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潭山锁妖塔》非限定的易扶

12、第 12 章

　　到了十六层之后明显塔中氛围与前面不一样了。

　　玄风注意到石壁上的灯，里面是青色的冷火，而这冷火是前面那些层没有的。

　　白日里塔中没有夜晚那么阴冷，但踏入这里的第一步，玄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他取出一张符，凌空划了道几道，并指一指，“去。”那符化作数个小纸人，飞向不同的方向。

　　探路用的符，能开拓的感知范围有限，但玄风了解到这一层应当没有那么多的灵体，至少他方才探寻一圈，一个都没碰到。

　　这不一定是好事，可能这一层有特别的守关人。

　　不仅如此，这一层还是个迷宫。

　　在玄风众人第三次回到入口石阶的时候，终于确定了这件事。

　　几人面面相觑，深知这又将是一番苦战。

　　而下一瞬，轰一阵声响在不远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地面轻微的震动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玄风师兄。”其他人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见玄风点头，才一同往那闹出动静的方向走去。

　　那一边，上一层的石板塌陷砸了下来，烟尘四起，引得池越一阵呛咳。她挥动着翅膀试图扇掉一些灰尘，略带急切地找寻同伴的身影，“弄洲！东方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池越差点被压在这石砾之下，一道影子从角落里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砂石，是东方淬，那弄洲呢？

　　”我没事。”弄洲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二人抬头。看见兔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上面那一层了。

　　“怪我手贱非得扣那块玉石。”池越讪笑着飞到弄洲面前，“你们都没事吧？”

　　“这里不久前刚被破坏过，不然不会如此脆弱。”弄洲向上看了一眼，“上面也是，估计很容易就能破开。”

　　“还有这种好事？”池越跃跃欲试，“不会把整座塔都弄塌吧？”

　　“不会，维持这塔不倒的是秘境禁制，不是这些石料。”

　　池越刚想叫东方淬上来，往下一看便见到东方淬翻身躲过了一柄飞剑！

　　什么情况？！

　　“妖物！”一阵怒喝中气十足，且有些耳熟。池越一怔，连飞下去，“误会！自己人！”

　　可惜她的声音被罡风铮鸣盖了过去，另一边，六一玄门的剑阵已经开始起势了。

　　玄风口中念念有词，飞剑回至身侧，一化二，二化四，在阵法加持之下，转息之间，无数柄飞剑凌空，剑指东方淬。

　　烟尘逐渐散去，玄风眯眼看向那庞大的影子，觉得有些眼熟。

　　可剑阵蓄势待发，他此刻万万不敢放松警惕。

　　“误会！”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上而下奔来，玄风抬眼便看见一只长尾山雀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

　　“还有妖！”身后的弟子紧张万分，手中剑竟已飞去！

　　是池越？！凭着声音，玄风终于认出这鸟，正想阻拦飞剑，便见到一团兔子从天而降一脚踢碎了那飞剑！

　　“......”

　　这是什么兔子？！

　　那白色兔子稳稳落地，虽然是只兔子，但玄风总觉得从这兔子的眼神中能读出些许轻视的意思。

　　“你怎么这副样子？”见这肥啾傻里傻气地飞了过来，玄风满脸嫌弃，再看向那庞大的妖物，哦，这不是那天客栈里面的那只大狐狸吗？那这只兔子......玄风想到那银发男子和他那骇人的红线。

　　玄风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这化形术如此精妙，莫不是又是靠着清霄真人的符纸......”玄风见她落在了自己肩上，皱起眉，“你不变回来？这副样子麻烦死了。”

　　“唉，此言差矣，玄风师兄。”池越啧嘴，“这秘境里不能御剑，我这个姿态，可省了不少事。”她用她此刻的喙指了指那塌下来的天花板，“看，这不就直接能去上一层了？”

　　玄风翻了个白眼，不想再与池越拌嘴，“你们来多久了？”

　　“昨晚到的，没多久。”

　　“啊？昨晚？”周流若有所思。

　　玄风疑惑道：“我们一路等塔已有数日，你们昨晚才到，今日便已经在我们上一层了，这石塔难道还有别的入口？”

　　池越点头：“对啊，我们从外面爬窗户进来的。”

　　“ 啊？！！！”周流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东方淬，“昨天那窗外黑影！”

　　“.......”东方淬懒得回应。

　　这些六一玄门的弟子对妖族属实不太亲切，若不是池越在这儿，玄风这几个人只怕是看都不会看东方淬和弄洲一眼。幸好玄风没有再追问为什么他们两只妖能入地仙秘境，不然再这么聊下去，这上下两层的守塔人可都要找上门来了。

　　他们动作迅速，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全到了上一层。

　　池越飞高，贴着顶部，环绕两圈，果然，这里的石头也是新的。池越往下望去，确认这个位置就在刚刚那塌陷处的正上方。

　　这看上去像是有人懒得再爬塔，选择直接破顶而去一样。

　　这么胡来的方式，池越却觉得异常熟悉。

　　段念师姐不会来过这儿吧？

　　“如何？”玄风略显急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一层明显已经有不少灵体朝他们聚集了。

