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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流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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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清晨,窗帘厚得透不进光,温和的自然醒。
刘景寻缩在他怀里,后颈上起了一层薄汗。齐怀邈小心地撑起身子看他的睡脸,皱着眉,不大安定。
过了一阵,也许是空调的凉风钻进两人之间,刘景寻发了汗的眉心微微展开。他用袖子擦去刘景寻额头的汗,掀起被子的一角下床。
有股铁锈气。
齐怀邈撩开窗帘一角,对面那家的小孩已经在院子里跳绳了,察觉到他的目光,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齐怀邈放下窗帘。
房间里的陈设一切如旧,不知道这股气味是从哪个角落钻进来的。
他低叹一声走进卫生间,转过身面对镜子,身前褐得发黑的一团在灰蓝的睡衣上格外显眼。
他用指甲抠了抠,把手指凑到鼻下闻。铁锈味。
他呆愣了片刻,跳了起来,颤着手去掀刘景寻身上的被子。
血,全是血。
一阵头晕目眩。
刘景寻还有意识,但只能从喉咙之间挤出几句痛苦的喘息。他把他抱起来,濡湿的黏腻的布料顺着他的手指间往下滴粘连手感的液体,他宁愿不知道那是什么。
冷静下来已经到了手术室外,他盯着掌纹里逐渐发暗的血块。
跟来的阿姨犹豫片刻,还是拍拍他的肩膀:“先生你还是不要太伤心了,太太看到会难过的。”
刘景寻会为了这个孩子难过?
胃袋针扎一样疼。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说:“对不起,胎儿没有保住。”
他对上齐怀邈空荡荡的眼神,补充道:“但是大人没有生命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
掌纹里嵌的血发黑,齐怀邈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掉下些滴状的碎渣。他去洗手。
刘景寻看起来比他更不知所措,这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怎么了……为什么?”
他摸摸刘景寻的额发,机械地重复:“对不起,孩子没保住。”
刘景寻打掉他的手:“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它昨晚睡前还在我肚子里动!”
齐怀邈的手僵在半空,讪讪落下。
“我也不知道。”
刘景寻闭上眼,瘫软在枕头上,深深出了一口气。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也许我就是不能生,或者跟你基因有什么冲突孩子养不大。”
“你现在就这么确定自己不行?那我看你……”
“我不是说行不行。”刘景寻说,“有人说过你们兄弟俩有时共用一个脑子吗?为什么非要是我?我的肚子比别人的金贵?”
“……关江清瑜什么事,他和你说什么了?他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刘景寻说。
齐怀邈一口气松了半口,还是冷着脸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提他?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有些地方明显不如他。”刘景寻说,“比如他就不会蠢到在喜欢的人刚流产的时候句句不离情敌。”
一记闷棍砸中后脑,齐怀邈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话。
“它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刘景寻别过头,“出去吧。我累了。”
齐怀邈站在原地,半晌,脚步极轻地慢慢挪近了。
“景寻。你也希望这个宝宝平安出生的,对吧?”
刘景寻声音沙哑疲惫:“我没有坑害它的理由。omega死于妊娠的概率并不低,我没有理由要自己送命。”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刘景寻的左手还打着点滴,伸出右手把被子向上拽。
“那我们结婚好不好?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把这个小朋友接到家里来。”
“我没有组建家庭的打算。”
齐怀邈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他的指尖:“那我们可以先谈恋爱啊,等以后工作稳定了再考虑结婚生子的事。”
刘景寻冷冷道:“这不道德。现在孩子没了,没有明确分手,我还是你表弟的恋人。”
“那我们之前做的事就道德吗?”齐怀邈伸手扳过他的下巴,“你也别忘了,哪怕两个小时之前,你还怀着你‘恋人’表哥的孩子。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之前过的可是夫妻生活。”
“啪!”
刘景寻的右手还放在半空,掌根通红一片。
“拍响了。还喜欢就施舍我点钱,觉得晦气可以直接走人。”
齐怀邈的左脸迅速肿出一个形状清晰的掌印。掌印的主人身体虚弱面色苍白,打完人胸腔还微微起伏着,鼻尖沁出些许汗珠。
刘景寻的眼神在他脸上上下打量片刻,挪开了。
齐怀邈伸出双手,小心地捧起他的右手,揉捏发红的掌根,呼吸越凑越近。
“你有病!”
输液架被带出一阵呼啦啦的晃动,刘景寻看着拇指指根的齿痕。
“我得礼尚往来。”
“我不同意!”
