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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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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了,重生在我室友举刀砍向我的那一刻。
天老爷的,谁家好人会重生在死前的前一刻?那这个重生到底有什么屁用!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翻一个白眼,下一秒,我又被同样的人以同样的方法送入了死亡。
1
今天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星期三,课不多,上午三节专业课,下午两节思政,我还在犹豫翘与不翘课之间。因为我期待了很久的新品智能手表今天发售,我约了同样的发烧友一起去抢,限量版,错过肯定就没有了。限量版出手的价格和普通版可不一样,能挣到手,这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就有了。但是思政老师很变态,她每节课必点十个名,点人不来就会进行夺命连环CALL,不接电话还会让她的研究生来宿舍找人,实在是闲得很,她的大名和变态全校都有所耳闻。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赌这十个名额,我室友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噢,这是常事了,我其实见怪不怪。室友今年初和隔壁新闻系的一个帅哥谈起了恋爱,帅哥有颜有钱性格好,一米八五的大个儿,出手大方舍得给女朋友花钱,穿衣服好像奔跑在潮流前线,而我室友虽然长相甜美,但是说真的,这个世界帅哥可比漂亮美女稀缺多了。总之是谁看了这一对儿都觉得女方运气好,连我们寝室都不例外,一致认为好甜室友好幸运,能把这么优质的帅哥拐到手里。
仅限一开始的时候。
两人实实在在的甜蜜了一阵,然后这位帅哥就开始原形毕露了。一开始是我们几个室友朋友在外面看到帅哥和不同的美女牵着手逛街,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亲密,后来是在学校的表白墙上看到有关帅哥的投稿,帅哥的朋友在底下明确说了他单身,甚至最后上升到室友带着我们几个朋友去旅馆捉奸,当场抓到帅哥和另一位美女进房间。
帅哥说是聚会社团的后辈喝醉了,开了房间给她休息,他只是送人上来而已。
没有捉奸在床,当然是他一张嘴怎么样说都可以咯,我们几个是不信的,纷纷把这人判为渣男,但是室友信了,她接受了帅哥的解释,两人又甜甜蜜蜜的和好。从那天开始,渣男就好像打开了什么百无禁忌的开关一样,只要没被当场抓住,他就可以随意踏在底线上摇晃,和各种人各种暧昧,今天和这位吃饭,明天送这位礼物,勾肩搭背言笑晏晏都说是朋友,还质问室友难道谈了恋爱连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问题是都这样了,两个人竟然还没分手。
室友也不是全然不介意的,从那天开始她就天天哭,天天骂,每天扯着纸巾在宿舍哭喊道:“我该怎么办才好。”但就是不分手。哭了一包纸第二天又去找她的亲亲好男友了。我们也由一开始的愤怒、无语、到最后的麻木,现在见到她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室友哭着进来寝室的门,我好想喊救命,但该有的装模作样还是要有,这是礼貌,所以我问她怎么了。
室友大喊:“徐亦平和别的女人亲嘴了!”
徐亦平就是这位渣男的名字。
我心想,啊这,这回总算是捉到了个现成的吧,室友总该清醒了。结果没想到室友说:“他说他朋友都说那个女人比较好,但是他觉得我比较好!所以要验证一下向他的朋友们证明!”
我:......
原来只要恋爱脑保真,连借口都可以那么敷衍。
我问她:“你能接受吗?”
她喊说:“当然不能啊!”又是默默流了一会儿的泪,不怪说女人都是水做的,人竟然有这么多的泪可流,她擦着眼睛又说:“可我能怎么办呢?”
分手啊!还能怎么办。
他们俩从人人羡艳的情侣走到今天连半年的时间也没到,别提沉没成本什么的,我甚至都不相信他们培养的感情有这么深。
我搓搓脑袋很不理解:“那你就分手啊!”这话也不是我第一次说了,说过了以后又麻木,麻木了以后又恼怒,无限死循环,真不知道这俩癫公癫婆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是被渣男骗了!这时候不分你还打算和他缠缠绵绵一辈子吗?!到时候看他一个接一个女人的换,你就只能罢着这个正宫的名头在这哭哭唧唧?!”
我笑了一声:“噢!是不是正宫还说不定呢?”
我承认我承认,那时我有点糟心,心里想着自己的事,说话有点过了,可能还说了点儿别的吧,我忘了,大多都是说那个男的坏话。然后我没注意到室友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凶,我说正起劲儿呢,她突然大喊道:“你懂什么!!”
她一边流泪一边冲过来:“他是爱我的呀!他是非常爱我的呀!”
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一把刀把我乱刀砍死了。
2
很痛很痛,好想吐。我能感觉到流血和刀穿透我脸颊身体的感觉,倒灌的血堵住了我的气管,我吸不上气了!妈的这疯婆子下手是真的狠,她是真的要我死啊。本能反应我闭紧了眼睛,身上的痛感还没消散,我听到耳边有声音大喊:“他是爱我的呀!他是非常爱我的呀!”我知道了知道了!一句话来回来回说你自己不烦啊?!我想回嘴,又怕刺激到她真没救了,一睁眼发现舍友离我有一个床位的距离,然后她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刀冲我冲了过来,我楞了一下,她又快又狠地把刀往我身上扎,痛苦再一次席卷而来。
?
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又听到舍友那句熟悉的台词:“他是爱我的呀!他是非常爱我的呀!”然后她抄起刀猛地冲过来。
不是?姐们?我还没搞清楚情况呢?!
是重生还是预言还是时间线往后退了?我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步,这疯婆子又把我杀了一次。
死了可能有六七次这样,我渐渐摸出了一点东西,我每次都会重生在室友说出那句固定台词之后,舍友说完台词以后就会冲向我,这期间大概有不到30秒的时间,她说台词的时候我估计还没加载完成,没法动弹。她比我高,她第一下一定会砍向我的喉咙,之后我就会因为剧痛无法做出反抗的举动,哪怕反抗也是很轻微的,这疯婆子能轻易制住我,当痛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后我就会断线,我不清楚是死去了还是什么,但大概会有不到一分钟的空白时间,这段空白时间里我的意识像是落入了黑暗空间,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有思考还能延续,然后再睁眼就会回到室友说固定台词的时候。
从我睁眼到我再开,统共不会超过10分钟,这10分钟里超过一半的时间以上我都需要忍受非人的痛苦。哪怕他重生的时间再往前一点呢?!只要我没和这疯婆子搭话!不!她一进门我就跑!这种在死亡前一刻的重生到底是一种解救还是一种酷刑我都说不好了,巨大的痛苦撕裂了我的脑袋,还不如干脆地让我去死!
