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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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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已经结痂的伤口,伤口上的黑雾与第一次上药时相比少了许多,只剩几缕仍在负隅顽抗。
“再过几日就能彻底祛除诅咒了。”段铭霜盖上药盒,语气淡漠。
染画裸着背趴在床上,侧过脑袋,用红眸仔细瞧他,“你是只对我的伤有用吗?”
段铭霜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没说话。
染画了然:那就是了。
“今天要亲吗?”她勾起嘴角,笑容意味深长,目光上移,挪到了他的唇上,身体痊愈后,他的唇色就浅淡了许多,再没有那艳丽的红。
“不用了。”段铭霜耳尖微红,神色麻木地放下了床幔,一层金丝绣海棠的丝绸,一层底部坠了珍珠的黑纱,将染画的身影牢牢隐藏在后。
“你休息吧,我去一趟皇宫,看着万俟代容和貘兽。”
床幔后没了声音,他转身出了国师府。
别院位于半山腰上,正值初秋,骤雨初歇,满山苍翠。
虽说染画说的是让他以猫的形态接近貘兽她们,但有法术傍身,无论他是何模样都不会惹人注意,变换形态不过是她可耻的爱好。
隔尘珠…段铭霜思索,染画为什么需要它?
谜团,染画和妖界,都是一团迷雾。
【系统,你有隔尘珠的信息吗?】
他问系统,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系统禁言了。
【你…现在才想起我!我都被禁言一天了,真是见色忘友!】
【禁言肯定是因为你太烦,跟染画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染画亲你你就不觉得烦,我说两句你就烦了,系统愤愤不平,但还是帮他查了查资料。
【隔尘珠…竟然还真有。上古天神的眼泪凝聚而成,可以隐蔽万物;又说是天神补天遗留的灵珠,可以隔绝两界,阻断气息】
【你觉得,染画需要它干嘛?】
【关于她的资料从未更新】,系统摇头,虽然没人能看见,【你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你该比我更清楚】
【我们是纯洁的交易关系】,段铭霜神色正紧,躲过皇宫的守卫,如同一只猫一般,轻飘飘地越上了房檐,行走自如。
他低着头,扫视着宫闱内来来往往的侍从,他们都低着头,脚步匆匆。
这边没有想找的人,他略微思索,向后宫找去。
【纯洁吗?纯洁怎么还加好感度了?】
【加好感度了!】段铭霜惊讶,差点从屋檐掉下去,他赶紧稳住身体。
瓦片响动,坐在檐下绣花的两名宫女抬头一看,没发现什么。
其中年幼的侍女,用胳膊肘怼了下年长的,对着她轻声耳语。
她的声音很低,但段铭霜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听说陛下祭祀时遇见神仙,变年轻了。今日回来后,就召见了丽妃娘娘。”
“嘘!”年长的宫女急忙拍了下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警惕地左右观察了半饷,才对她说:“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小心被人检举,等着小命不保!”
年幼宫女捂住自己的嘴,“我见旁人都说…”
“那是些没心肝没脑子的,你能跟他们学!”年长宫女没好气地说道,白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年幼宫女老实认错,凑近了她撒了个娇。
两人继续绣花。
屋檐上的段铭霜却眉头紧皱,连个偏远宫殿的小宫女都知道皇帝变年轻了,万俟代容和貘兽估计也知道了,只能寄希望于她们不在意。
万俟代容和貘兽的确知道了,她们正坐在御花园的一棵梨花树上望风。
她们的初识,在一个风高月明的夜晚。饿了许久肚子的貘兽看上了小公主的美梦,但当她来到小公主的床前,却只撞见了一双在夜里依旧乌黑发亮的眼睛。
貘兽不知道她能看见自己,叹惜了一番美食的离去,转身寻找其他美梦。
忽然有人揪住了她。
转身,年仅八岁的小公主好奇不已,问道:“你是传说中的妖怪吗?”
貘兽震惊:“你能看见我!”
经过一番鸡同鸭架的聊天,她们初步建立了友谊。
貘兽这才知道兰国皇族的人,都身怀灵脉,可以看见妖怪。
貘兽无形无相,为了防止被当成怪物赶出宫去,翌日,万俟代容特地找到了高墙上正在捕雀的黑猫,示意她变成黑猫的样子。
貘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她的视线有点高,看见了…黑猫头上的麻雀。
她变成了麻雀的样子。
万俟代容为此受了许多兄弟姐妹的嘲笑,因为她是世间唯一一位养“麻雀”的公主。
貘兽对此很愧疚,无数次想变成别的模样,都被万俟代容拒绝了。她从不将他们的嘲笑放在心上,反而很自豪于这个“唯一”。
“公主,你小心点!还是快些下来吧!”
