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天下第一！》慕槐糍

4、莺雀

　　顾景烨嘴边哼着曲儿迈步跨过府门，不枉自己天没亮就出门，虽然没收获多少猎物，但心里舒坦不少。

　　“世子，您回来啦。”陆管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景烨。世子从被赐婚那日起就整日闷闷不乐，茶不思饭不想。今日瞧着，世子似乎心情还不算差，可陆管事不忍心又惹世子不快。

　　“何事？”顾景烨见陆管事忧心忡忡地在一旁，眼睛直转溜，想说些又一直不说。

　　“这……”

　　“陆叔平日不是直言不讳的嘛，今日为何如此犹豫不决，不像您啊。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陆管事闭上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自家世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就爱拿他说笑。他为什么犹豫着不说，也不看看为了谁。

　　陆管事早年跟着定国公时顾景烨都还没出生，后来定国公夫妇二人早早地就离去，只留下年纪尚小的顾景烨一人，陆管事也算是看着顾景烨长大的，感情不可谓不深。顾景烨也敬着陆管事，平日都直接唤他陆叔。

　　“那老奴可就说啦，您可别恼。”

　　“哎呀，赶紧的，我都快饿晕啦！”顾景烨出门得早，早食都没来得及用，一路上没觉着，回府肚子就咕咕叫。

　　“礼部差人将吉日送来了，婚期定在下月初六。”陆管事快速地向世子汇报上午的消息，不时观察着顾景烨的神色，生怕顾景烨又变脸。

　　下月初六？这么快。今日二十，根本没剩几日了。顾景烨有些意外。

　　陆管事见世子眉头紧皱，心底暗道不妙，可婚期将至，有些事总还是得安排下去，他心下一横道，“世子，那下聘这事……”

　　“您安排。”说完，顾景烨便阔步往书房去，“对了，陆叔，让林厨夫煮碗面。”

　　陆管事抬头望向天空，没错啊，太阳从东边升起的。那就是世子不对劲，前几日还嚷着不愿成婚，更不用说下聘的事。今日倒是想明白了？不过这样也好，府上多位世子妃陪着，至少世子不是孤身一人。

　　陆管事看着顾景烨背着手，脚步轻快的模样，欣慰得很。

　　“小姐，清炖狮子头也是今日的菜品之一。”

　　“那还请您说说这道菜如何烹制。”叶若忻认真地拿着笔，竖起耳朵，准备记录。

　　“首先是要挑选合适的猪肉，一定要三分肥七分瘦，小姐切记，一定要有肥，比列还得合适，不然就不香喽；再就是调味……”叶府家厨从原材料开始讲起，向主家小姐介绍今日的菜肴。主家小姐破例，亲自来厨房问起菜谱，还询问制作方法，家厨不敢怠慢。

　　叶若忻听着家厨细细讲解，不时记录下制作要点。

　　“今日便是这些。”家厨认真地将叶府今日的菜谱一一向叶若忻讲解。

　　“哦哦，好的，多谢，那就不打扰啦。”叶若忻合上笔记册，微笑谢过家厨。

　　回到院中，看着颜色依旧无甚变化的海棠，叶若忻耸了耸肩，好吧，看来这个法子也不大对。

　　“小姐，夫人传话请您同去绣华阁试婚服。”

　　“嗯。”叶若忻低头将记录册首页的“叶府菜谱”划去，目前她想到收集食谱的任务方向基本都不对，自己的视觉毫无转好的痕迹。

　　灵福寺回来叶若忻就抓紧着手解决收集食谱的任务。起初，她从字面意思解读，跑遍城中大大小小的书铺，看是否有符合的食谱，将各书铺老板推荐的食谱都买了个遍，毫无起色。

　　于是她又打起城中各个热门酒楼的主意，但酒楼老板们对自家的招牌守口如瓶，大多不愿透露细节，不过她能理解，毕竟人家酒楼靠的就是这些招牌揽客，谁知道叶若忻会不会是哪家竞争对手派来的探子？叶若忻只好暂时先打消这个念头，决定从自家府中入手。

