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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千秋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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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盛夏,宫中开始出现漫天的萤火虫,净澜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已经不再孕吐了,穿上宽松的衣袍后,她看起来还跟寻常人一样的身姿,冰盆摆了起来,永无间断的冰块昭示着皇恩浩荡,净澜走到哪儿,宫人就举着扇子扇风到哪儿,盛夏只让净澜偶尔出一点薄汗,仍然如春风三月般和熙。
千秋宴的日子也逐渐到了,来自太后懿旨的赏赐让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得了福利,来往的宫人脸上皆带着微微的笑容,偶尔会传来特别有趣的消息,例如皇宫从民间招揽了一班斗兽团、宴席上的水果是从西域快马加鞭送来的冰藏葡萄、千秋宴上的千叟文正在招揽千名长寿老人撰写。
净澜招手,将红桂招了过来,红桂在掌事姑姑的教导下越来越端庄成熟,走路带风已经有小小的威仪感,红桂在净澜跟前恭敬问道:“小主,可有事要吩咐?”
“把我的白云纹玉如意和千年人参拿来,包装成礼盒,过几日就在千秋宴呈上去。”
“是,小主。”
到了千秋宴,这日,净澜特意哀求南宫颜宁陪自己前去,因此来的是相当隆重的皇帝銮舆仪仗队,路上遇见了悫妃的队伍,老远就看见悫妃冷冷的视线盯着净澜,净澜只微微笑以作回应,一个小小常在的出入都是皇帝护送,在悫妃心里怕是将她恨得入木三分。
南宫颜宁下了车驾,牵着净澜的手走了一小段路,宫灯将他照得温暖,到了千秋宴的正殿前,才依依不舍地在净澜手上捏了一小把,放开了她。净澜朝着南宫颜宁微微一笑,向着正殿走去,喧闹的声音瞬间将净澜淹没,丝竹声不断的背景乐里,人们推杯换盏,净澜跟着指引宫女来到了妃嫔区里一个最末座的区域,一坐下,四周的宫嫔们纷纷向她投来复杂的眼神,有人钦羡不已投来好奇探究的视线,有人嫉妒之火正燃得兴起,有人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掩饰鄙夷之情。净澜坐下后看了一圈,发现除了悫妃外,别的宫嫔都不认识,而悫妃坐在首座,对她只投来淡淡的一瞥,大庭广众之下,端坐着正向家眷区的命妇贵女们交谈。
皇帝是最后一个入场的主子,他的身影出现在殿内时,喧闹的人声瞬间停止,万众瞩目的视线集中在天子身上,天子落座后,众人起身行礼,福海大声呐喊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福海喊道:“众爱卿平身!赐座!”
南宫颜宁戴着十二珠的冕冠,俊美的容貌掩藏在难辨神色的珠帘下,让凡人无法直视天子龙颜,南宫颜宁入座后先是向太后敬了杯酒,又举起犀角杯向净澜的方向遥遥敬酒,妃嫔们纷纷举杯回庆,净澜掩袖喝酒,果酒清甜不醉人。
舞台上歌舞升平,舞台下人声鼎沸,而净澜只躲在角落里猛猛吃,自从孕吐停止了,她的食欲也恢复了,如今,她的筷子飞快而不失优雅地夹着牡丹鱼片、珍珠丸子、一品豆腐,还抽空喝了几口佛跳墙。反正周围的宫嫔都阴阳怪气地懒得跟她说话,她也省得清净,干脆埋头沉醉于吃,偶尔抬头还是四处观望下一道菜什么时候上。
净澜吃到半饱时,被一个陌生的老嬷嬷打断,老嬷嬷充满慈祥地唤她:“净澜小主,太后娘娘观您吃相和美,定是个有福之人,特送来一道百合莲子羹,希望您顺利诞下龙子。”说着,就抬手让身后的宫女呈上百合莲子羹,福了福身就告退。
净澜收了百合莲子羹,连忙起身向太后的方向曲身行礼,再抬头望去,太后遥遥朝她点头,被纱帘遮得隐约的笑容十分慈祥和蔼。
献寿礼的环节到了,按规矩,皇帝是第一个献寿礼,皇帝让人呈上一幅黎民请愿的千寿图,让一千个长寿的七旬老人用年迈的手绣下形状各异的一千个寿字,一位老人绣一个寿字,祝愿太后娘娘千秋长寿。净澜的贺礼夹在一群人的末尾,以她的位分来说,她的贺礼中规中矩,恰到好处地糊弄了过去。
会场上的压轴节目果然是《麻姑献寿》,熟悉的紫薇班人马出现,一群仙君缓缓散开,露出中间穿着绿衣的“麻姑”,净澜一眼就看出是魅庄,魅庄的妆容十分清秀雅致,绿衣裙摆圈圈层叠,宛如外面的荷花池里的连天碧叶,里衣是粉嫩的红莲颜色,一唱一和之下,魅庄端着仙桃绕着舞台走了一圈,看见角落里的净澜,露出一个浅浅的温婉笑容。
“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霎时琼浆都饮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眼看着酒足饭饱,时候差不多了,众人都停了碗筷,伸长脖子看着那台上的“仙姑”祝寿,会场中只有魅庄飘渺仙气的声音流转响彻房梁,净澜觉得该离开了,转头示意红桂,说:“去跟守殿的姑姑说,我身子疲累,先行回麟趾宫休息了。”
“是,小主。”
眼见着净澜离座,朝着后门离去,殿内唱戏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停顿低落了一瞬,魅庄内心淡淡失落。高座上的南宫颜宁随时关注着净澜的动静,好笑地看她吃了一晚上的菜,等佳人翩然离去,南宫颜宁也朝着福海说:“说朕不胜酒力,微醺了,提前退场休息,让众人接着欢歌达旦。”
殿外的净澜很快就等到了南宫颜宁出来,南宫颜宁已经换了那身夜明纱的仙服,正笑着靠近她,一阵淡淡的酒香味弥散开来,净澜打趣道:“皇上,今天可是好日子,您怎么能喝醉了呢?”
“朕才没有喝醉,只是沾了酒香味,微醺罢了,谁让这屠苏酒太香呢?倒是你,你刚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可有撑坏了肚子?”
净澜用玫瑰手帕捂唇浅笑,说:“如今臣妾是有身子的人了,正是两个人的份量,怎么会有撑到的道理呢?”
两人说笑着坐上了銮驾,庞大繁复的队伍开始朝着慈宁宫的方向驶去,轿子在太监们的推动下一摇一晃,身后只有一片宫人的身影,一地的深沉月色和噼啪燃烧的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