刘景寻的手被他牢牢牵在手里,动弹不得,手腕拧得生疼。
“好了,乖宝贝,老公看看针管回血了没有。”
omega左手皮下鼓起一个明显的液包,齐怀邈抬手按了呼叫铃。
“乖一点,等坐完小月子,只要不伤身体,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你,好不好?你得先把身体养好。”
“滚,真恶心。”
门虚掩着,护士看着两人间异常接近的距离,输液盘里的工具互相撞击,发出叮啷的响声。
“怎么了?”
齐怀邈牵起刘景寻的左手:“刚刚动作太大,鼓包了。”
他捏着刘景寻的麻筋,他想挣脱却没有力气。
护士熟练地排出一排工具,先拔了针。
小小的针眼隔着棉签捏在指尖,愣是让刘景寻品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齐怀邈凑在他耳边说:“很快就不疼了,害怕就不看。”
护士完成工作后很快退出了病房,齐怀邈趁机在他侧脸亲了一口,险些被咬掉一块脸颊肉。
他的通讯设备从刚才一直响个不停,吵得刘景寻心烦,却没拿出来看上一眼。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有点事,处理完就回来陪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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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站位。江清瑜默默抬眼看着他。
齐怀邈在玄关冲他笑了笑,甩掉鞋,把它们踢到一起。
齐父看见他的动作,不满地皱眉:“什么情绪都不应该带到家里来。越来越退步了。”
“不是公事,是家事。”他抄起桌上他老子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次又是什么事?”
“注意你的态度。”齐父说。
“有事说事。我今天真的忙,如果不是江清瑜分手上吊这种事就别说了。”
齐父正待发作,齐母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她问:“上次和你相亲的林小姐,她那些影响不太好的点子,是不是你给她出的?”
“什么点子?”
“哥,你们俩上次聊得不是很好。她怎么可能突然看上刘光寻?明明面都没见过。”
齐怀邈咧开嘴笑:“刘光寻?何许人也?”
所有人都目光都锁在齐怀邈身上,江清瑜也懒得继续装,嘴角垮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哦,想起来了。刘景寻他哥嘛。江清瑜,刘景寻是谁?”
他背着手慢悠悠朝江清瑜走近。
“刘景寻是谁来着?你没本事说吗?”
江清瑜只差咬碎一口银牙,齐怀邈却先他一步开口。
“刘景寻是我老婆啊。那没事了。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齐父齐母一同站了起来,齐母焦急地问:“你说什么?”
“江清瑜,你说啊。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清瑜怒道:“他是我男朋友!”
“噢,男朋友。听起来好有保障噢。”
齐母上前拉住齐怀邈的衣袖:“你说什么?他是不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孩子?他,他都……”
她一想到那天见到的男孩子怀着孕还要没名没份地伺候自己儿子,只差一口气撅过去。
齐父上下牙气得直打颤,眼神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几轮,咬着牙问外甥:“你说那个刘什么寻,是你什么?”
“我男朋友!”江清瑜指着齐怀邈,“他横刀夺爱!”
“不……那孩子肚子都不小了,怎么可能跟你们两个弄得那么乱来?”
齐怀邈一听这话,心里的气实在收不住,冷笑道:“什么孩子,没了!我四个月大的宝贝儿子,都快成型了!”
齐母身子一歪,软软栽倒在沙发上。
她再醒来时,家里的三个男性生物都在床前坐着,齐父坐在齐怀邈和江清瑜之间,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随时会蹦起来打作一团。
她捏捏眉头,长叹一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父绷着脸,齐怀邈噌地站了起来。
“妈你没事吧。”
齐母撇嘴:“没什么大事,就是要被你吓死了……那孩子身体怎么样了?”
江清瑜转过头翻白眼。
“早上流产的,我没怎么伺候就被叫回来了。”
江清瑜咬着牙,愤懑又不甘。齐母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那他跟小鱼又是什么情况?”
江清瑜也噌一下站起来:“我先跟人家确定关系的。”
齐怀邈指着他鼻子怒道:“我先跟人家有临时标记的,怎么轮也轮不上你。”
江清瑜不甘示弱:“那你直接跟我一起去找他,直接问他是要你还是要我!”
齐怀邈正待回嘴,齐父一拍床边桌。
“就这么办!你们要是见了人家就滚一边打架去。拖来拖去,一个omega,有什么好争的?”
“他不一样!”
异口同声的两人只恨不得往对方脸上吐口水。
齐父招来管家,严肃道:“把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