　　但眼下效果仍然不理想。手中记录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笔记，叶若忻刚刚已经尽可能详细地把家厨所说的都记下。

　　“小姐？”云秀见叶若忻还是没动静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好。”叶若忻回过神。

　　“忻儿，绣华阁的手艺阿娘还是放心的。”叶夫人拉着叶若忻下马车走入绣华阁。

　　叶夫人对婚服一直不满意，总觉不够好，差人改了好几次，最后命人送来绣华阁。眼下的婚服相较前几次不仅布料换成了上乘的杭缎，还多了好几处精妙的绣花。

　　叶若忻换上后果然被衬得更加端庄大气。叶夫人终于是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虽然对女婿不满意，但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既然是人生大事，那就一定要用天下最好的来相衬。

　　“就这么定了。”

　　叶若忻分辨不出颜色，但仅看婚服的形制和手艺便知其价值不菲。

　　“蔓蔓姑娘，今日绣华阁中的衣裳首饰你随意挑，有我在。”

　　外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随后是娇滴滴的女子回应，“真的吗？世子。”

　　“蔓蔓姑娘，我何时骗过你。”

　　“世子真是太宠蔓儿啦~”

　　叶若忻透过纱帘，果见后山见过一面的定国公世子揽着位娇娘子正踏入门。

　　“忻儿？”

　　“阿娘，我们去里边看看。”叶若忻忙拉着叶夫人往里间逛。她不在乎未婚夫和别家女子出游，可阿娘就不一定，还是先别让叶夫人看见白白受气。

　　“外边是有你认识的朋友？阿娘见你刚刚好像一直朝外看。”

　　“没有，是阿娘看错啦。”

　　“叶夫人？”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走眼，这位便是准备出嫁的千金吧，恭喜恭喜！”

　　“多谢万夫人。”

　　叶若忻抬眼见一位打扮雍容，全身挂满首饰的妇人迎面走来。如此装束，阿娘又称其为万夫人，应是丞相万宗鸿的夫人。

　　“前几日听我家宗鸿提起，才知叶府是和定国公府结亲，可定国公府中只世子一位。”万夫人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声开口道，“你们真舍得将女儿嫁与世子？”

　　“婚事已定，自是愿意的，至于舍不舍得，万夫人也是做母亲的定会知晓。”叶若忻见叶夫人面色淡定地微笑答道。

　　“那便好，我还担心你们是迫于赐婚，没得选择。前几日还想捎信问问你们，若是不愿，让宗鸿也去劝劝圣上，现在得知你们是愿意的也放心些，那叶夫人和叶小姐继续，我便不打扰啦，不日我便将贺礼送去。”说完，万夫人带着身后几位丫鬟继续向前。

　　万夫人走后，叶夫人明显放松不少，她出身商户，出身世家的夫人们平日没少拿这说事，万夫人虽常常出言相护，可她还是不大习惯同世家夫人相处。

　　到了初六这日，叶若忻一早便被嬷嬷们唤起伺候着梳妆打扮，前世一直单身的她，如今飞速跳过进度，困得抬不起的眼皮告诉她结婚果然是件麻烦事。

　　“忻儿，这是阿娘当年的嫁妆，如今给你当嫁妆，来，阿娘给你戴上。”叶夫人珍视地从檀木盒中拿出珍藏多年的玉镯套在叶若忻腕上。

　　“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和阿娘说！千万别客气！”出身江南富商蒋氏的叶夫人，保持着其一贯的豪气。

　　“对了，你若是喜欢，要不家厨同你一道过去吧，不然到国公府吃不惯如何是好。” 女儿醒来后不再痴迷于诗词文集，转头钻研起食谱，人也比从前开朗不少，叶夫人虽觉反常，但既是女儿喜欢的，她当然举双手支持！亲自去厨房记下食谱，定是怕嫁到国公府后吃不上熟悉的味道，那不若直接将人一并带去，省下折腾的功夫。

