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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西湖醋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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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鸽子眼中充满了好奇,林知了见状抱起他。掌柜刘德全匆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这是小店的新菜,正要请袁公子赐名。公子,这鱼味道如何?”
男子满面嘲讽:“你也好意思问?我含着醋跳进西湖里抓起鱼啃一口也不过如此!”
林知了被口水呛了一下。
此刻恰好落针可闻,以至于她的轻咳显得尤为突兀。
男子猛然转向林知了:“你不信?”
林知了因此看清楚男子的衣着打扮,玉冠束发锦衣华服,不是官家子弟也是富贵出身。林知了不想节外生枝给自己树敌,便乖乖回答,“听到袁公子的形容,小妇人突然想到一个菜名,感觉很适合这道菜。”
刘掌柜遥遥拱手求她别火上浇油:“小娘子——”
“你让她说!”袁公子打断刘掌柜。
林知了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西湖醋鱼!”
刘掌柜震惊。
袁公子见刘掌柜这样顿时不可置信:“你当真有意叫这个名?”随即一脸叹服,“贴切!”
“这,小人只是想想。”刘掌柜不敢承认,倘若没有更妥帖的名,叫西湖醋鱼又何妨。
袁公子烦躁地抬抬手:“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个菜别再让我看见。”
刘掌柜亲自试过,没有那么不堪啊。
袁公子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称不上俊美的面孔变得尤为生动:“你还不舍?哪个缺心眼的蠢货吃你的鱼!”
刘掌柜忍不住嘀咕:“人跟人的喜好不一样啊。”
袁公子本能反驳,转念一想兴许真有人不信它有多难吃,“你不想挨打被掀桌,日后叫客人自行决定。”
刘掌柜没想到他会妥协,赶忙问道:“可以卖?就叫西湖醋鱼?”恐怕慢一点袁公子后悔了又告到东家面前。
袁公子抬手指着林知了:“她说的!”言外之意,再有客人气得跳脚莫要提他,他丢不起这个脸。
刘掌柜冲他行礼后来到林知了身边,林知了抱着弟弟坐下:“掌柜的有何指教?”
刘掌柜见她面前只有一份蟹酿橙,“指教不敢当!敢问夫人,这道菜如何?”
林知了没想到他会过来,多少有些诧异:“叫我说真话啊?”
刘掌柜耳边瞬间响起“我手拿螃蟹爬上树咬一口橙子也不过如此”,顿时不敢听她直言不讳,“娘子点菜了?”
“栗子炖鸡、清蒸鲈鱼和羊羹。”林知了据实以告。
那名手持折扇的袁公子徐步而来,“怎么不叫她说下去?”
袁公子和酒店东家能搭上话,刘掌柜因此不敢拒绝,对林知了说:“夫人请讲。”
林知了:“蟹是蟹,橙是橙,滋味极好,泾渭分明!”
刘掌柜面露喜色,转而一想,笑容凝固。
林知了的语气极好,小鸽子没听出来,乖巧地点头附和:“酸酸甜甜的好吃。”
“那你多吃点。”林知了把弟弟放到里侧椅子上,整份蟹酿橙都推到他面前。
此时袁公子也反应过来,用扇子敲打刘掌柜:“前日我便说过,新鲜的食材只需简单烹调。时下蟹正肥,清蒸便可。如今可是信了?”
伙计端着清蒸鲈鱼过来,但不敢靠近。
袁公子侧身,伙计放下鱼就匆忙躲去后厨,担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林知了准备吃鱼,见二人没有离开的迹象,心下奇怪,“刘掌柜等着奴家点评呢?”
袁公子自来熟:“你先尝尝。”
林知了馋了一辈子,也没心思在意谁盯着她。何况这是一条秋季的鲈鱼,肥美弹牙啊。她夹起白嫩的鱼肉,果然同她前世最后一次吃到的鲈鱼一样鲜美。
刘掌柜看到林知了的样子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而袁公子注意到她好像有点遗憾,又发现其梳着夫人髻:“大嫂但说无妨。”
林知了见刘掌柜不敢反驳,确定袁公子身份不凡,便大胆直言:“我认为蒸熟后淋上热油更好。”
刘掌柜没听懂。
袁公子抚掌:“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这道菜差点什么。”看着刘掌柜的样子,“没听懂?我——”想起让他如鲠在喉的“西湖醋鱼”,颇为记仇地说,“我不告诉你!”
林知了想笑,可这家竹林酒家非家财万贯之人开不起,她也得罪不起,便低头夹起鱼腹肉塞到弟弟口中。
刘掌柜看看袁公子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林知了,袁公子打定主意不讲,他又不想向寻常小妇人弯腰,干脆没话找话,“小娘子,请问怎么称呼?”
林知了抬头:“娘家姓林。掌柜的有话不妨直说!”
有了台阶,刘掌柜立刻下去,“林娘子见谅。是否可以详细说说?”
林知了想想怎么说。
先前林知了就知道这顿饭不便宜。毕竟原身有关于竹林酒家的记忆,记忆中林家和薛家人都提过这家酒店贵。至于多贵,原身从未来过,林知了初来乍到无法想象。
当她看到挑剔的锦衣袁公子时,确定饭菜很贵。又因为林知了发现整个菜单没有酸甜口的菜,就想饭后同掌柜的聊聊食谱。可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掌柜的先过来。
这么好的机会林知了不想错过,哪怕一道菜能卖一百文,那也是钱啊。
林知了:“刘掌柜,先别上火。”
刘掌柜:“林娘子尽管直说!”