前两天我不应该看那该死的循环网剧的。
3
第12次,我已经有些麻木,我的反应速度终于追上了我重生的速度。相信我,如果你也在两个小时内被杀了11次你也会麻木的。
我注意到那把刀是她从桌子上拿出来的,我们这是南方城市,夏天总是喜欢买一大堆水果回宿舍来吃,买的那些东西没两天就会瓜分干净。为了方便,我们从超市买了一把菜刀。我真不明白切水果为什么要买菜刀?!如果这是一把小水、果刀,我死得都还没那么利索。
我试图扑上去和疯婆子抢那把刀,但是那刀就在她的手边,而我离桌子还有一段距离,抢了两三次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这疯子的落刀点从喉咙变成了脊柱,还有一次直接刺穿了我的眼睛,那酸爽,我放弃了。
第15次,我试图一脚踢翻桌子,刀子掉了,掉在她脚边,她弯腰去捡,我趁着这个空档往门口跑去,唯一的出口在她身后。就在我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精准地伸手过来给了我一刀,这一回是腰子。
我觉得这条路有戏,然后我踢了有十次左右的桌子。从身边跑、往床上跑、先下手为强试图攻击她——我手边找不到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除了裤袋里面的手机,但根本逃不掉,每次都会被她追上、压倒,随后就是常规的乱刀砍死,眼睛鼻子嘴巴、喉咙腰部腹部,每一处要害都试过了一遍,我反抗过,但是完全比不上陷入疯狂里的疯子,我的痛苦无以复加。
——不是?!你职业杀手吧姐?!
我都不知道她在杀人这方面上怎么会有这么卓越的天赋!
第25次,她说完固定台词我就开始求饶,我说对不起,我不该说得这么过分,我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我说不是的,你们是最般配的一对,我这张贱嘴,都是我贱,我自罚两个嘴巴子。
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但是陷入疯狂的疯子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第30次,我疯狂地骂他们两个,这俩真是贱人自有贱人磨,破锅配上破锅盖,你这么喜欢吃屎怎么不趴到坑里去吃,哦,你不会是喜欢那种被绿的感觉吧?你其实爽得很假装跟我们哭是吧?他跟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喊你的名字啊?不是吧不是吧你爽到啦?
真糟心,30秒不够我多骂一点。呸。
第40次,我被杀了6个小时,死了39次。妈的妈的妈的妈的!要死多少次才能结束!神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行不行?!!让我直接死了吧?!!
第47次,我在挣扎中扯断了她脖子上的项链,那是徐亦平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项链上的小珠子掉了一地,她楞了一下,从我身上起来下意识想去捡。趁这个当口我不顾疼痛爬起来就往外跑,她这一次砍的是我的侧腰,我还有点力气。
终于!第47次我终于跑出了门口!外面的阳光晒到我的时候我几乎想落泪,但现在不是落泪的时间,走廊上没有人,现在是下午,本来也快上课了。我着急往楼道跑去,这栋楼是老宿舍,只有一个出口一条楼道。我们宿舍是第一间,就在楼道口的旁边!但不知道是什么砸中了我,我从楼梯口摔了下去,摔断了脖子。我听到那疯子追出来的声音。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我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早扯断她那破项链我都能少死几次!
4
但是扯断她项链是有难度的,我试了十几次想尽了所有办法,发现我无论如何都得挨上一刀,而且只有这一刀砍在侧腰的时候我才能有足够的空间扯断她的项链并还有点余力逃跑。所以我现在的策略变成了:踹桌子→从她身边跑过→挨一刀→扯项链→跑出去,每一步都得严丝合缝,错一步都会被这疯婆子拖回去。
第64次,现在新的问题来了,我看清了在楼梯口砸到我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挂在背对着楼梯的楼道上的装饰挂画,那画蛮大的,它掉落的时间刚好,我又试了几次,无论怎么动作怎么迅速都不行,我只要跑到楼梯口一定会被砸到,画又很重,被砸到就会进入摔死的结局。但是如果我等它先掉下来或者先去扶住它,疯婆子马上就能追上来,我还是得死在她手里。如果往另一头走廊的方向跑,挨了一刀的我完全跑不过那疯婆子。这一排五间宿舍,只有我们是从第二节开始上课,现在宿舍里都没有人,宿舍门紧闭,我想跑都跑不掉。
该死的挂画!学校为什么要装这种东西!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该死!
我有点绝望。我都肯死了,但现在已经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
第73次,ok!试出来了,往下走不行,往上走可以!它掉落的间隙刚好够我通过到向上的那一边,我感觉到一线生机。
我们宿舍是四楼,这栋楼一共五层,我只有一层楼的希望。不幸的是这层楼同样家家大门紧闭,但幸运的是我发现水管管道就在五楼的阳台旁边,我可以顺着水管爬下去。腰间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流血,我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外一跳顺着水管滑下去——我甚至不敢慢慢爬,因为我看见那个疯婆子从阳台伸出来的头。大不了就是死了再重开,重开不了那去死刚好!只要能让我脱离这该死的疯婆子循环你让我怎样都行!现在我才是那个光脚的!
失血让我身体变得冷,视线也被汗水模糊了,我看到宿舍区的铁门进来了几个女生——这栋宿舍楼当然不止我们这个专业,每个专业的课表都不一样,宿舍区不太可能一直没人,我心想这回有救了。我往那几个女生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去,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眼睛也看不清楚了,跑到她们离她们还有几步路的地方,我才看清了她们脸上浮起了惊恐的表情。
我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背后有什么,果然,下一刻从后腰的地方送进来一把冰凉的刀,我翻了个白眼倒了下去,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地点燃了整个宿舍区。
妈的。
5
我开始有点佩服这疯婆子了,一时激情起的杀人行为竟然能让她追杀我杀到这个地步,她生在和平年代真是屈才了,就该把她送去前线。把徐亦平往敌军阵地一丢,她不得杀个七进七出?
我开始认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我用尽了手段跑出了宿舍区,我到底还是个肉体凡胎,无法对抗不利的生理条件,不能及时止血我还是得死,问题是这个逃亡步骤紧凑得让我没法停下来哪怕片刻止血,我停下来就会被追上,不停下来就会死于休克晕厥最后还是被追上。我觉得这是个死局,从我进入这个无望的循环开始,我就只能独自一个人慢慢的品尝无解死亡。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被渣男渣又不是我的错!徐亦平出轨也不关我的事啊!她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干得出这种事还怕人说了?我凭什么要因为这种无聊变态恶心的事去死啊!我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妈的。
6
第100次,我站在五楼的走廊阳台上,那破水管我不知道滑了多少次试了多少次求救的办法了,我有熟得很,懂得最快最节约时间的技巧,但我现在一点滑下去的欲望也没有,只是站在阳台的边缘。血还在流淌,我甚至想看看肠子会不会流出来。
疯婆子追了上来,手上还拿着那把快和我融为一体的刀。
我问她说:“王妍,你发什么神经病非要杀我不可啊?”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在我眼里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没有任何沟通可能的疯婆子,但我太累了,总得说说话来抒发一下。
谁知道她突然眼睛通红地盯着我,泪水和血模糊成一团涂在她脸上,她大吼道:“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
我睁大了眼。不是?谁瞧不起谁啊姐们?你是本地市区户口家境宽裕的独生大小姐,我是从孤儿院一路自己摸爬滚打混进大学的孤儿,我现在都还背着助学贷款和一身的债呢?我几个闲的啊我瞧不起你?
