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金主穷追不舍》水中隐者

29、什么关系

　　在殷息测这个名字出声之前，仇厌就已经汗流满面的躲到易生身后，面如土色的厉声呵斥：“不要动，动了我们就真没可能了！”

　　在易生乖乖不动之时，仇厌疯狂对系统摁铃，惊慌失措的大喊：【系统！你快出来！我他妈的要被解决了啊啊！！】

　　【系统！！】仇厌心胆俱裂：【你有本事让我做这个任务你有本事出来啊！！】

　　据说外出打工是为了两人幸福未来的系统现在压根就不在。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仇厌连任务都顾不上了，命令易生掩护他撤退，仇厌身手何其狡猾，几步之后就离开了大厅，大步走向了卫生间。

　　担心他的易生看仇厌一副劫后余生的靠在墙壁上，不禁低头问：“到底怎么了？阿厌，你身上有没有药……”

　　仇厌脱力的靠在墙上，心情还在因为那一瞥而在轻轻战栗着，惊魂未定道：“不，我只是、我只是……”

　　话没有说完，仇厌就呻吟一声，深感绝望的说：“妈的……”

　　易生微微皱眉。

　　虽然不知道殷息测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有没有认出他，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地方仇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是多久，但许久未见，殷息测好像只是更瘦削了，脸色更苍白了，神情更阴郁了……仇厌轻轻呼出一口气，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但实际上什么都变了。

　　他看向易生，说：“我先走了。”

　　易生皱眉，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句话打断：“走什么？”

　　他抬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在拐角阴影出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腿长，因为逆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相貌，昏暗之中，只能看见男人眼里的点点寒光。

　　仇厌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捂住心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易生被他话里的寒意吓了一下，但也知道能出现在这场百日宴上的人非富即贵，礼貌道：“发生了点意外。”

　　说着他就把仇厌揽在怀里，要离开。

　　男人走了过来，光线变化，易生这下看清楚了男人的脸。他楞了一下，刚刚这个人分明还在讲台上……

　　殷息测垂眼，看着被易生身后因为剧烈咳嗽而面色红润的粉发少年，他的眼神说不上骇人，但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易生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仇厌强装镇定道：“我要回去吃药了，可以让一下吗？”

　　殷息测眼珠子稍稍挪动，易生那一眼看的后背发凉,就看男人礼貌彬彬的让开了，他依旧注视着面如土色的仇厌，温和道：“那么，希望不会妨碍到这位先生。”

　　易生清楚的看到，仇厌绕过他的瞬间，男人微微弯腰，鼻翼耸动，脸部肌肉神经质的抽搐了几下，他闭着眼，浑身轻轻战栗着，仿佛时在回忆那一瞬间的擦肩而过时仇厌身上香甜的滋味。

　　他在激动。

　　仇厌能感觉到殷息测的动作，他一言不发，快步走向了大厅门口。

　　安保人员看见有人过来，礼貌的挡在出口，微微颔首：“不好意思先生，因为贵重物品失窃，现会场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仇厌扭头，看向阴影出那个高大的阴影。

　　易生还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看着仇厌。

　　瞬息之间，仇厌恢复了平静，他对保安笑笑，再次回到了那个角落。

　　现在会场上的一些名贵权流已经被安保人员用检查和问话的借口带走，仇厌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跟他一起坐着的殷息测。

　　两人隔了十几米远，仇厌看不清殷息测脸上的表情，但始终都能感觉到殷息测注视的目光。仇厌垂睫，漫不经心的看着旁边小桌上金香槟缓缓上浮的挂在杯壁的细小气泡。

　　没有人敢来检查殷息测，但那些安保人员也没有来拷问仇厌。

　　良久之后，会场上的人被清空，刚刚还人声鼎沸，香肩皮履，现在空寂落寞，只余默不作声对峙的两人。

　　殷息测这是在干什么呢？仇厌垂睫想。

　　一张摆放着精致甜品的餐桌巧妙的将这个会场分成两半，显出分厅对峙的格局来。

　　殷息测越不动声色，仇厌就越焦急。

　　仇厌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突然闯入的工作人员打破了现场几乎凝固的空气，他根本不敢看殷息测，只对毕恭毕敬的弯腰对仇厌道：“仇先生……”

