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潭山锁妖塔》非限定的易扶

22、第 22 章

　　临行之前，池越忽然听得有下人在感叹薛家主如何优秀，满心满眼都是对薛山的倾佩，池越笑了笑，正要跟着离开，又听得另一人说道：“不过出了这么些乱子，家主与林小姐的婚期得延后了吧。”

　　“不过好些时日没见到安姑娘了，她是不是已经放弃家主了？”

　　“我看不见得，我见那姑娘眉目阴郁得很，不像什么善茬。”

　　“还是怪咱们家主过于优秀了......”

　　又回到吹嘘的环节。

　　不过这薛家主确实不错，一表人才，武艺不凡，有责任心，还不区别对待妖族......池越顿住，忽然有个猜想。

　　“池越！”是长宣师姐在喊她。

　　池越应着跟上。

　　薛府大门外，薛山也在，魏明静已经离开。池越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薛山，临行只说了一句：“有关落星阵，薛家主若是其他的线索，务必及时告知我们。”

　　薛山一怔，像是明白了池越话中的含义，点头应好。

　　长宣、段念和其他同门已经御剑启程，池越召出飞行法器，回头看见弄洲还在身后。

　　她刚要叫他，就看到他将什么东西交到了薛山手上。然后才朝池越走来。

　　“你给了他什么？”池越实在是好奇，在路上看着底下快速掠过的云层，问一边的弄洲。

　　红璃来了兴致，也趴在船沿一边，同池越一起看着他，嘴上还在起哄，“对啊对啊，你给了什么？”

　　你小子在这儿凑什么热闹。池越白了他一眼。

　　“......护身符罢了。”弄洲的目光没有从云层中移开，“希望他用不上。”

　　说起来，从第一次见到弄洲那时开始，他好像一直在为了救人而奔波，甚至在见面之前也一样，“陆大夫”的名号在妖之间流传甚广，在人族也小有名气。他被红璃寄生，离开不归原，不惜以晨星镜压制破茧也不曾驱逐这个夺取自己身体的妖。如今，更是在所有人察觉到之前，就已经破解了落星阵的危机。

　　他哪里像是妖，简直是来普度众生的神。

　　池越觉得有些违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薛家。”池越还记得那天弄洲拒绝去薛府的神情，还有对待薛山的态度。

　　弄洲一怔，眼中的慌乱转瞬即逝，他摇头，“我没有。”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他这时的神色，就和他说“没事”时一样。

　　老郎中被请得急，只来得及抓起出诊的药箱便被人架着坐上了软轿，一路颠到薛府。

　　薛府管家正焦急在门口等着，见他来了，连抓过他的手，迎着往里边走，口中直道：“您可来了！”

　　郎中常来薛府，不难猜想这次又是给那位病弱的林小姐看病，抬手打断管家寒暄的话，问：“这次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林小姐今日到了巳时还未起，下人便去看，结果......”管家脸色惨白，“......人叫不醒了。”

　　郎中步子一顿，瞪大双眼，“人没了？”

　　“呸呸呸，瞧我这嘴！”管家忙拉着他继续往里，“还在还在！昏过去了！您快去看看！”

　　林小姐的院子就在家主院子的边上，管家带着郎中一路小跑来时，薛山正守在林小姐床边。

　　“崔老。”薛山起身，替郎中让出位置。

　　林小姐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睡得极沉，面色晦暗少华，久病之躯，本就瘦小的人此刻显得更加单薄。

　　郎中搭着脉，眉头紧锁，查看了林小姐的双目与口唇，复又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崔老，您有话直说。”薛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林小姐自幼心气残缺，素来体弱，崔郎中替她诊病数年，最是清楚不过。

　　“老夫知薛家主乃重情义之人，只是人各有命，林小姐时日无多，家主......”郎中欲言又止，只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

　　郎中不忍再说，提笔写下方子交于管家，“我这方子能够让林小姐没那么难受，但终究也只是吊着她的命。”

　　薛山沉声，“有劳崔老。”

　　管家送郎中离开，拿着药方命人去抓药，折返回林小姐房中时，薛山还在床边，抓着林小姐的手，面上是化不去的霜寒。

　　家主与林小姐自幼相识，林小姐父母早亡，如今，世上也只剩下薛家主这半个亲人了。

　　此情此景，如何不令人唏嘘。

　　管家不由得愤愤然，“不行，我再去请缉妖司的大人来一趟，一定是有妖邪作祟！”

