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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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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薛山,多谢段念道长救命之恩。”
名为薛山的男子身形高大,气宇轩昂,脚下生风,几步迎到池越等人面前,将刀往身后一别就要跪下,段念隔空将他拦住,颔首表示足够,只道:“小事。”
夋州薛家乃名门,家中祖上出了几个将军,解甲归田之后,后人不再入朝堂,但现如今,薛家武行和镖局威名在外,依旧不输当年。
长话短说,薛山引众人于正厅落座,简单寒暄一二。长宣便携着一卷地图匆匆入内。
随她一同来的,还有在南奎镇见过的青潭山同门数人。
纵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似乎有大事发生,更何况池越本就心细如发。
薛山命人抬来一张长桌,长宣将地图铺在上面,上面是整个九州大陆,其中,夋州辛丰和浣州南奎镇被圈了出来。
长宣环顾众人,深吸了口气,叹道:“在我们开始之前,池越,不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吗?”
还在玩着茶杯的红璃停下动作,煞有其事地站了起来,正身朝诸位拱手一拜,道:“在下红璃,是妖,很厉害的妖。”
红璃身上没有妖气,当初第一次碰面时,若非池越的眼睛能勘破妖魔,她也不能立刻分辨出红璃身份。红璃身上或许有什么能遮掩妖气的法器,也或许与弄洲有关。但此刻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见池越点头,长宣心下了然,他就是红璃,此妖看来与弄洲一样,在晨星镜的约束之下。东方淬自然不必再提,拘妖咒之下,难有妖能违令,虽然池越的拘妖咒有些特别,但万变不离其宗,拘妖咒的首要作用,自然还是拘妖。
“在你们困在地仙秘境的这些时日,我们协同六一玄门彻底搜寻了一遍南奎镇,在广场地底下,我们发现了盘综错杂的槐树根,槐树已经枯死,这应当就是你们先前提到的槐妖的本体。”
长宣抬手,掌心跃动着一串符文,“还有这个。南奎镇的地下,有着一个巨大的法阵,范围覆盖了整个南奎镇,这,就是书写阵法的文字。”
观其形状,有些眼熟。池越一怔,转头看向东方淬,只见他点头,沉声道:“与我们在地仙秘境看到的阵法文书一样,是妖族的古文字。”
“弄洲说,那是落星阵。”红璃接过话,“在我的记忆中,落星阵是能大范围打开妖界与人间通道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那槐妖出于何种目的设下此阵,但我可事先声明啊,这东西与我们无关,而且,若不是那兔子非要多管闲事破了这阵,他也不会妖力耗尽弄得一身狼狈。”
池越回想到初次见到弄洲的那个山洞。
所以,那时他那副样子,是真的很虚弱。现在呢?池越记得他在地仙秘境也负了伤,后面还用了那么多灵力助她收伏蜃妖,他没事吗?
长宣的指尖落在地图上,道:“师父说,落星阵会有五处阵眼,以阵眼为心,各自为阵,交织为一张巨大的网,最终结为一个更为巨大的阵法。”说着,她从南奎镇划向夋州辛丰,随即又在另外三点处留下标记,“南奎镇只是其中一个子阵。”
“辛丰有第二个落星阵?”段念目光一沉。
“可能性很大。”长宣点头,“另外三处地方已有五大仙门的弟子前去,师父命我们在此查找落星阵的线索,落星阵阵法复杂繁琐,设阵之人一定在辛丰停留很久了。”
薛山虽是一介凡人,但他不是第一次与妖打交道,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丝毫不怯,这几日他们薛家在寻找落星阵踪迹一事上出了不少力。自一月前起,辛丰四周就有妖物出没的传言,如此想来,多半与这落星阵脱不了干系。
此刻,他依旧目光如炬,直言道出不解:“妖界与人间本就相通,这些人大费周章设置落星阵,图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池越忽然想到在南奎镇碰到的那些妖,东方淬说那是妖君的部下,那些妖,会与落星阵有关吗?如果主导者是妖,那他们以落星阵开启大范围的通道,是要进攻人界吗?
但这种事,池越在南奎镇收伏的那个苍山鬼会不知道吗?