　　仇先生立马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朝外走去。他刚刚的表现无异于就是在脸上写了四个大字：

　　——问心有愧。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心翼翼走进来递给殷息测一个平板，那是这个世界里【仇厌】的所有信息，他杵立在沙发后面，低眉道：“殷部长，已经处理好了。”

　　平板搁置在膝盖上，殷息测依旧久久的凝视着刚刚仇厌坐过的地方，片刻后，他说：“你觉得，人有来世今生吗？”

　　那人明显一愣，反应极快：“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么多，哪有说的准的事情？”

　　殷息测垂睫，捻起笔，在平板上一副照片画了一个鲜红的小圈，平静道：“3级外交限令，他出现在我三公里外的任何地区立即向我汇报，全天监视。”

　　那是张合照，背景是一家福利院，小小的仇厌脏兮兮的站在同龄小孩中间，在一众僵硬的夸张笑容中，他的眼神尖锐冷漠，唇角戒备的往下拉，格格不入。

　　“再去查，”笔尖在平板上又点了一下，殷息测说：“查他以前的性格喜好。”

　　仇厌……

　　这个名字翻来覆去的被他咀嚼，无数疑团在殷息测心里浮现。

　　上辈子，殷息测不到三十岁就被人暗杀了。

　　[W]果然名不虚传，一口气解决掉了殷息测和几个一起反对催化剂继续生产的政客商人，而殷息测甚至还没有搞懂[W]到底想要什么就被迫英年早逝。

　　再一睁眼，他就成了一个婴儿。坠地之后因为冷空气灌进他的肺管而哇哇大哭，他这一次居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没有alpha，没有Omega，没有beta，没有催化剂……

　　没有信息素的，全新世界。真正得到了完美进化的人类，不受信息素控制的人类。

　　这一世的殷息测，出生于一个高官之家。一个，即将腐烂的开国之家。痴迷邪教的老太爷，蠢笨的父亲，早逝的母亲，但又过于早慧的殷息测。

　　成年人的灵魂拘陷于儿童的身体里，殷息测一遍遍沉默的看着自己幼嫩的身躯渐渐和前世熟知的模样靠近。

　　无数次注视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那双过分成熟沉默的眼睛，老太爷会很恍惚，算命先生说：“此子，贵不可言。”

　　殷息测在缭绕的白烟里，想起了上辈子那个神棍的话。

　　终究，得偿所愿。

　　上辈子他得偿所愿了吗？没有，殷息测余生都疲惫的依偎在那枚戒指上，缄默的活在那场烟火里。

　　那这辈子呢？这辈子会得偿所愿吗？

　　生父看着自己爱妻拼死诞下的次子，他看见自己儿子浅褐色眼里沉默忧郁的雨。他说：“阿测，你在想什么呢？”

　　世界的资源再一次向这个天之骄子偏斜，殷息测熟练的在名利场里翻覆风雨，他太聪慧，知世故而不世故，能力尤为出众，又有这么显赫的家世，年纪轻轻就进了那些高干们一辈子都进不去的高层。

　　太年轻，又太聪慧。

　　现在殷息测的上司是个头发苍白的老人，看着过分年轻的殷息测，态度很温和，也很慈祥，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动声色的锋利与底线，经过层层考验的殷息测在他眼里就是小辈的存在，更何况他是真的抱过还是稚童的殷息测的。

　　有个半脚踏入棺材的老干部这样评价殷息测：“这孩子，心思太重，慧极必伤。”

　　殷息测当时给他倒茶，听见这句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现在殷息测二十九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脚下有一大堆头发花白的老头。

