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慢吞吞》半生西瓜

4、第 4 章

　　平芜市一中无论春秋冬夏，早自习都是六点二十到七点二十，中间休息四十分钟，第一节课八点开始。
　　第二天早上，周京颐的闹钟响了三遍，他起床洗漱。
　　冰箱里只有王阿姨买的三明治，他拿出一个，在路上边走边吃。走到学校门口时，才好不容易啃完半个三明治。
　　他没带水，边走边吃，实在噎人。
　　可惜时间太早，卖水的都没有。他把剩下的三明治揣进侧边包里。
　　这时，他看见在他前方的两米的十字路口处，一个背着白色书包的少女从书包侧边掏出，一瓶牛奶，正要往垃圾桶里扔。
　　是林婉兮。
　　“喂，林婉兮”周京颐叫住她。他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林婉兮听到。林婉兮一怔，向左转过头看向她，丢牛奶的手迅速缩回来，塞进书包右侧口袋。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牛奶丢了多可惜 ”他边走边漫不经心地对林婉兮说，由于起得早，他声音听着有点沙哑。
　　林婉兮没说话，继续低头走着。
　　他又说：“我早上吃面包快噎死了，你要不要就救我一下，你的牛奶给我，怎么样？”说着弯下腰，凑近看着低头的林婉兮，又问: “你不喜欢喝牛奶？”
　　他好像在林婉兮面前话都变多了。
　　这一次，林婉兮终于开口：“我乳糖不耐受，喝了肚子不舒服”
　　“那给我？怎么样？”他装作开玩笑地说。
　　林婉兮点点头，默许。
　　周京颐直起背，伸出右手，拿出她的牛奶，扭开瓶盖，咕咚一大口。
　　“谢谢你的牛奶，我先走喽 ”他大步迈进校门。
　　虽然还没完全开学，但文重两个半和理重两个半的同学几乎都相互认识，有的没分科前还在同一个班级。在没确定林宛希的心意之前，他不想给她心理负担。
　　周二早自习是语文课，语文王老师让大家背诵逍遥游，然后让各组组长在最后二十分钟检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一时间的大家开始滔滔不绝的背着。
　　三十分钟后......
　　赵书艺悲怆的将脸埋在平铺在书桌的语文书里，“婉婉，你说这玩意怎么那么难背啊！！！，我背到现在还只会背第一句。”
　　“你对照着译文背会好些。”林婉兮若有所思地接着说，：“一会组长检查，你求他给你宽限宽限”
　　“算了吧，我们组长是语文课代表唉，每次求他都臭着个脸“赵书艺不满的嘟囔。
　　林婉兮想了一会，：“但是他好像每次都会放你一马”
　　赵书艺满脸不情愿，要知道被组长上交名单的话，她要背好之后去办公室当面背给语文老师听。想到这，赵书艺视死如归。
　　很快，组长郑一舟开始检查背诵。
　　其实这篇课文语文老师暑假就让他们在暑假期间背了，大多数同学都会背了。
　　“赵书艺，整组就剩下你自己没背了......”郑一舟面无表情的说道，脸黑的像包青天似的。
　　赵书艺刚想发作，：“语文课代表，好组长，郑帅哥，能不能......”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就被郑一舟打断，他面无表情，义正言辞地说：“不能，想都别想”
　　赵书艺僵住，眼看吃瘪，只能认命。林婉兮试探性地说：“郑组长，要不明天我替你检查赵书艺？“
　　说完冲着郑一舟尴尬的嘿嘿一笑。林婉兮这辈子脸皮没那么厚过，但只能硬着头皮为赵书艺争取最后的机会。
　　郑一舟将手上赵书艺语文书轻轻放下，看了一眼李婉兮，轻轻地嗯了一声，就走了。
　　“yes!谢婉婉救命之恩“赵书艺激动的抱住林婉兮。
　　“今天中午你早来一个小时来，我给你讲逍遥游的释义，然后你再背。“
　　“好~~吧~~”赵书艺拉长音调说，话语间刚刚的兴奋激动烟消云散。
　　另一组，周京颐磕磕绊绊的背完了最后一段。组长齐佳长呼一口气：“恭喜你，周京颐，过了“
　　程帆目瞪口呆，这就算背过了？！，不是，他最后一段基本上隔几句就停顿，偏偏次次齐佳都给他提示。程帆心想，这么说我应该也能背过了。
　　程帆激动的说：“到我啦，到我啦，我会背’“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嗯 .....后面什么来着，齐佳，给我提示一下“齐佳一脸黑线，三秒之后，潇洒转转身，对着正在检查赵书艺的郑一舟叫道：”郑一舟，我们组程帆不会背“
　　程帆愤恨：“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全班哄堂大笑。
　　早自习后，没人庇护的程帆站在办公室里和语文老师大眼瞪小眼。上完课回来的英语老师和班主任在办公室时不时的还帮腔。
