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林散

2、袖舞连年，唯之

　　袖舞连年，唯之
　　要说京城的传言，举不胜举。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要数那年童家父子战胜归朝，举国欢庆。众皆赞童家虎父无犬子，未及弱冠的童紫龙英雄出少年，旷世经纬胸怀天下。宫中请宴三日，为表童家战功，贺国之无忧。自然也少不得请戏子前来助兴。便是这一请，使得日后传言无数：童家少爷好男风，竟与戏子往来甚密。也都劝紫龙，皆道戏子无情，更何况是那名满京城的戏子。
　　说来也奇，从那时起名角玉响依旧如往日练唱接帖，却再不外宿连夜登台。无论多晚，必要在第二日天亮前赶回戏班。而后天微亮又起了在院落里练唱，日日如此从不间断。唯有戏班师父知道，童家少爷会在天亮时分站在院外静听，亦是日日如此，亦是从不间断。他知道瞬的性子，认定了便是一辈子，哪知道紫龙也是这般，好生相劝皆被婉拒。两人不理世人谩骂，却也不似他人传闻的如何苟且，只是日复一日的听曲儿练唱，间或下棋谈笑。往往一个刚起，一个便到了门外，不必敲门垂问扰他人清梦，片刻后门也自然而开。
　　如此这般直至一日突然中断，这日晨间瞬等候许久竟不见紫龙身影，心下疑虑不定，便遣了下人前去打听，午时得了消息说是童家少爷染风寒多日未曾念及，昨夜急转而下竟昏迷不醒，请了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瞬听完竟是愣住了，只坐着一语不发，下人多事，往街上叫了轿子，便抬着他去了童府，那轿一停 ，他一手掀帘，达官贵人，公子王孙，京城哪处大宅他未曾去过，偏只这将军府，一眼看去就是侧门也这般威严肃静，守门的兵卒问来者何人，他心一沉，猛的醒过了神来，心想自己居然糊涂到要在这一刻进护国忠勇大将军的府，手一放落了帘，彼时路上千愁万绪强压着不能言，一咬牙只道一声速回。
　　回了小院，依旧练曲儿接帖，唱的不是《游龙戏凤》便是《贵妃醉酒》的喜庆段子，皆是一堂堂好戏，无愧一等一的京城名角儿。
　　只是这俗世街巷有人骂：果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人好时知己挚友日日结伴，此刻卧病，生死未卜，他倒好，夜夜笙歌日日欢愉又哪里有半点上心，只怕早已重寻新欢投身于人，薄情如斯便也只怪这童家少爷识人不清了。
　　瞬只当过堂风，每夜回了院里，越发起的早，时常天不亮便练起了嗓，只是墙外无人听，那几句新词越唱越悲，竟几次生生逼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