但是王妍显然没有再继续交谈的理智,她握着刀朝我冲过来。
我纵身一跃。
呼——这样爽快多了。
7
第101次,我跑到了五楼,没再选择阳台。老宿舍楼没有宿舍内的阳台,大家都把衣服晾晒在走廊上,我扯掉了一条晒在外面的浴巾,拿着撑衣杆躲在楼道口后面的墙背后,细数着王妍的脚步声。这个过程我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我太熟了,她在什么时候上楼,左脚还是右脚先,第几个台阶,拿刀的姿势,我都太熟太熟了。
就在她准备踏上五楼台阶的时候,我把浴巾往她头上一兜,她刚想挥刀,我拿着撑衣杆狠狠地往她眼睛的地方戳。我听见王妍的惨叫声,第一次觉得惨叫居然都有这么好听的时候。
王妍从五楼的楼梯滚了下去,刀子就掉落在楼梯上,我捡起刀往王妍身上扎去。我没有王妍力气大,常年营养不良身形也小小的,刀也用得不利索,还划伤了自己好几次,但这都不要紧,我可以慢慢试。101、102、103、104......我不知道试了多久,用刀真的是个技术活,我试了很多很多次,试到我都快把挥刀的动作刻成肌肉记忆了,王妍终于吞下了她最后一口气,呜咽了一声,倒在了我脚边。
她不动了好久我才终于意识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楼梯间已经是一片狼藉,四处都是飞溅的血沫,但我望着这一片狼藉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好久,突然我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啊,忘了我还在失血了。
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8
我结果王妍的速度越来越快,手越来越熟悉,完事后的楼梯间也没那么龙飞凤舞的可怖了,又一次杀了王妍之后,我还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我随手扯了条毛巾往我伤口里面塞。
我的眼睛又花了,手也开始哆哆嗦嗦,我用颤抖着的手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拨打了120,对面接听的护士小姐让我先止血,原地休息别乱活动,他们马上就派救护车来。
我松了一口气,慢慢低躺了下来,地板上冷冰冰的,我的血和王妍的血不分彼此地混在了一起,搞得整个楼梯间都臭不可闻,但我真没力气再挪去其他地方了。这么多次的轮回,终于能有给我喘口气的时候。
躺了有一会儿,久到我以为准备要进入下一把的时候,我听到由远及近的救护车的声音,听到一群人‘哒哒哒’的上楼声,我有点懒得睁眼,却听到身旁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杀......杀人了!”
“这个还有呼吸!拿纱布来!氧气袋!”
“这个都碎成这样了......”
我模模糊糊地躺在地上,听着耳边嘈杂的话语,耳朵不知道怎么准确地捕捉到了‘报警’两个字。对哦,是要报警,累了一通我都忘了这码事了......
不对!我猛然清醒过来!不能报警!我杀了王妍!
我突然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我没来得及多想,赶紧挣开了旁边的人往楼上冲,在她们“拦住她”的大喊中从五楼的阳台跳下了楼。
失算了。我不能进警局,我确确实实杀了人,重生的事情无从解释,王妍的死相成那个样子,无论如何我至少都是一个防卫过当起步,这一生基本就已经毁了。我兢兢业业十几年好不容易在考上了大学,为什么要让一个贱人毁了我的一生?何况老宿舍区没有监控,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我根本没法证明我是正当防卫,王妍家里有钱有势,他们会放过我?我不知道进了警局王妍的事情结束还能不能重生,毕竟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没有前例,我不敢赌。
第155次,我捂着脸,坐在楼梯口哀嚎起来。我试了几次看能不能用我的手机录个像或者是别的什么证明我是受害者,但我想着录像就总会被王妍反杀,而且这时间短暂得也没有让我布置固定视角的余量。
感觉又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循环了。
9
我把伤口粗糙地扎好,在外面披了件大外套,我现在脸色苍白,像极了病恹恹的样子,披件反季节的外套也不惹人怀疑。我把刀藏在贴身的口袋里,方便一有什么不对劲能够及时地了结自己。
去校医室肯定会查伤口,我还没想清楚怎么办,所以我不敢去校医室,只能到附近的药店买一点外伤药和纱布简单处理一下,又买了点面包,想补充一点力气。可能是我移动的速度太慢了,没办法,我没多少力气了,我刚买完东西出来,就听见附近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我看到不远处的警车,还有穿着制服的人低声往对讲机说:“她在这里。”然后一路朝我小跑过来。
我翻了个白眼,又发生了什么?我想也不想立刻给自己来了一刀。
第163次,我止了血,没打电话,从宿舍翻出了一瓶牛奶,坐在楼梯口打算花一次循环来找上一个循化被发现的原因。我坐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人来,只是等了一会儿后宿舍传来了一阵手机的铃声,我磨磨蹭蹭的往宿舍挪,那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好几次。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铃声的源头,是王妍的手机,我接了电话,对面传来思政老师怒气冲冲的声音:“喂?王妍?怎么没来上课?!”
我的老天,我早都忘了这一茬了,我从裤兜里掏出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显示未接来电,看来没点我的名,反倒点了王妍的:“喂?老师,我是许青,我中午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吐得厉害,王妍带我来医院了。”
可能是我的语气真的太虚了,毕竟这个虚弱可不是伪装出来的,思政老师沉默了良久,冷笑了一声:“记你们旷课一次,下次有这种事记得提前请假,课后补请假补病假证明给我。”
“好的老师。”
我挂了电话,又松了一口气。时间过了太久,我已经忘了思政课这码事,看来是一直没人接电话后思政老师派出了她的学生来看情况才给王妍报了警。我赶紧翻出我的发烧友电话,发了信息跟他爽个约,省得又出什么意外。
我把王妍拖回宿舍厕所,在楼梯口放了几个上次文化节剩下来的彩漆罐子,把楼道喷得五颜六色,浓重的油漆味掩盖了血腥味,我再三确认,这才敢出发去买我需要的东西。
吃了点东西以后我好像恢复了点精神,我想了想,如果实在不能把这件事情定性为正当防卫,那就只能想办法把王妍藏起来了,拖上一段时间,直到我没有嫌疑为止。这期间只要没有人报警,后面定性为失踪应该没问题,反正我能试错,形式不对劲就结果自己。
我从几间不同的店里买回了我需要的东西,我想把王妍分尸后销毁,但试了一下,我发现这工作比我想象的要更难,何况我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力气,我估计我不可能在舍友们下课以前完成这项工作。
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我看了一下,是另一个舍友发来信息问候我,估计她在课上听到了思政老师打的电话,我们关系还不错,她对我还挺关心。我想了想,回复她:没生病,王妍又发疯,你们先别回来。这样兴许还能争取到一点儿时间。
但是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点儿时间聊胜于无,就算我舍友们不回来,这两层楼并不是只有我们一间宿舍,太大的动静迟早还是要暴露。我在埋头苦想把王妍藏起来的方法,王妍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徐亦平发的消息:“宝宝消气了吗?出来吧,我在楼下,带你去吃好吃的。爱心。”
我瞪大了眼。不是?我没搞错的话,我进入这该死的循环最开始就是因为徐亦平出轨被王妍当场抓到吧?这前后应该差不了多久的时间,这么快又宝宝上了?我真是服了你们一个渣一个贱,这真是愿打愿挨,果真是我多嘴,看来我死得不冤。
我在那儿绞尽脑汁地想,想怎么模仿王妍的语气给他糊弄过去,毕竟我没见过他们俩的相处,根本不知道王妍平时是怎么和徐亦平说话的,我怕暴露让他起疑心,飞快地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还没等我回复,我宿舍大门突然大敞,宿舍亮堂一片:“宝宝?还没消气......”