　　“程帆，你叫我怎么说你，背了一节课连一半都背不出来”王老师抿了一口保温玻璃杯里的绿茶，继续说：“你看看你同同桌，才刚来一天，各科老师都对他赞许有加,你就不能跟人学学？”
　　“王老师，但我觉得周京颐篮球没我打的好”
　　“你....，明天再来找我背，快回去，看着叫人心烦，臭小子“王老师不耐烦地说。
　　“好嘞，我这就回去好好钻研逍遥游是怎么个事“
　　英语老师和班主任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早上的课很快过去，林婉兮回到家时，看见林母正再等她吃饭，神情严肃。
　　良久，她开口，：“婉婉啊，妈妈发现你手机昨天的使用时间比平时多了十几分钟”
　　林母查她手机了。
　　林婉兮平时不看手机，赵书艺她们都知道林婉兮基本不用手机，所以有什么事都当面说。
　　“妈，我有道题不会，用手机查了一下”
　　林母神色缓和下来，：“那就好，你可千万要好好学习，我和你爸爸就指望你扬眉吐气了”她声音不大，林父在睡觉，平时他们父女几乎见不上面。
　　林婉兮轻轻嗯了一声，吃完饭，她又离开去学校。
　　可能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学校是个极其辛苦压抑的地方，但对于林婉兮来说，学校却是她唯一可以喘息的地方。
　　在班里学习了一会，赵书艺拎着两杯奶茶走了进来。
　　她把那杯草莓大福奶茶递给林婉兮，这是她最喜欢的奶茶。
　　”你中午休息了没有？婉婉”赵书艺边嚼着黑糖珍珠边问。
　　“没有，我吃完饭就来学校了”林婉兮喝了一口草莓大福，奶油的香甜和草莓的清香让她的压抑的神经放松了起来。
　　至于原因，赵书艺猜到了一大半。赵书艺和林婉兮从初中就认识，从小林婉兮就是这样，只要心情不好，她都会逃来学校。
　　草莓大福喝掉一半，林婉兮开口，“开始吧，赵大小姐，正事还没做呢”
　　一直讲到快要上课，赵书艺伸个懒腰，：“终于讲完啦，我觉得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我感觉我现在就能背出来，我现在强的可怕”
　　下午大课间，赵书艺顺利的背诵了逍遥游全文。
　　林婉兮如释重负。
　　一下午的课结束了，周京颐和程帆他们几个打球去了。
　　这两天晚上写完作业，林婉兮都在帮周京颐整理英语笔记。
　　十点半，她伸了个拦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
　　程帆发了个视频，视频中他们五个人轮流投篮。周京颐三分球，一次入篮。
　　林婉兮攥紧手机，内心的小火苗蹭蹭窜高。他在打球放松，她给他抄笔记抄到手抽筋。
　　天理何在...
　　刚要上床休息，手机震动，一条消息弹出。
　　周京颐：【要是你有不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处理掉，比如牛奶。】
　　林婉兮回了个【嗯】
　　此刻，周京颐想做的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如果她有不喜欢的东西，她都可以随意丢给他。
　　此后每天早上，林婉兮都把那瓶牛奶放在桌角处，周京颐从她座位边上的小道走过时，顺手拿起。
　　赵书艺感叹：“婉婉，你真是闷声干大事”
　　林婉兮; “如果你还能喝下的话，给你喝也行”
　　赵书艺：“算了吧，我妈给我订了一年的牛奶，我也快喝吐了”
　　两个星期的课很快结束了。九月一号前一天，他们放了一天的假。
　　程帆：“终于放假了，明天老子要睡到中午十二点再起，累死我了这些天“猛然想起什么，他对马明晨和周京颐悄悄地说，：一手消息，季清清要转学了。我今天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背逍遥游，听到班主任带季清清办转学手续呢”
　　马明晨: “我C，这么大新闻怎么现在才说”
　　“我关注的点是 ”周京颐失笑道，“你今天才会背逍遥游！，突然有点佩服老王的耐心 ”
　　“周哥哥，你关注点跑偏了啊！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季清清为什么转学啊”程帆不死心的继续话题。
　　“不感兴趣，打球去？”周京颐岔开话题。
　　“对了，周哥哥，你为什么转学啊？”
　　周京颐，马明晨并不理他。拿起球眼看着走出教室。
　　“等等我”程帆冲出教室追过去。
　　林婉兮还在收拾书包，程帆的问题勾起了林婉兮的好奇。
　　周京颐为什么转校，还有，季清清为什么要转校，他想起那天下午季清清和顾星毅在一楼停车区.......