　　“弄洲，你确定这塔不会塌？”池越难得有些犹豫，不得已再向那窝在狐狸背上的兔子确认再三，“我可拆了啊。”

　　见弄洲点头，池越才把心沉下，对着那石壁中有着不同纹路的玉石啄下去。

　　轰——！

　　一层，又是一层。

　　这独特的闯塔方式着实让六一玄门的人对池越刮目相看。

　　约莫过了十五层。

　　石塔中的布局又变了。

　　窗外漆黑一片，被不知是乌云还是黑烟的东西围绕着，而这里边，氛围温暖，像是雨天可以歇脚的茶舍一样，让人会忍不住放松心中那根弦。

　　很明显，这一层已经不能靠破坏天花板通关了。

　　待到玄风反应过来时，他竟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走进了一片雾气之中，而周围，没有任何人。

　　幻境。

　　玄风一秒勘破，但这幻境并没有随着他清楚的认知而被解除。

　　“池越！”玄风咬牙，在雾中迈开步子，“周流！”

　　只怕其他人现在也是困于幻境之中。

　　玄风喊遍了所有人的名字，不消片刻，雾也走到了尽头，他将手压在剑柄之上，放轻身子，走出雾——

　　雾外是六一玄门的大殿。

　　而他方才心心念念的师弟们，正倒在眼前的血泊之中。

　　这是幻境。

　　玄风咬牙提醒自己。

　　池越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环顾四周。

　　是她在琴州的家。

　　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家中陈设与她记忆中似乎略有偏差。看来施术者也未必真能窥见他们所有的记忆。

　　目的是什么呢？把他们都困在幻境中，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池越停在原地，没想到什么破解之法，忽然，像是有人推了她一把似得，池越不得已往前走了一步。

　　走出这一步，这有些朦胧的幻境世界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池越沉默片刻，脸上已经没有平日里那副轻松姿态了。

　　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拉着她往里走去。

　　“小姐，您回来啦。”是“管家符叔”的声音。

　　池越恍惚中回应了一声，然后画面一转，一群人围在一起，筑起一道人墙，将池越排除在外。

　　池越抬起头，觉得他们好高，好高。

　　耳边逐渐出现嗡鸣。

　　随之出现的还有人声的低语、议论。

　　他们在围观什么？

　　池越好奇极了。

　　她全然无知自己此刻已经变成了孩童模样，她费力钻进人群，终于看到了他们在议论的人——

　　池越不可能认不出的两人。

　　两个死人。

　　是她的父母。

　　他们面无血色，安静地躺在一起，就像是睡着了。

　　“真是造孽！”

　　“好人没有好报，凭什么死的是他们！小姐还那么小！”

　　“都怪那些妖怪！”

　　有人叹气，有人痛哭，有人义愤填膺。

　　池越越看越不真切，甚至像是在旁观其他人的故事一样。

　　这不是她的记忆。

　　又好像是她的记忆。

　　“你很难过吗？”

　　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吹散了她脑中所有的混乱的拉扯。

　　是谁？

　　“当然。”稚嫩的声音从自己身体中发出，池越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她现在扮演着幻境中的自己。

　　“我有办法，可以......”

　　你说什么？

　　你说谁？

　　池越费力地操控自己的身体，看向那道温柔嗓音的主人。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素色短袍，面上带着遮半脸的兔子面具，他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池越，身上像是有光，照拂着四周的晦暗。

　　他是谁？

　　这是以谁的记忆为依据打造出来的幻境？

　　池越不认得他。

　　这一切都与池越的记忆有出入。

　　但......

　　池越......真的不认得他吗？

　　对记忆的质疑一旦被点燃，无数的画面疯一般争先恐后地往池越脑海中钻，而后又极快地抽离出去！

　　耳边嗡鸣不止，巨大的痛苦瞬间填满池越的身体。

　　池越跌坐在地，忍得小脸煞白，不让自己痛喊出声。

　　这是谁的记忆？

　　“池越......”

　　是谁......

　　“池越！”

　　一道白光撞进池越眼中。

　　瞬间，所有的痛苦都退去了。

　　耳边嗡鸣不再，池越想要回想点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

　　“池越！”

　　弄洲，是弄洲的声音。

　　意识逐渐回笼，白光弱下去，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

　　弄洲那白净的小脸就在池越上方，他蹙着眉，好像很紧张她。

　　“池越。”见到池越溃散的眼神重新恢复清亮，弄洲脸上担心的神色才淡了几分。

　　池越盯着弄洲的脸，就是移不开视线。

　　池越恍惚间想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覆在他脸上。

　　兔子面具。

　　池越一怔。

　　什么兔子面具？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兔子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