　　人生赢家这个灰扑扑的词汇已经没法再玷污他金光闪闪的履历。

　　下了基层，也坐了人民大会堂，本以为他会继续这么顺风顺水下去，结果前几天因为作风问题被上面的老头批评几句，不打商量就让他再去基层沉淀几月。

　　殷息测知道老头是因为最近上面风向问题才让他下去的，免得成了众矢之的，爬到了这个位置，又这么年轻，自然步步小心，掉下去就很难再爬上去了。

　　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仇厌。

　　和上辈子天差地别的仇厌，殷息测不相信巧合，他分明记得自己以前给这些商贾做“人口普查”的时候绝对没有看过仇厌这个名字，他手下的人也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殷息测闭上眼睛，越上面的人就越没有生气，他肤色苍白，在浅金色的灯光下，显得像一座精美无双的雕像。

　　下属的呼吸几乎没有，殷息测在绝对的安静里又一次慢慢思索起仇厌今天的每一个表情细节。

　　仇厌，仇厌。仇厌。

　　两辈子了，这个人的模样还是这么鲜活，栩栩如生的活在他的记忆里。

　　殷息测问自己放下了吗？

　　没有的吧，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下。

　　两辈子，几十年的光阴抚平心中悲痛了吗，殷息测？

　　殷息测站在久远的时间之外看着大变模样的仇厌，但仇厌就跟参加某人葬礼后哀伤回到家里转头就看见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死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床头问好一样惊悚。

　　比看见死人复活还要惊悚。

　　仇厌绝望闭眼，系统是怎么都联系不上的了，翻阅《急救手册》后，他最后决定还是再爽一把好了。

　　反正殷息测这么好看，这一世界的任务只有走剧情，走完剧情他就脱离世界，好不容易能碰见一个天菜，不玩玩简直对不起系统的人生格言。

　　系统的人生格言是及时行乐。

　　祂曾经干过一气之下脱离主系统控制，带着宿主在某度假胜地吃喝玩乐一星期之后不幸被捕，被抓去干了几个星期的苦工的伟绩。

　　上个系统说大不了给仇厌偷个道具来不是开玩笑的，有道具系统是真偷。

　　有次系统就给了任务没完成面临销毁处境的仇厌一个s级道具，保住了仇厌濒死的性命，从此以后祂就只接难度最低的任务，发誓不再让仇厌再遇生死困境。

　　一声好兄弟，一辈子好兄弟！

　　一声好闺蜜，一辈子好闺蜜！

　　没有什么是系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拿就是系统不够努力。

　　但现在系统被人骗去打苦工了（。）

　　————

　　易生直到明天中午十二点才联系上自己新出炉的男友。

　　“你现在有空吗？”易生说的话简直不像男朋友：“出来玩？”

　　仇厌刚从床上出来，总统套房里冰了几瓶红酒，仇厌全喝了。宿醉之后的头隐隐发痛，仇厌挥手让迎上来的工作人员离开，坐在套房客厅沙发上，接到了易生的电话。

　　“玩什么？”

　　仇厌的声音有点哑，易生继续说：“赛车？调了一辆赛克龙过来，我们玩局大的？”

　　询问请求的语气，仇厌却因为他想起了殷息测。

　　他的思维不可避免的发散了：现在殷息测离开了吗？

　　殷息测肯定是记得自己的吧，但他昨晚又为什么会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呢？

　　这么想着，仇厌漫不经心道：“玩大的啊？玩什么？”

　　易生唔了一声，声线带笑：“谁输了，谁就给谁口吧。”他说的话带着明显的玩笑，仇厌也不在意，这帮二代平时玩的多花又不是没见过。

　　“按我们的关系，”见仇厌不说话，易生又说：“做这些好像很正常吧？”

　　仇厌笑了一声：“我们什么关系？”

　　易生也笑：“什么关系，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笑容守恒定理，有人笑的时候，肯定是有人不笑的。

　　什么关系？

　　监听仇厌手机的殷息测森然问：“仇厌呢？”

　　什么关系？

　　下属立马战战兢兢回答：“监控里他还没有离开房间。”

　　能互相口的是什么关系？

　　能互相口的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