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生活记》鹿人杏

131、相聚

　　寻理摸摸下巴，“我妈妈肯定不在乎这些，但我家是小门小户，跟你们这种大家族可比不了，你还是先想清楚你家里能不能接受吧，可别最后家里棒打鸳鸯。”

　　吴颂年嘿嘿一笑，“新时代新青年就应该像老二你一样，勇于革新自己的思想！”

　　大家休息一会儿穆蝶便准备回家了，虽然现在对于穆家、对于亲人她颇为失望，但礼数还是不能少。

　　“我妈妈有个朋友前面来杭城做生意，亏本做不下去了，处理资产的时候把她的车折价给了我妈，现在留给我暂时用用，就停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仓库里，我去开过来送你回去。”寻理说完便骑着自行车开车去了。

　　吴颂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怀疑地开口：“她说她家是小门小户，你们信吗？！”

　　穆蝶和赵天冬一齐摇头，吴颂年有了些迟疑，“我看她家不简单，可别最后真棒打鸳鸯。”
　　见两人定定地看着自己，吴颂年大笑起来，“你们不觉得老二跟傅大哥很有缘分吗？”
　　“虽然咱们一起读书的时间还有七年，可到底津城离得远，一想到毕业后老二就要离开我们，多令人伤心！要是他俩能成，以后老二应该就能留在杭城了，大家一辈子都不用分开了！你们说好不好啊？”

　　赵天冬迟疑道：“我看二姐的意思倒有几分想撮合你跟傅大哥……”

　　吴颂年手一挥，“我看得真真的，傅大哥对老二肯定有意思——门一打开，他看了老二好几眼！我拿礼物出来的时候，他那眼神……啧啧啧。”

　　“重点是二姐的想法！”赵天冬摇头。

　　吴颂年不满意她的态度：“老二又不反感傅大哥，所以我才说要多约他出去玩，咱们要给他俩创造机会啊！小蝶，你说呢？”

　　穆蝶欲言又止，想说寻理下学期就要去美国了，可这件事她不主动说，自己也不好提前多说，最后只能点头：“再看吧。”

　　很快寻理开车回来了，这时候隔壁罗婶子介绍的帮佣也来了，于是吴颂年跟赵天冬就留在家里盯着帮佣打扫，寻理一个人送穆蝶回家。

　　看出穆蝶心绪不佳，外加白天城里人多，寻理开车不敢像上次去鬼医馆那样快，开得慢悠悠，顺便宽慰穆蝶：“回去看看，要是相处得不开心就打电话给我，我接你回咱们的小院子。”

　　吴湖边的小院以前并不常住人，没有安电话，但巷口的杂货店有电话，联系还是很方便的。

　　穆蝶听到她说“咱们的小院子”，心下一暖，点点头然后问道：“你觉得我奶奶是怎样的人？”

　　寻理回忆了一下，应道：“话不多，态度还算随和。礼数方面十分周到——据说她很少见客，我没有提前递贴，临时上门拜访的，但听说我是你室友她还是见了我，陪我说了会儿话。”
　　“不知道你堂妹有没有一起回来，她可热情了，人又活泼，要是她一起回来了以后你家里倒是能热闹几分。”

　　穆蝶意兴阑珊道：“还是希望她没有一起回来吧，留在父母身边快快乐乐成长多好，何必填进这样一个坟墓。”

　　穆蝶到家的时候不过一点，想着收拾收拾跟穆永悦一起等着迎接老太太倒也合适，结果进了门就听下人说老太太已经到了。

　　穆蝶有些吃惊，加快脚步往老太太院子走去。进了院子看着下人门忙忙碌碌地归整行李，倒没看见老太太一行人，老太太院子里的管事芸姑姑见着她连忙上前请安，“小姐回来啦，老夫人她们去后面的花园了。”

　　穆蝶点点头，又往后面的花园去。到了花园远远看着花姑姑陪着一行人在月季花田旁边说话，穆蝶定睛一看，有个小女孩——看来堂妹还是一起回来了，穆蝶心下叹口气，脸上挂着笑上前。

　　“奶奶、姑姑，我回来迟了失礼了，请你们见谅。这是小纪吧？长得好高！”穆蝶跟她们打完招呼，又对着花姑姑点点头。

　　宁钰看着穆蝶，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经与记忆里那个小女孩完全不一样了，笑道：“没关系，是我们比着计划早到了一会儿，听你姑姑说你今天有事要忙？没耽误你吧？我们回来也不走了，一家人相处时间长着呢，你要真忙不用急着回来的。”

　　穆蝶有些惊讶，记忆里的祖母整天待在小佛堂，偶尔露面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话极少，如今这样子倒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热情？