梨花树下,两名宫女劝着树上的万俟代容,见她一如既往地没听,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费力气,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防止她掉下来。
“阿貘,她们说父皇返老还童了,你说是真的吗?”万俟代容摸着怀里的麻雀,小声问她。
“应该是真的,”貘兽的貘兽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指,跟她说话,“我晨起出去溜达时看见他了,虽然没看见脸,却见他昨天还白着的头发都变黑了。”
她歪了歪脑袋,又补充道:“也不弓背了。”
“那他…”万俟代容神色拧巴,“那他现在有我大吗?”
貘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肯定道:“那还是有的,跟…跟流珠的娘差不多年纪。”
流珠的娘在御膳房当厨子,刚刚年过四十。
“那没意思,”万俟代容一下没了兴致,她听他们说返老还童,还以为至少也得“还童”到跟她差不多大才对,结果还是老。
“兰国怎么会出现神仙…”貘兽却忽然升起了些些不安,“要不我去看看吧。”
“不行!”万俟代容赶忙用双手拢住面前的麻雀,低下脑袋对她说,“要是那是真神仙,你这不就是去送死呀。”
“不要去好不好…我觉得肯定没什么事。”
她的眼睛大大的,跟貘兽变成麻雀后的脑袋一样大,透过手指拢出的窟窿向里瞅着,看的貘兽心里发软。
她妥协,“那我不去了。”
不去就好,距离两人头顶一尺左右的树枝上,段铭霜半蹲着身子,毫无偷听的羞愧,愉快地点头。
【不知羞!】脑海中,刚才又因调侃他和染画而被禁言了半小时的系统愤愤不平。
【你才是不知羞,天天就盯着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段铭霜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我,你早死了】系统不满。
【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濒死才找到她】段铭霜翻了个白眼。
这的确是系统的问题,它“支支吾吾”了两声,说不出话来。
透过树叶缝隙间,段铭霜看见远远地走来了几个人,随后底下吵了起来。
万俟代容皱眉,带着貘兽跳下树,站到了来人的前面。
“代容,”来人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笑语晏晏,身穿紫金色锦袍,比万俟代容高半个身子。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宫女,为首的衣服整洁,神情冷漠,手上拎着鸟笼,里面是一只约莫二尺大小的苍鹰,显然是最近捕获的,一只翅膀上还带着箭伤,没包扎,只随意撒了药,暗红的血干涸在伤口上,脚上绑着锁链。
来者不善。
万俟代容脸色严肃,抿唇,抬眸看着来人,问道:“三皇兄,你这是何意?”
三皇子是已故的淑妃娘娘的儿子。三年前,淑妃娘娘再次生产时,本来陪着她的皇帝却半路离开,去看了眼因落水发热的万俟代容。
淑妃却在他离开后不幸难产去世。三皇子不可能去恨自己的父皇,就将此事全部记在了万俟代容的头上。皇帝万俟远则出于对他的愧疚,或许还有一丝迁怒和心虚,对他欺负万俟代容的行为选择了视而不见。
面对满怀戒备的万俟代容,三皇子微微一笑,朗声道:“代容,我近日抓了一只鹰,特地送来,给你的小雀作伴。”
“不必了,”万俟代容紧蹙眉,冷声拒绝,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是阿貘。她摸了摸肩膀上貘兽的尾羽,示意她飞到树上去。
貘兽用小脑袋蹭了蹭她,依旧在肩膀不动。
她的拒绝,三皇子只当没听见,侧身冷下脸,对身后的宫女说:“把鹰放出来。”
宫女冷声答“是”,随后迅速地将鸟笼打开。苍鹰探出头,一双鹰眼锐利冰冷,脚上锁链响动,另一端被绑在三皇子的手腕上。
宫女低头看着苍鹰,目光略过它的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指着万俟代容,轻声对它说:“去”。
显然她才是那个能驱使苍鹰之人,所谓的捕获,不过是为了挟持。
苍鹰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那双属于动物的冰冷眼眸似乎泛起了波澜。它强忍住翅膀上的疼痛和锁链的累赘,朝着万俟代容和貘兽飞去而去,尖锐的喙和爪子在细碎的日光下闪着寒光。
“公主!”
万俟代容身后的两名宫女赶忙挡在她的身前,反身牢牢护住她。
她们本还在纠结是否要禀告皇帝,既怕被三皇子报复,又怕小公主真的受伤。
眼下却顾不得什么报复了,没想到三皇子当真如此心狠,若是小公主受了重伤,她们两个也是没命的下场。
更何况…她才八岁…
被人护在怀里的万俟代容愣住了,肩膀上,貘兽悄悄蓄力,她虽然实力不强,但也无惧一只凡鸟。
只能希望三皇子不会发现她是妖怪。
苍鹰划过破空声近在咫尺,宫女们紧紧闭着眼,身后凉风吹过脖颈,毛骨悚然,却没等到预想中的痛苦。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