他话还没说完,我坐在王妍的身上和徐亦平面面相觑。
妈的妈的妈的,这可是女生宿舍啊!你们俩平时到底干了些什么?来不及多想,我赶紧给自己来了一刀。
10
第164次,我真的好痛苦,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而情况该死的没有丝毫好转。我翻着王妍和徐亦平的聊天记录,试图从其中找到一点什么来打发走徐亦平,但俩人的聊天记录干净得可怕,我想应该是王妍有定期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他们俩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徐亦平在问王妍第二天的安排,王妍假惺惺地说要在图书馆看书备考。和我想象得有些不同,我以为他们俩的聊天记录会是王妍单方面的讨好,但没想到他们之间有来有回的,不会有太过长时间的冷回复,俩人应答得都很快,排除一切前情,我会以为这是一对正在陷入热恋中的情侣。
没有太多的信息给我,我直接在手机上跟徐亦平提出了分手:“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你一直在外面乱搞了。”
徐亦平没有回复消息,只有界面上空零零的两个灰色已读显示消息已经发送成功。我没指望一个循环就能把事情搞定,但是这不同寻常的也让我直觉不好。果然没等多久,我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徐亦平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他大力拍门:“宝宝?宝宝在不在?我看到你回宿舍了,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乱搞,你听我解释......”
——我听不下去,干净利落地给自己来了一刀,我提前锁上门就是为了防止他出现得突然,给我自己争取时间。
好奇怪,王妍的表现让我认为他们俩之间就是王妍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徐亦平是那种背着厌烦想甩甩不掉的花花公子。经过这两回我隐约觉察到不对劲,徐亦平不想分手?为什么?
我开始尝试其他方法,我说亲眼看见你出轨了,我说别来找我,我说现在不想看见你,我说要冷静两天,我说我出去了......均以失败告终,甚至还把他硬闯女生宿舍的时间提前了。徐亦平压根不吃这套,他一定要见到王妍,根本不给王妍拒绝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多死几次我也有点腻烦了,而且我觉得这非常不对,徐亦平为什么非要确认王妍的状态?她的暴起是突发状况,正常情况下王妍估计到傍晚都还会在那儿跟祥林嫂似的来来回回倒她的苦水,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没见徐亦平这么紧张过。
他出现得太过迅速,迅速得让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在附近守着王妍。为了验证我的响,我决定主动出击,披上外套揣了刀子跑到宿舍外边去。前几次出去得时候太匆忙,根本无暇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这一回目标明确,我几乎一下去就看见了徐亦平。他在宿舍大门旁边的那棵老树下,树叶的影子完全遮住了他,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在周围踱步,帽子檐压得很低,看起来有些焦躁。
我走上前去叫住他:“徐亦平!”
徐亦平看过来,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王妍组织我们宿舍和徐亦平的朋友团们吃过几次饭,算是点头之交,他认得我。
我说:“你来找她吗?王妍在气头上,看见你更加烦,你先别来找她了。”
徐亦平看了我一眼,我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推开我,朝着宿舍的方向跑去了。
男生力气本来就大,我又虚,被他这么一推,脚步在底下打了几个趔趄,差点儿摔了。我感觉我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好像又裂开来了,我叹了口气,忍着疼去追徐亦平。
宿舍门压根就没锁,只是关着,我到的时候徐亦平在那里拍门,大喊着王妍的名字,有别人在场,他这时候倒不喊宝宝了。
我喊住他:“别拍了!你们俩之间的问题别扯上我们这些无关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给徐亦平,“带人赶紧走走走!”
徐亦平又看了我一眼,我另一只插在兜里的手都有些发汗,好在他没做太多追究,从我手里接过钥匙开门想要进去。
就在他开门的那一刻,我特意架好在门口上方摇摇欲坠的、塞满书的铁柜被门上的线牵动,朝着徐亦平的头狠狠砸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一刀刺进了他的后腰,他爆发出了一声尖叫,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男女力量差距悬殊,杀他不比王妍,不到万不得已我真不想杀徐亦平,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砸蒙了,徐亦平挣动了两下竟没能马上爬起来,我不敢耽误,扑上去扎他的手、压住他的头,像王妍砍我那样接连又往徐亦平身上刺了好几刀,血像是堵不住的泉眼,从每一刀的开口冒出来。徐亦平挣扎得厉害,我差一些压不住他,但他最后还是没能甩掉我,他痛得大喊:“等一下!许青!?王妍说了什么?!”
他很快就闭了嘴,时间比较紧急,我还没来得及收拾王妍的尸体,他看到了他前边的女人的脚。他转而大喊:“等一下!许青!我可以帮你!”我哪里有那个闲情去听他喊了什么,失血让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脑子转不过来。我一刻也不敢收手,害怕只要我一停下来徐亦平就能反杀我,直到底下的人像条死鱼一样不再挣扎了我才敢停下来判断一下情况。那时候场面已经非常混乱,纷飞的血肉溅满了整个宿舍,被单上、窗帘上、桌上、到处都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干净,于是我意识到这一把又只能重开。
我真的很想尖叫,王妍的尸体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徐亦平。这种反复试错的拉扯让我濒临崩溃,我把两个人的尸体从阳台摔下楼,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11
好痛苦啊,真的好痛苦啊,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不想杀人,也不想死,不想一回两回三回地被砍来砍去,也不想看着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血流得满世界都是,我不想重复这该死的轮回!谁都好!谁能来救救我啊!
我躺倒在王妍和徐亦平的中间,血流了太多,眼泪已经不太流得出来了。我试着处理了一下他们俩,场面只是变得更加狰狞了。
等好不容易平复好了心情,我爬起身来,打算认命地再次重开,刀子刚刚被我摔得有些远,我想走过去,被徐亦平的手绊了一下,跌坐在他的身上。徐亦平的眼睛大睁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再俊朗的脸蛋在面对死亡和痛苦的时候也都变得一样扭曲了。我笑了一下,不知道王妍看到他这幅模样还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吗?