在晨星镜的威力之下,他应该是不能撒谎的。
“会不会和那日地仙秘境外的妖修有关?”池越还记得那个拂光境的妖修,不论是地仙秘境还是她的出现都过于巧合了。
“那日她现身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灵力所化的傀儡,难以追踪气息。”长宣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那名妖修的画像我们已经传信给其他仙门,若是能寻得她的下落,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见大家都面色沉重,长宣摆摆手,“好了,没那么严重,师父说落星阵五处阵眼缺一不可,南奎镇的落星阵已破,大阵不成,暂时已构不成威胁了。”
真有这么简单,清崖师叔这会儿就应该还在这里等着折腾池越新收的妖,而不是急着回山找掌门议事。
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人坐在这里把脑袋想破了也还是不知道。
不如着眼当下,先把辛丰的落星阵找到了再说。
薛山为答谢段念的救命之恩,为青潭山弟子都安排好了住处,池越推辞说需回月舟堂打点,便和红璃、东方淬离开了薛府。
辛丰的范围比南奎镇大了至少三倍,池越与段念负责城西门直出数里外的那片山头。白日里已有同门前去搜寻,她们入夜便动身。
东方淬说他们狐族有独特的追踪之术,便提前离开。
回月舟堂的路上,便只剩下池越与红璃一人一妖。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有什么问题,问吧。”红璃刻意放缓了步子,与池越并肩而行,像是早就料到池越有很多话要问他。
池越倒也直接,顺势便开口,“你与弄洲,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了吧......”红璃眯起眼,似是在细细回想,“至少得有一千年了。”
“我实在是好奇,你现在这副样子,到底算不算活着?”池越直言,“你只是一缕元神,甚至还只是一缕寄生于弄洲体内的元神。”
所以晨星镜才对他不起作用。
但红璃此刻看上去和普通的妖没有区别,看得见,摸得着,还能吃能喝。
他眉眼闪动了一下,勾起笑,“他没告诉你?”
池越愣着摇头,随即又道:“如果是不方便透露的事情,那便算了。”
“无妨,梦蝶寄生夺舍也不是什么秘密。”红璃脸上的笑沉了几分,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千年前,我身负重伤,拼死从那些妖的手里逃了出来,只余一抹元神,流窜到了不归原。待我有意识时,我已寄生于弄洲的灵台。
梦蝶寄生,三次破茧后便可重生,按理说,雪兔一族是天生炉鼎,于梦蝶是最好的温床,寄生后,他的身体便是我的了,但千年前第一次破茧成功后,他还在。”
池越听得一愣,“什么意思?”池越此刻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远比看上去残酷。
“或许是因为他很强。”红璃说得不紧不慢,“他明明是只兔子,却比我遇见过的所有妖都要强,所以,我虽寄生,但仍被他的身体排斥。但破茧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了,他再强,不过也只是将第二次破茧推迟了千年。”
“所以,南奎镇那次,便是第二次破茧?”
红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池越的反应,点头:“对。”
池越沉声,“三次破茧之后,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我用他的身体重生,而他......”红璃扯起嘴角,“他会消散于天地,不复存在。”
他虽然这样说着,带着些许得意,但眼中却没有半分欣喜,勾起的嘴角让他此刻的表情十分难看。
望着他,池越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思量片刻,问:“你将这些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他吗?”
“!”红璃一怔,反倒露出了有些无措的神情,他略显慌乱地摆手,“怎么可能!”
“你说他是很厉害的妖,他既然能将梦蝶破茧推迟千年,又怎么会无法将你驱逐出去呢?”池越都明白的道理,她不信红璃不知道。
红璃下意识地想反驳,侧眼对上池越的目光,终于,认命般地点头,“晨星镜的契约可以压制破茧,只要你与他还是结契的状态,第三次破茧应该就不会那么快到来。”他叹了口气,不似平日轻佻,“我还没有找到从他身体主动离开的方法,并且......我还有未完事,还不能死。”
红璃不想死,也不想害死弄洲。
寄生,也并非红璃本愿。
池越心下了然,笑着问:“所以,你到底算是活的还是死的?”
果不其然,收获了红璃的白眼。
他抱起双臂,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自然是活的!你见过我这样的死妖吗?”
“所以,你们其实很早就见过我了,是吗?”池越忽然话锋一转,停下步子,看着红璃,“青涿说,我与弄洲很久之前就已经签订了妖契,他说的是真的,对吗?”
池越本以为是自己抓住了红璃话中的关键讯息,但不成想,红璃的表情比方才更加奇怪。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池越,眼中尽是不解。
池越也是满脸疑问。
终于,红璃开口,语气带着十足的意外,“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