　　晚上正在给周京颐整理笔记，还有一点就要大功告成了。整整高一一年的英语笔记。
　　林母没有敲门，直接进了她的房间。她被吓了一跳。
　　“婉婉，我跟你爸爸明天要回趟镇上老家，奶奶干活时把摔腿了 ”她接着说，“家里冰箱有菜，你自己做点饭吃 ”
　　“嗯”林婉兮重重的点头，心里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涟漪。
　　赵书艺跟她说过，她的奶奶对她很好，总是护着她，偷偷塞给她零花钱。那时候，林婉兮很羡慕她。
　　林婉兮初中时，林父林母在外地打工，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奶奶来平芜市照顾林婉兮和她的堂妹。或许是因为堂妹是由奶奶拉扯大的，奶奶更喜欢喜欢她的堂妹。
　　后来林婉兮和堂妹都考上一中，林父林母回到平芜市，奶奶就回镇上老家了。
　　在那三年之前，林婉兮还是个开朗的活泼的孩子。
　　她不敢往下想，林婉兮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都过去了。
　　她整理好笔记，拿起手机，点开群聊，一班秘密基地。
　　季清清：【一直没跟大家说，这学期我要转学去国外了，后天你们可就见不到本小姐了】
　　季清清：【明天中午，贝斯特酒店106大包间，我请大家吃饭！】
　　王心可（班长）：【希望大家都去！一班永远是清清的家】
　　程帆： 【我C，怪舍不得的，季大小姐，苟富贵莫相忘啊！ 】
　　马明晨：【对啊！ 苟富贵莫相忘！】
　　齐佳：【一定到！】
　　渐渐的大家都在群里回复，大家都去。
　　屏幕前的季清清，泪水模糊了视线。在平芜市长大，成为一班的一员，遇见顾星毅，她终于还是要离开了。
　　尽管白天林婉兮听见程帆说了一嘴，亲眼看到时，她还是心里觉得有些不舍。
　　高一军训时，季清清和她还有赵书艺，她们三个站在一个队伍里。林婉兮在中间，赵书艺在左边，季清清在她右边。季清清很漂亮，会跳舞，唱歌，拉小提琴，总是能为一班赢得才艺表演。
　　在高一第一学期，她们还经常一起去学校门口买晚饭。那时候，她们三个还互相说好要为彼此当伴娘。后来高一下学期，不知道季清清怎么认识的顾星毅，就不怎么跟她和赵书艺联系了，她和她们渐行渐远。
　　尽管那天被她听见林婉兮喜欢周京颐的话，林婉兮似乎也没有太担心，因为记忆里的季清清是个洒脱，不爱背后说人坏话的好女孩。
　　林婉兮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赵书艺。
　　亲亲书艺：【明天早上十点我去你家小区门口等你，然后我们去给季清清买个礼物再去贝斯特酒店】
　　林婉兮：【好】
　　林婉兮：【不过还是我去你家小区门口等你吧，早上十点】
　　林婉兮想起每次赵书艺都会迟到。
　　亲亲书艺：【呃.....嘿嘿...还是婉婉懂我。爱心.jpg】
　　又一条消息，是周京颐。
　　周京颐：【你明天去吗？】
　　林婉兮：【去】
　　周京颐：【我对平芜市还不太熟。期待.jpg】
　　林婉兮：【我明天和赵书艺约好了......对了，明天把笔记顺便带给你。】
　　周京颐：【嗯】
　　他刚把手机扔到床上，程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周哥哥，怎么不回我消息，你是不是不知道贝斯特酒店在哪？明天我和马明晨去找你，我们带你去。 ”
　　“不用”周京颐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他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侧过头，透过卧室玻璃看向窗外。
　　卧室玻璃外，几百米处，白色LED灯组成五个大字---贝斯特酒店。
　　周京颐看着那五个大字，无奈地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