这可是真的死去活来了。
我突然想起徐亦平说他会帮我,帮我什么,他甚至都不了解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拿起刀正准备结果自己,我那慢半拍的脑袋此时终于转过了弯来,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看到女朋友遭遇舍友毒手的第一反应会是想帮这个凶手吗?我停在那儿,发觉越想越不对劲,徐亦平第一次遇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问我‘王妍说了什么’,意思是他认为王妍如果说出了点儿什么东西他确实是有可能会遭遇类似这种袭击的乃至于遇上生命危险的险境?
而且他守着王妍的劲头也不像是被女友撞破奸情急着解释的样子,更像是要确认王妍当前的状态以确保什么东西的感觉。
加上他们俩这拉扯的劲头,王妍还好说,徐亦平明显对王妍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他条件好,和他暧昧的人层出不穷,王妍的条件也算不上一等一,他又是为什么一直没和王妍分手?我越想越感觉到不对,一个思路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成型——徐亦平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王妍手上了吧?
我们宿舍的都知道王妍有一台很贵的电脑,平时总是锁在柜子里,那是她妈妈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台电脑快顶我一整年的生活费。她平时不太用,也不肯外借,实在推脱不掉,她也会全程不经意地盯着那个借用的人。
我知道她电脑的密码,她之前和一位同级竞争国家助学奖学金,那位同学却在最后关头被爆出了作弊。那份作弊的记录还是我帮王妍伪造的,用的就是她的电脑。
有了这么一个猜想后,我翻出了王妍的电脑,试图从电脑中挖出一些能帮助我的东西。
翻了挺久,结果还真给我找到了一点儿东西。那是一个命名为X的文件夹,里面是几张图片和几个文档,图片像是扫描的照片,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其中一张是一份报纸,最大的版块上面黑色的大字标着“十三位孩童命丧黄泉!徐氏育儿所爱心村的惊天丑闻!”
这件新闻我有点儿印象,这件事闹得非常大,本地年纪大一点儿的大概都还记得。徐氏育儿所是一家民营性质的儿童福利院,早年间这种民营企业的福利机构不够正规也不太完善,安保跟纸糊的差不多。某个夜间一名醉汉喝醉了和人发生冲突,翻过铁栅栏持刀闯入这家育儿所中。当时值班的育儿教师不仅没有关门驱赶或者是报警做点儿什么别的正面措施,反而将有点行动能力的几岁幼童驱赶出门外吸引犯人的注意力,自己躲在室内,造成了院内儿童十三死九伤的恐怖伤亡。
这还不是重点,事后调查这位值班人员为什么没有报警的过程中,竟然还牵扯出这家徐氏育儿所一直在打着育儿所的名头强迫院内孩子进行一些地下的色情活动,在院中几乎所有七岁以上的孩童都被迫接触过相关的事业。
这起案子在当时相当重大,引起了多方的关注,听说还引动了上级的监察组,最后当然是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自打这件事之后,本市就重新整顿了一圈剩下的福利院以及福利性质机构的规制和待遇问题。我也是孤儿出身,不得不说,受到当时的新闻影响,我们那儿整体的待遇和环境变得好了不少。
但是这和王妍徐亦平有什么关系?因为徐亦平姓徐?那不大可能的,当时的涉案人员最轻的也蹲了几年的牢子,最重的那些现在估计都十四十五岁差不多准备上高中了。
我继续往下拉,扫描后的字体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楚,要很仔细地辨认才能看清,大概就是同样新闻的复述。当时这些小报普遍没有什么隐私意识,现场的照片大剌剌地摆在那儿,也不怕受害者膈应。
版幅的最后附上了一张小男孩儿的照片,眼睛打了黑标,认不出全貌,照片旁边写了‘徐某’两个小字。小报不够严谨,小孩儿身上的衣服是育儿园统一制式的服装,衣服的左上角印着名字,几乎只要用点儿心,仔细分辨就可以认得出,他叫‘徐昌平’。无良小报采访了这位徐某,他是徐氏育儿园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事发的当晚他被老师带去‘工作’而逃过了一劫,文章的最后写明了徐某现在已接受政府救助。
后面的文件都是报纸上的文稿和相关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身份册子的扫描,不同模样的孩子和名字齐齐整整地排列在上边,‘徐昌平’就在这些孩子的中间,和报纸上的分毫不差,估计当年的小报就是从这本身份册子截下来的图。还有一张生活照,没有刻意打码,照片上的孩子就是徐昌平,他长得眉目清秀,身量却消瘦得可怕,混在一群正在打闹的孩子中间,已经比周围的小孩高出一截。可能是年纪太小,也可能是照片不够清楚,反正我没看出来他和徐亦平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但不要紧,我可以试一试。
还没来得及打算要怎么付诸行动,我突然听见了楼道里此起彼伏响起的尖叫声。啊!糟糕!我忘记处理楼梯那里的血迹了!
12
第173次,我径直去找了在楼底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在晃些什么的徐亦平,喊住他:“徐亦平。”徐亦平朝我看过来,他的眼神和表情真是叫我不太舒服,我凑上去压低了声音:“你想摆脱王妍吗?”
徐亦平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我:“许青?你在说什么?妍妍她还在生气吗?”
“她不会生气了。”我说,“徐昌平。”
徐亦平一下子捏住了我的肩膀,他力气很大,应该很痛,但是再痛也没有刀子一刀一刀往身上扎更痛,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动摇,他问我:“王妍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过来。”
我拉着徐亦平的手带他打开了那扇门。
我猜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毕竟楼梯间浓重的铁锈味没有任何遮挡,地板上的血已经有些凝固了,紫色的色块中泡着一只黑色的手,直躺躺地掉在门背后。
徐亦平转身就跑。
我哪来的力气拦住他呀,我叹了口气。
13
第176次,我在楼下拦住了徐亦平,我更换了话术,我先告诉他:“我从王妍那里知道了你的事。”徐亦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精彩,我又说:“不用担心,王妍的那些资料藏得很好,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然后我问:“你想摆脱王妍吗?”
老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了,至少这一次徐亦平看到王妍的尸体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而不是逃跑,他甚至没能藏住自己的心理活动,当着我的面松了一口气,在我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大概是真的想让王妍去死。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抓住了徐亦平的手:“你得帮我,徐亦平。现在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了。”
徐亦平又露出了之前那种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的表情,他好像觉得自己的把柄已经消失,他又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一把又得重开的时候,徐亦平说:“我可以帮你。但你还得再做一件事。”
我看向徐亦平,听见他说:“王妍她妈也得死。她是当年那个育儿园的工作人员,她认得我。”
徐亦平继续说:“而且王妍死了你不可能瞒过她,她会一辈子咬着你,除非......”