“无论我点的这几个菜多少钱都给我免了,你再给我一贯,我送你一道酸甜口的鱼?”林知了问。
刘掌柜愣住,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这位林娘子不是要吃白食吧?她是真蠢还是大有来头?不知道这家店的东家是谁吗?
未曾仔细打量过林知了的袁公子因此朝她看过来。竖起耳朵看热闹的食客不由得起身看看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知了又夹一块鱼塞弟弟口中:“刘掌柜,谈生意啊,我漫天要价,你也可以坐地还钱不是吗?要是你认为我异想天开,就当我没说,您也没听见。这几个菜该多少是多少!”
话说到这份上,刘掌柜要是因此计较反倒显得他小肚鸡肠。
那位袁公子好奇起来:“刘德全,既然这位娘子说她漫天要价,你看你是就地还钱,还是假装没听见?”
刘掌柜看着林知了信心满满的样子,有点不想错过。再说,错过事小,就怕过几日城里酒店出现了酸甜口的菜。
刘掌柜又考虑到袁小公子同东家熟稔,今日这事被他听见,明日在城里吃到酸甜口的鱼,袁小公子定会在东家面前嘲笑他上不了台面,“林娘子,你说一贯就一贯,咱也不差这点钱。但是你要先把菜做出来,让我等尝尝。”
林知了看向刘掌柜,我是傻子吗?届时你说不值这个价,我找谁说理去!
袁公子:“林娘子,有我在他不敢耍赖!”
林知了闻言没了顾虑:“那容我先吃饱。刘掌柜,你可以先吩咐后厨准备一条鱼——就草鱼吧。”
袁小公子不禁笑出声。
刘掌柜怀疑她有意为之,盖因方才那道“西湖醋鱼”用的正是草鱼。
林知了继续说:“准备些白沙糖和团粉,像醋、姜和葱这些,想必厨房不缺。”
刘掌柜愣住,难不成她真擅厨艺,不是想吃白食!
袁小公子又用折扇敲一下刘掌柜:“快去!”
刘掌柜告退,伙计送来了栗子炖鸡。
栗子软烂,鸡肉味香,但是有些许腥味。不算难吃,但盘大肉少像半只,三十文钱林知了会赞一声不错,倘若五十文,林知了会觉着不值。
林知了叫住忙碌的小二哥,指着栗子炖鸡低声问:“多少钱?”
小二哥竖起一根手指便离去。林知了倒吸一口气,百文?抢钱呢!
怪不得那位锦衣华气得暴跳如雷,花钱买罪受,傻子也不乐意!
林知了顿时觉着只管刘掌柜要一贯钱亏了!林知了想换菜谱,可是,算了,就当结个善缘吧。
林知了给弟弟夹一块鸡腿肉,夹几个栗子:“香吗?”
小鸽子吃得顾不上言语。
“多吃点。”林知了又给他夹一块鱼。
小鸽子小声问:“阿姐做的菜可以卖钱啊?”
林知了低声说:“是呀。阿姐也没想到这里的菜还不如阿姐做的美味。”
小鸽子经常吃到阿姐做的菜,不如酒店的没味,忍不住担心,“阿姐,莫要夸口,姐夫说不可以骗人!”
林知了捏捏他故作老成的小肉脸,“阿姐以前做的不美味不是阿姐不会,是祖母不许我放油。”此言属实,“婆婆也不许我用太多油。这里无妨。你且看吧。”
小鸽子问:“不骗人?”
“骗人是小狗。”林知了按下他的小脑袋,“吃你的吧。”
小鸽子“嗷”一声,“阿姐也吃。”
林知了感觉身边暗下来,先抬眼看去,十来岁的小姑娘,手里拎着大大的竹篮,另一只手里有个小餐盘,盘中很像糟鸭掌。
林知了不禁说:“我没点啊。”
“林娘子尝尝?”
林知了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记忆,大酒店都允许外人进店卖小菜小点心,多是五文和十文,对大酒店的宾客而然不贵,通常不会被拒绝。
林知了自己的荷包里有铜钱,她接过去便问多少钱。果不其然,跟记忆中一样十文钱。十文钱听起来多,但据原身所知寻常百姓日赚百文,偶尔一次也负担得起。
见弟弟好奇,林知了放到他面前叫他啃着玩。
若在前世末世前,林知了点的四个菜最多吃三成。这不是饿了半辈子吗。除了蟹酿橙被小鸽子吃了,鸭掌被他啃得乱七八糟,剩下三个菜她光盘。
原身食量小,林知了吃完禁不住打个饱嗝。缓一会,她才问弟弟:“饱了吗?”
小鸽子点点头。
林知了用手帕给他擦擦手。刘掌柜迅速过来,帮林知了拿包裹,“娘子是要远行?”
林知了抱起弟弟:“接阿弟去我婆家。这些是阿弟的衣物。”
正要离去的客人见林知了当真去了后厨,不禁驻足转向袁小公子问道:“那位林娘子真会做菜啊?”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袁小公子说着便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