　　“已经忙完了。”穆蝶把杂念甩出心头，连忙回应道。

　　宁钰点点头，指着穆纪介绍道：“这是你堂妹穆纪，今年七岁，以后就留在杭城上学了，她在山城没少打听你的事，以后你们姐妹俩多亲近亲近。”

　　穆蝶上前拉住穆纪的手，笑着道：“寻理给我看了照片的，看照片就觉得妹妹很漂亮，这会看见真人发现比照片上还漂亮，小纪，要是哪里不习惯跟我说，这里也是你的家，一定要住得开心。”

　　穆蝶一出现穆纪就看见了她，见她身姿高挑、仪态端庄，果然如寻理姐姐和母亲说的那样出色，想要亲近又多了几分胆怯，这会被她拉着温柔地关心，穆纪近来浮躁的心安稳了几分。

　　穆纪向父母说出苏末的身世后，心中就一直很后悔——她本来是坚定主意不说的，她怕苏末的出现会扰乱母亲的平静生活。

　　可回家第二天她就又见到了寻理，来找父亲谈资助族里女童读书的事，寻理一行人走后，穆纪听着父亲跟母亲感慨苏末的了不起，俩人还聊了一些苏末在津城的事，她心下不是很对滋味。

　　本来就心情复杂，结果猛地穆纪听到母亲嘀咕了一句：“你说都是山城姑娘，听婶子说我与她长得还很像，说不定祖上有亲，怎么人家这么厉害，我就差太远了……”

　　然后穆纪听到父亲调侃了一句：“哈哈，只继承了祖上的出色长相，没能继承祖上的才智，你确实差了几分运道。”

　　穆纪心里顿时就冒出一股火——她就知道，父亲只看上了母亲的脸！

　　穆永安没发觉女儿的异常，还在絮絮叨：“听说这苏老板在家的时候也是个文静性子，不怎么出挑，没想到去了津城倒闯下一片天地，可能也是环境影响人……谁能想到当年一个小布坊的女儿，如今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找个时间还是得上门拜访一下。”

　　穆纪听到父亲说要上门拜访，心想等他见到了人自然会认出来，于是本就不耐的心终于爆发：“她不是布坊的女儿！她的出生并不差，能有今天的成就有什么奇怪的？”

　　穆纪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本以为会心里舒坦，可内心还是很难受，特别是父亲跑出家门后，母亲向她讲述了更加完整的穆家往事、她与父亲的故事——母亲果然如祖母所说并非不知情，甚至她是主动的一方！

　　好复杂，穆纪搞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事，只觉心下后悔，她没有遵守保密的承诺——她很想跟苏末道歉，可没有提起勇气上门。

　　这会听到穆蝶提起寻理，穆纪小声道：“寻理姐姐人很好。”

　　宁钰听到穆蝶主动提起寻理，心下也十分激动，附和穆纪的话道：“是啊，寻理是个好孩子，她随家人回老家祭祖，知道我在道观，特意去看了看我，给我讲了很多你们在学校的生活，很有心。”

　　穆永悦皱起了眉：“这么会钻营？娘，你可别被她骗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胆大包天！”

　　穆永悦见母亲和两个侄女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委屈道：“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们怎么不信我，都喜欢她？！这样油腔滑调、爱攀关系的人，离得远远的才好。”

　　宁钰呵斥道：“永悦！寻理是小蝶的好朋友，你做长辈的背后这样说人太过分了！”
　　“小蝶，你姑姑的话别放在心上，我见过寻理，也相信你交朋友的眼光，你妹妹也很喜欢她，这个家随时欢迎她来玩。”

　　穆蝶脸色好了一些，“姑姑，寻理是我好朋友，如果你尊重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奶奶，您喜欢寻理的话，改天有机会我带她来家里玩。”

　　晚上穆永成特意赶回来吃了顿晚饭，“最近军中事务繁忙，我顾不上家里，永悦你多陪陪娘。”

　　宁钰看着长子威严稳重的模样，欣慰道：“我回自己家还用得着你招待？自己忙吧。”

　　吃过饭宁钰让穆蝶陪穆纪四处去逛逛，留下儿子、女儿谈心。

　　“永成，再怎么忙，既然回来吃饭了，今天第一次见小纪，你这做伯伯的该准备一份见面礼。”

　　穆永成想到穆纪母亲那张脸，再想到穆永安的龌龊心思就觉得恼怒，虽然不至于迁怒一个孩子，但也不可能对她多热情，遂冷淡道：“在这个家里该她的不会少，有什么你吩咐管家就行。”

　　宁钰嘴唇蠕动，良久才叹气道：“她是个好孩子，十分崇拜你，我是盼着你们多亲热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