辈呢?”
“他们自然是跟过去了。”
“怎么不带上我?”
“这不是微服私访么?当然不能带侍从。我们不也留下来了么?”
笑得和蔼可亲的赵正司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恐惧。他还以为,皇后陛下消失了……这几日,都只是他白日做梦而已。唐一哽咽着,看着大锅内整整齐齐地放着微红的肉片、青菜、蘑菇与薯类。火红的辣椒在汤汁内上下滚动着,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大锅边,还放着装满菜的篮子与碟子,各类调料酱料。
这……这是——
“这是皇后陛下教我们的。叫做火锅。”
“小唐一啊,别伤心了,一起吃罢。”
“圣上也是一时兴起。宫里到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呢。”、
爹,献辰的宫廷太奇怪。侍官不像侍官,侍从不像侍从。
爹,侍从之道该如何是好?想好好服侍皇后陛下,圣上却好像不太高兴,该如何是好?
爹,孩儿的梦想该如何实现?
“小唐一,来试试。怎么样,味道如何?”
“好……好吃……”
“再尝尝这个。”
“呜呜……好吃。”
“你别哭了。”
“圣上发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这会儿倒是哭得欢了。”
“呜呜呜呜呜呜……好吃……很好吃……”
“咳咳,圣上着我们谨言慎行,圣谕岂能不遵?小唐一,你这一整天也累了……多吃一些。”
“……哇哇哇哇哇!好吃!”
10
不久之后,帝后微服私访结束回宫。唐一热泪盈眶地前去迎接,还得到了皇后带回来的赏赐。
但是,他这位皇后陛下的贴身小侍,依然过着极其悠闲的日子。皇帝陛下仍旧每日带着皇后陛下上朝,天天在御书房议事、用膳。两位主子形影不离,他们这些侍从只能避得远远的。
终于,在连续一个月上朝之后,皇后陛下决定休养生息。唐一迎来了翻身之日。
“啊。”在拿着紫玉梳,托着皇后陛下的长发发了一会儿怔之后,唐一翻然醒悟。
“怎么了?”皇后陛下正在给银杏林上色,随口问道。
唐一看着银杏林中布满金黄叶子的青石路,低下头,将紫玉梳放在一旁。“陛下,小人给您调色罢。”
“怎么不梳了?”
“陛下心心念念要在银杏叶落尽之前完成这幅画,小人觉得陛下太辛苦了。”
“正好,你对这林子很熟,调的色应该更合适。”
“小人尽力而为。”
唐一退后数步,跪坐在紫檀几案边,细细地调着深浅不一的黄色。他很快便调好了颜色,但仍不出声,只是偶尔偷偷瞧一瞧皇后陛下脸上的笑容。
今日一身浅赭色素袍,外披着雪白狐裘的皇后陛下,笑得依然浅淡。但与记忆中和圣上在一起时的笑容,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
他觉得,比起目下疏离清淡的皇后陛下,他更喜欢那位生动温和的陛下。
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皇后陛下身边没有贴身侍从。
陛下根本不需要贴身侍从。圣上其实也不需要贴身侍从。
他们是互相照顾,互相依存的,不需要依赖他人。
陛下这样,很幸福罢。
侍从之道第一条,以主子满意为先。既然他的主子很满意自己的生活,他又何必添乱呢?
隐隐地,钟鼓长鸣声回荡着。
唐一看见皇后陛下不经意地向殿外瞧了一眼。
不多时,一个绛紫色的身影飘然而入,落在他身边。
“画好了?”
“好了。”
“我着人裱了……要送给谁?”
两人虽然并没有亲昵的动作,周身却浮着让人觉得莫名温柔的气息。唐一识趣地悄悄往外退。
皇后陛下笑着,拿起画:“怎么,你不想要么?”
皇帝陛下挑起眉来,语中多了几分惊喜:“自然是要的。”
“我好像许久没有送你什么礼物了。”
“你能想着就够了。这画,我自己来裱。”
……
“你头发还散着。”
“唐一忽然……”
“今日,就只簪着罢。”
“也好。”
……
唐一轻轻关上殿门。
似乎,皇帝陛下望了他一眼。
是错觉罢。
唐一转过身,便见赵正司、贺正司都领着人守在殿外。
“小唐一,你怎么出来了?”赵正司笑得慈爱。
唐一回了一个笑容:“赵正司,贺正司,我……我还是想留在皇后陛下身边,做陛下的贴身侍从。”
“谁也没有赶你罢。”
“呵呵,想通了就好。”
“我这儿有块出宫令牌,你们哥儿五个,出去玩玩罢。”
“谢贺正司。”
生风楼二楼,依旧是五人,依旧是美味佳肴。
唐一望着远处皇城里高高的白塔,笑了笑,端起酒杯,豪气万千:“来!四位哥哥别客气!干了!”
爹,我明白了。侍从之道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真正了解主子的需要。要伺候好四公子,就必须学会看清什么才是他最喜欢的。孩儿只要在圣上忙碌的时候,沉默地陪伴在他身边,便是最好的贴身侍从了。
奥运会……
身在北京,没有电视,没有动力出门,所以每天上网看奥运><
。。。。
ma……呃……
俺会尽量保持更新
亲们记住……日更或两日更,是不限制哪篇的啊(群殴:那是因为你写不出来醒未迟吧……某白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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