——我想,王妍掌握的那个秘密大概不是他是徐昌平这件事,否则只是一点不堪的过去,竟然能让他同意甚至主动踏入这个旋涡来?奇怪。但我很累,非常非常累,我一点儿也不想深究,只要事情能朝着我需要的方向发展就好。我可以重开,但一次一次一次的重来真的让我非常非常——疲惫。
我已经没有死人和杀人的实感了,杀了又怎么样?后悔了大不了重开就是了,先试一试再说嘛。
我点点头。
徐亦平说:“时间不够,我们不能留在这,我在校外有一个仓库。”
不得不说,有了徐亦平的帮忙,想要藏匿尸体的难度就降低了很多。夏天炎热,王妍的尸体已经开始散发着微妙的味道,我和徐亦平用透明胶把她对折缠好,徐亦平又给她裹上了保鲜膜,塞到了铺了几层冲锋衣的行李箱里。我往里头喷了很多花露水,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还是有股微妙的味道没法掩盖。这过程里,徐亦平注意到我白得过分的脸,他问我怎么了,我撩开外套给他看了看我的伤口。
我想他不会杀我灭口,至少现在不会,一来他的立场就会变成杀了两个女大生的杀人犯,二来他还希望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在不会互相伤害的前提下,同伙要有同伙的自觉。
果然徐亦平想了一下,他让我去打扫楼梯间,他来处理宿舍里面。
自打我出现藏尸这个想法后,每次重开我都尽可能小心地处理王妍,尽量不要留下太多血迹,所以宿舍还算干净,打扫厕所就好。只是楼梯间是第一现场,实在难以避免。好在时间没有过去太久,我拿着之前洗厕所用的草酸和买来的醋都试了试,用厕所刷刷了好久,才勉强把表面的血迹都清干净了,至少肉眼看不太出来。楼梯间的味道有些太难闻了一点,我搅拌了一点洗衣液来拖地,幸好这是夏天,不用担心湿漉漉的地板。
弄完这些,时间也快到五点半,很快人流就要热闹起来。徐亦平翻出一套王妍的衣服给我,我和王妍的身形有一定的差距,但穿高跟鞋也勉强能够遮掩。裙子一遮,再戴个帽子,戴个口罩,和徐亦平站在一起不熟的人从背后一打眼估计真以为是王妍。
我们俩又相互确认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异常后才敢拖着行李箱离开,徐亦平环绕着我的腰,俩人黏腻在一块儿,我不敢抬头让任何人看清我的脸,只好把头低低地埋在他胸前。
还好现在还不是高峰期,相熟的同学大多都在上课,一路过来还算平稳,我们直接在校门口打了车。
那个司机大哥挺热情的,一路都在不停地叨叨叨,说些什么,我没听清,也没那个心力。徐亦平跟没事人一样和司机大哥对着聊天,心理素质好得要命,好像刚刚处理尸体的不是他一样。
下车的时候徐亦平从后备箱把行李箱取出来,可能是太重了,取下来的那一下他没拿住,行李箱放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司机大哥从旁边探出头来:“好重噢!没砸到自己吧?”
徐亦平笑着摆手:“没事。”
司机大哥还想说什么,他突然指了一下行李箱:“也!你箱子漏水了!”
我不知道我那刻脸色是不是变了,但我看到徐亦平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黑,我们俩同时朝着司机指的方向看,幸好落在地上的不是血,只是一些透明的液体。我装着生气的样子拍了徐亦平一下:“都叫你轻点儿了!肯定是我的化妆品碎了!”
徐亦平顺着我的话告饶,司机大哥喊了两句没事就好,赶紧开车走了。
14
徐亦平现在的家境挺好,他自己有个车用的仓库,他和他的朋友有时会聚在这里搞改装,里面的工具居然还挺齐全,还有单独的排水口接到下水道,甚至连液氮都有。
在分尸的过程中徐亦平吐了好几次,估计这个场面的冲击性实在太强了,他问我:“你不害怕吗?”
我说:“我人都杀了。”实际上是我习惯了,刚开始试的时候我也吐,但随着次数的增加和一遍遍的重复,我对死亡的感官已经彻底麻痹了。
天气太炎热,没多久这一片就变得臭不可闻,这片人烟稀少,晚上还能盖得住,我们俩也不敢拖。徐亦平外宿的,他在外面有房子,但我和王妍都不回宿舍就有些奇怪。
舍友打电话给我,问我和王妍去哪里了,我故意生气地说:“谁知道她!她和徐亦平走了!倒霉死了!你敢相信?她前脚刚说徐亦平出轨,后脚就眼巴巴地跟着人跑!我去追她还被楼梯间那个挂画砸到脑袋!倒霉死了!现在还在医院观察!”
“你没事吧?难怪见走廊都是玻璃。阿姨刚刚拉人来打扫,说上面的钉子掉了。”舍友也无语:“你还不知道她?别管了,人家搞情趣呢,你知道人家那么爽吗?”
王妍实在太能折腾人,舍友和我吐槽了一会儿,问我:“你在哪个医院,要不要过去陪你?”
我说:“不用,我明天就回去。”
徐亦平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说:“怎么办,这回坐实王妍最后是和你在一起的说法了。”
徐亦平指指旁边:“还不是最后。”
那是王妍的手机。
得益于我无数次尝试练出来的手熟,我们俩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天亮以前完成了工作,时间和能力问题,除了特别明显的头部和手脚,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特别细分,能够辨认人类的地方稍微用铁锅煮了一下,把烂肉剥了下来。做好这些以后,肉块冲进下水道,至于其他的大部件包了石头一起丢进了本市的河水和江水里,用过的器具清洗干净也丢到了偏院的垃圾场。等我们把一切都彻底处理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我没忘记让徐亦平在我头上砸了一个伤,昨天半夜已经去医院把头上的伤口处理过了,这样也方便对上号。
15
就这样在煎熬中等了两天,这两天里我不敢睡得太严实,上衣的口袋里随时藏着一把刀,我总是会幻听听到警笛声和脚步声,一边担心,一边又要仔仔细细去辨认那声音是否真实,离我有多近。我还是怕进警局,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进了警局被宣判,我想那会是我最后的终点,而我没有信心在警局的重重看守下自杀,我没法重新再来。
我的脸色太灰败了,整个人的精神也有些恍惚,舍友们认为我是被砸得狠了,好心地帮我和辅导员请了假,让我好好休息两天。
我听见她们小声地八卦:“王妍两天没回了,每次都哭得狠,结果转头还不是和那渣男混杂一起,真是一个被窝里出不了两种人。”
“他们也真是般配。”
我没加入那个对话,我躺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
第三天的时候,徐亦平发了短信叫我出去,我们俩在他那个仓库汇合。
徐亦平说:“差不多该动手了,时间不能间隔得太久,趁她妈起怀疑以前才好办。”
我问说:“怎么做?”