　　“不用不用，女儿只是好奇罢了。”叶若忻慌忙解释道，她知道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叶夫人的性格还真可能把整个叶府厨房都打包送给叶若忻。

　　好不容易折腾完，叶若忻在叶德筠夫妇的陪伴下在正厅等候，现在只需等待国公府的接亲队伍到达。

　　叶府外早就被来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来一睹北安第一才女尊容的，但更多的是好奇叶府小姐怎会应下这门婚事，传闻中钟情烟柳女子的定国公世子，叶小姐嫁去后不知会是怎样的场景。

　　眼看着临近吉时，她们左等右等还是始终等不到国公府的身影。

　　人群中早有议论声响起，“欸，你说世子不会忘记今日是他大婚之日吧，现在还不见人影。”

　　叶夫人坐不住，攥着手绢着急地在厅内兜圈；叶德筠本就不满，如今面上更是藏不住的怒气，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

　　“许是国公府路上遇到意外耽搁了，爹娘放心，咱们再等等吧。” 叶若忻觉着气氛越来越不对，以轻松的语调安慰道。

　　话语刚落，外边便传来瞧见国公府的人的声音。

　　随后，门房领着一位看起来似乎和世子年龄相差甚远的人入了正厅，来人风尘仆仆，额间还挂着不少汗珠。

　　叶德筠皱眉盯着来人。年纪对不上，穿着也不像，那此人？

　　“国公府管事陆某见过叶大人，世子特命老奴前来传话。”陆管事保持作揖的姿势顿了顿继续说道，“晨间收到花柳巷莺儿姑娘相邀，恐无法抽身前来。望夫人海涵，夫人宽宏大度定能理解，今可自行前往国公府。”

　　陆管事越说越没底气，他的老脸都不知该往哪放，世子这不是明晃晃地逃婚吗？

　　世子一早就不见踪影，他急得在府上团团转，最后只派人留下这么一句吩咐，他觉着让其他下人来只会让人更加议论国公府无礼数，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来做这个苦差事，起码减少一点对国公府的声誉危害，哪怕只是挽回一点名声也好……

　　叶若忻倒不意外，前几日还在和佳人逛街，不像没几日要成婚的人。大婚当日，不顾礼节赴真爱之约，倒也符合他花花世子的名号。

　　只听“碰”的一声，平日沉稳的叶尚书猛地敲着案桌站起身，“岂有此理！国公府就是这么待人的吗！”

　　“叶大人息怒，此事确实是国公府不对，世子日后肯定会亲自前来赔礼道歉的！”事到如今，陆管事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亏他以为世子转性，好不容易让人宽心了几日，在大婚当日又出这等岔子。

　　“这小子！平日在外不守规矩就算了，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是什么日子？岂容他乱来，此为圣上赐婚，他如此不重视，是不顾圣上的颜面？”叶德筠勃然大怒，只恨自己不是武将，不然早提刀去见这不知礼数的女婿。

　　“爹……”叶若忻站起想拦住叶德筠却被叶夫人拉至身后，“是，我们叶府是比不上你们国公府，但世子这般恐是太不将我们叶府放在眼里了吧！”

　　局势愈加紧张，叶若忻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平日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爹，平日就不好欺负的娘……再不拦，国公府的人怕是会被当场撕碎。

　　“爹，娘。”叶若忻拍了拍叶德筠的手臂又扯着叶夫人的衣袖，绕到二位身前，“烦请陆管事转告世子，莺儿姑娘也好雀儿姑娘也罢，他尽管去赏他的花花鸟鸟，但两府婚事为皇家御指，叶府不敢不从，世子若是不满意尽管入宫退婚，不必在大婚之日如此大动干戈。”

　　叶若忻早将定国公世子看透，幼稚！定国公世子的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岂能不知今日是何日子？不就是想借此让最顾礼数的叶府忍不住先一步退婚，背负抗旨的罪名。她偏不从，今日婚事当然要继续。

　　“陆管事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