　　“赵叔。”薛山出声阻止，“别再麻烦他们了。”缉妖司已经来看过三次，就连青潭山那些个仙长也来这里看过。这里没有妖物的气息。

　　怨不得别人。

　　“那安芷柔一定是妖！自她出现之后，林小姐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若安姑娘真是妖，一定会留下妖气的。”薛山言语中带着些疲惫，“况且，她也离开许久了。”

　　“我看未必。”管家满面愁容，“我可听闻一些妖，有特殊的法子可以隐藏妖气，骗过仙长！此番定是她知道缉妖司的大人和仙门要来辛丰，所以才躲起来了！”

　　薛山沉默。

　　他身形恹恹，哪里有在外边那威风凛凛的薛家主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有些厌恶自己的无能。

　　终于，他点头，收拢掌心，小心又用力地捏紧那只冰凉苍白的手，“好，赵叔，劳您再跑一趟缉妖司。”

　　脚步声远去，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阮......”薛山轻念着她的名字，眼中郁色暗涌。

　　或许是思念之情过盛，传递给了心系之人，薛山看见林阮那蒲扇似的睫毛轻颤两三。她醒过来了。

　　“......三哥。”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唤他三哥。

　　温热的泪瞬间盈满，薛山凑过去，几乎趴在她耳边，“我在，阿阮。”

　　他开始希望，希望这是妖祸，只要缉妖司的捉妖人来了，便可驱散林阮身上的一切苦病，而不是......而不是天命难违。

　　“你哭了？”林阮的声音温柔极了，她还带着笑，目光轻轻落在薛山身上。

　　薛山扯起嘴角，此刻的笑比苦更难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后直起身子，从怀里取出一只掌心大小的纸兔，小心地收进锦囊，然后系在林阮的腕间。

　　“这是什么？”林阮任他做完一切，翻身朝向薛山，另一只手捏住这装着纸兔的锦囊。

　　“护身符。”

　　这是青潭山那名为弄洲的妖临行时给他的，说是遇到妖气便会有异动，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如果真是妖将林阮迫害至此，那这纸符一定也能有作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阮的脸有一瞬间变得扭曲，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常。

　　回青潭山的路上，池越的飞行木船着实有些拥挤。

　　红璃、东方淬、长宣、段念，再加上池越和弄洲，此刻他们全挤在船舱里。

　　“纯阳之体？”池越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只在话本上看过的字。

　　“不错，薛山乃纯阳之体，对于妖来说，极适合......咳！”长宣整理了一下措辞，“......采阳补阴，所以，虽不知他本人知不知情，但他应该经常受到女妖的骚扰。”

　　长宣眼神扫视众人，又道：“半年前，薛家主救下一名安姓女子，那女子对他痴心一片，但薛山早有婚约在身，只能避让不及，但那女子不肯放弃，做出了不少出格的举动，直到一月前夋州出现妖物的传闻，安姓女子才消停。”

　　“所以，那安姑娘是妖？”池越忽然想到此前不久听说薛家主很受欢迎的事，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薛府上下没有一丝别的妖气。”东方淬蹙眉，面露疑色，“我们狐族的气息追踪之术可破隐藏气息的法器，不会认错，如果那安姑娘在薛府周遭逗留许久，就不可能一丝妖气都没有留下。”

　　“唉，淬淬，话不要说得太满。”池越拍拍他，指了一下红璃，“你嗅嗅，他不就没有妖气吗？”

　　东方淬张口，看见红璃，复又看向弄洲，没有反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懂。或许也有妖像红璃一样，用了什么法子，把妖气藏在了其他地方。

　　池越抿唇一笑，看向长宣，“所以其实我们也只是猜测那妖会回来找薛山是么？”池越这下知道为何半路上就不见其他同门，原来他们是折回薛府去蹲守那女妖了。

　　长宣点头，“是，如果她真是妖，那她与落星阵的关系一定匪浅，如果不是......嗯，不是就不是吧，就当我们在辛丰协助缉妖司善后了。”

　　听罢，红璃啧啧两声，“这小子若是没点天道运势在身上，只怕活不到如今这岁数，早就被妖分食殆尽了。”说着，他凑到池越耳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指着弄洲，轻声道，“在人间的这些年，这家伙也挺抢手的。”

　　想想也是，他又是雪兔，皮相又好看，要不是妖力强盛，这会儿也不知道被哪个女妖收入帐中了......呸呸呸，想些什么东西。池越瞪了红璃一眼。

　　池越扭头看着弄洲，“你早知道了？”所以才在临行前给了薛山护身符。

　　弄洲沉默，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