徐亦平用王妍的手机给她妈妈发了一条信息,以王妍的口吻约她妈妈在本市的一座老式商场楼里见面,而我故技重施,带上帽子和口罩,穿上王妍的衣服去赴约。
那个商场是我们市第一座兴起的百货大楼,曾经也是我们这儿最热闹的地方。随着时间过去,市中心和繁华地带的迁移,商场没再翻新,逐渐变得有些老旧了,现在则是变成了类似批发商场一样的地方。商场一到四楼都是卖服装和家具,五楼是美食广场,但因为这边人流量减少很多,商场里租金高昂,收获和支出不符,很多商家都选择了关门大吉,望眼过去一半以上都是已经关门的店铺。底下还算有些人流量,而楼上荒凉得可怜。
王妍妈妈提早来了一些,她在约定好的位置等王妍,我们俩在和她两个店铺远的地方观察四周,这时候不是用餐的高峰期,周围只有几个店家还在营业,都和这一头有点距离,不会看得太清楚。
徐亦平点了点头,他在拐角后播放了一段两个女人吵架的声音,王妍妈妈抬起头来看了四周一眼,没找到声音来源,又低下头去。
我赶紧上前喊住她:“阿姨。”
王妍妈妈看着我。
王妍家境也还算可以,虽然比不得徐亦平家,但至少是吃喝不愁了,我知道她是单亲家庭,她父亲在她出生以后就没了。她本人看起来就像个被家里宠爱的小公主,她母亲看着却有些显得沧桑。她穿着齐整的套裙,手里的手机还是老款的,我听徐亦平说因为当年育儿园事情的牵扯,这个女人坐了三年的牢。
我这时候突然又想到,一个做了三年牢的单亲母亲,就算有人在外面照顾她女儿,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和社会脱节,去哪里找出来宽裕的生活呢?如果他们家一开始就是富裕的家庭,那她也不用顶着单亲母亲的身份还去育儿园做那种勾当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摇了摇头。
我这是第一次见王妍的妈妈,上前自我介绍:“阿姨,你是王妍妈妈吧?我是王妍的舍友,是王妍让我来找您的。”
王妍妈妈问:“什么?”
我说:“您知道徐昌平吗?”
好好玩,我看到王妍妈妈的眼睛很快地动了一下,就像当时摊牌后的徐亦平,我甚至觉得这是我这段日子以来心情最轻松的时候。但是她很快平静下来,反问我道:“怎么了?”
我装出了一副着急的样子:“王妍说她去找这个叫‘徐昌平’的人,但是她已经两天没回宿舍了,之前她跟我说如果找不见她就和阿姨说要找这个人。”其实想想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比如为什么要以王妍的口吻约她出来,再比如两天为什么不先和她家里确认她的行踪......但或许是徐昌平这个名字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错漏,“阿姨知道什么吗?”
王妍妈妈突然一下子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可能!那个孩子已经......”
然后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冲着我摆手道:“......不是,我知道了,他是妍妍小时候的朋友,但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王妍妈妈问我:“你知道她去哪里找人了吗?”
我摇头,王妍妈妈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谢谢你啊,有什么消息再跟我说。”
她似乎很着急要走,我不知道徐昌平这个名字对他们三人来说到底代表了什么,但我知道徐亦平那段录音快要到尾声了。在她准备转身的那刻,我推了她一把,王妍妈妈本身就靠在栏杆的边缘,老商场没有与时俱进的防护,栏杆低,在她转身的时候重心又不太稳定。
我看到她不可置信的眼睛。
周围听到动静的路人急急忙忙跑出来,我一刻也不敢停留,跑进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厕所里,迅速的换好衣服和鞋子,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出去,徐亦平会帮我处理那些衣服的。这个商场是上下通透的,我听见底下的人乱做一团,我和她们擦肩而过。
我和徐亦平之前约好了,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那么我们有一段时间不能再碰头。
16
我开始正常的进行日常生活,吃饭、睡觉、上课下课,我的口袋里一直保留着一把小刀,我不敢轻易脱身。
中午午睡的时候,舍友突然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你最近这几天有碰见过王妍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舍友瞪大了眼睛,“王妍上新闻了。”
和我们俩料想的相同,那个老商场只有门口才有监控,警察调取了周围的监控和附近商家的证词后大概推断是一对母女在准备用餐的时候发生了争吵,争吵中女儿意外将母亲推下高楼致死,目前嫌疑对象仍在逃匿潜藏中。
舍友啧啧称奇:“真没想到王妍是这种人,现在警察正在找她呢!”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没找到吗?”
舍友说:“没呢!这几天警察一直在排查王妍的关系网,搞不好也会问我们。”
她话没说多久,下午警察就排查到了我们宿舍。一开门,两个警察制服的人就站在门口,我顿时腿有些软,下意识想去找口袋里的小刀,我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
“你好,这里是王妍同学的宿舍,你们是许青、周娥、冯月吗?我们是新街派出所,”两位警察朝我们出示了证件,“我们有一起和王妍同学有关的案件需要进行调查,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我舍友抢着道:“好的好的,我们一定配合。”
其实问的也就是一些中规中矩的问题,我和徐亦平的设想和演练中猜了无数遍,无非就是有没有见过、在哪里见过、最后一次见是在哪、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动向的线索......诸如此类的问题,两个警察粗略地让我们分开询问了一遍,答案基本相同,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线索,只是例行公事。可我还是紧张,我怕他们嘴上讲着,但实际已经查到了什么,他们肯定更优先去找徐亦平,徐亦平会不会已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会不会哪里露出了马脚?我一直在想着这些,这时候的压力比我独自面对王妍追杀的时候还要大,我恨不得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刀了直接重开算了,我怕我的机会转瞬即逝,找不到那个唯一正确的解答。
问我的是一个女警,她看我脸色很不好,问我怎么了。
我苦笑着指了指头上的伤,这些天都有按时换药,但是纱布还没有拆:“前几天被我们楼梯那挂画砸到了,还没好。”
女警点了点头:“是你最后看见王妍的那天吗?”
我点头,他们估计已经从其他舍友那里听过一遍了,于是我又再复述了一次:“......她跟着徐亦平一起走了,我后面就没见过人。”
她又问了一次徐亦平和王妍他们的关系,我如实回答,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们俩的爱恨情仇对我们宿舍来说简直是滚瓜烂熟,而且渣虽然不道德,但确实不犯法,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女警还是点头,等我们三个都挨个问了一遍,两位警察才起身告辞,我们三在后面偷偷松了一口气:“吓死了,没想到人生第一次面对警察盘问竟然是因为这个。”
周娥想到什么:“问我们那肯定也问了徐亦平,王妍不是一直跟着徐亦平吗?”
冯月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今早还看见徐亦平去他们教室上课呢!”
我想,徐亦平大概也过了盘问那关了,我们俩都猜想警察还会盯着徐亦平一段时间,看走投无路的王妍会不会回来找徐亦平的帮助,所以我们这段时间不能发信息也不能碰头。
王妍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大概过去了有一个多月,王妍一直没有露面,警察对她搜寻的力度也减弱了许多,我和徐亦平一直没有碰面,我侥幸的以为事情即将结束,只要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就好,连贴身的刀子我都嫌碍事没再带在身上了,警惕心少了许多。
中午写完作业后没吃饭,我就想难得出去外面吃一顿好的,刚买好饭穿过马路,迎面开过来一辆货车,货车离我有一段距离,我正准备避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推了我一把,我没站住脚,踉跄了几步,还没来得及躲开,那货车已经开到我脸上了。
再睁开眼,王妍握着刀朝我冲来。
妈的。
17
第189次。
这个循环的时间被拉长了,我又过了几次重复的生活、被杀、反杀、分尸、逃跑,重复得我有些麻木,连警察的盘问都不能再让我内心有什么涟漪再起,他们重复的面孔嘴唇开开合合,连角度都一模一样,我几乎能接上他们下面一句话。循环越长,我的理智就越崩溃,在盘问结束后的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内不等,我都会死于各种各样奇妙的原因,被车撞死、漏电漏死、食物中毒、掉下池塘淹死,一开始我只是死于大出血和摔亡,现在我的死法越来越丰富起来。我就是再蠢都能猜得出来。
徐亦平!
该死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选,王妍母女一死,我就是世上最后一个握着他把柄的人,他当然想除掉我!
但我要处理王妍一定绕不开徐亦平!我焦躁地搓着自己的脑袋。
我坐在宿舍的凳子上,脚下是王妍的尸体,徐亦平还在楼下,我没有去找徐亦平,而是翻出了王妍的手机,给王妍妈妈发了一条短信:“白女士,你猜我看到了谁?”
是的,王妍不喊她妈妈,而是白女士,这还是我从徐亦平那里知道的,贸然喊妈妈大概会被怀疑。
过了一会,白女士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我回到:“徐昌平。”
这回消息回复得快了许多:“你还记得?但怎么可能?死了那么久。”
?徐昌平已经死了?徐亦平不是徐昌平?那他对着这个名字应激什么?!
王妍:“你确定吗?”
白女士回到:“我就在现场,你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我对他有印象,怎么可能会搞错。”过了一会儿,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发过来,“那天是我送他回到育儿园的,回到院内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我亲眼看到那孩子中刀没了,后来警察把园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带走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太清楚。”
白女士确信徐昌平已经遇难,但是小报又确确实实——,我打开网站搜索‘徐氏育儿所’的相关消息,翻到了底,才在一个陈年的老论坛帖子里看见曾经对这个爆炸新闻的讨论,里面的讨论盖了很多,其中有一张据说是知情人士透露的、幸存儿童的名单。
徐昌平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位知情人士还说,这些孩子们也是受尽了苦头,又是猥亵又是屠杀,政府给他们找了新的家庭,被领养以后都改名了。
我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白女士确认无误,徐昌平确实已经遇害,那这些报纸、名单上活下来的‘徐昌平’,是谁?
18
在警察盘问过后的时间里,我和多方打听了一下徐亦平的家世,结果发现周围的同学对徐亦平家世都不算太了解,只知道他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家中阔绰,有海外账户定时给他打钱,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想法设法地去找。我把无知无觉的徐亦平引上宿舍,像之前那样杀了他。我连现场都懒得打扫,从他身上翻出手机和钥匙,趁着人还新鲜解锁了手机改了密码,把宿舍门锁死就往徐亦平家里奔。因为没有人帮我处理现场拖延时间,我的时间非常紧迫。
他的备忘录异常干净,通讯里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没有任何家中的照片,但银行短信里的余额长到令我咂舌,那是我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长度。徐亦平是自己住的小独栋,家里相当干净,甚至简约得有些过分,只有必须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在该在的位子上,听说他从不带人回家,看着这么简约的装潢,几乎想象不到徐亦平竟然是这么花的一个人。
因为时间有限,我花了几次循环才把徐亦平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从他的床头柜里翻出了一本收养登记证,收养人的姓名填着徐国栋,被收养人上面明明确确地写着‘徐昌平’三个字,他的户口本上曾用名那一项也有‘徐昌平’这个名字。所以他真的是徐昌平?
我翻遍了他的通讯工具、挨个电话打了一遍也没找出这个叫做‘徐国栋’的人。倒是备注着姨夫姨母的两个人对他很热情,上来就热切打招呼问他有什么事,但听到对面是个女声后立刻沉寂了下来。我本想着从这俩人切入,但他们俩听到不是徐亦平立刻就挂了电话,摆出了一副完全防御的姿态。
可是,被收养的徐昌平只有一位叫‘徐国栋’的男收养人,哪来的姨夫姨母?
如果是他本来的姨夫姨母,他既然还有亲戚,看情况对他并不错,又怎么会沦落到育儿园去?
线索中断了,我有点苦恼的搓了搓脑袋,这次循环的时限快要到了,我要赶在警察来到之前死回去,出于泄愤的心理,我撕毁了那本收养登记证。
太硬了,没撕掉,只把前面那张纸撕段了,露出背后红底的夹层,夹层里面还藏着一张纸。我楞了一下,心脏突突直跳,从里头取出了那张纸。
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上一家三口笑容灿烂地对着镜头,男的有些发福了,圆滚滚的肚子杵在中间,中间的小男孩一脸嫌弃,不情不愿地被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说实话,比起那张徐昌平的老照片,我觉得这里面的小男孩更加像徐亦平一些,眉眼和五官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轮廓长开了。
脑子迷迷糊糊地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想起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他们家的电脑,再次搜索了徐氏育儿园。一排排的老图片铺列开来,已经太久了,大多都是当时的新闻和可怖的现场,但几乎每条新闻上都有徐氏育儿园利用孩童做地底桃色交易的丑闻,旁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徐氏育儿所的园长——徐育人。
我抬起那张照片放在旁边比对,两条人模人样的领带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这位园长已经被枪毙了,那他的家人呢?那他那些年靠着奴役那些小孩收敛来的财产和地下交易呢?
我看那些报纸细数他的罪行,有一条就是转移财产至海外,想必他的家人过得也不太惬意......吧?
19
我把徐亦平约到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见面,他有些不乐意,但不敢不来,他冲我小声抱怨:“不是说近期内不要来找我吗?或许警察还在盯着我。”
我低下头,说:“我知道,但是也有一段时间了,查得应该没那么严。”
徐亦平有些不耐烦:“谁知道呢,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说:“我不是从王妍那里翻到一点你的东西吗?我想了想,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应该把那些东西交给你。”
我手上捏着一个U盘。
徐亦平瞪大了眼,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紧张,我看到他不停地在吞口水:“都在这了吗?”
我点点头,我说:“但我有个条件。”
徐亦平嗤笑了一声,说:“行,你说吧。我提醒你,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笑了笑,天气太热了,他从球场过来什么都没喝,一杯没开封的柠檬水就摆在他的手边,他看了一眼,问:“我可以喝吗?”
我赶紧道:“当然当然,我请客,你想喝什么都可以。”
“不用了,就这个吧。”徐亦平道。他一大口灌下去,看到一直在盯着他的我,觉得奇怪:“说啊,条件是什么?”
我仍旧没有开口讲话,只是盯着他。在我保持沉默的诡异里,嘈杂的人群越来越远。
徐亦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你......”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拿出了那把贴身藏着的刀,把本应插在我心口的刀,插在了他喉咙上。
一刀两刀一刀两刀,我怎么结果的王妍,我就怎么结果的他。周围的时间好似停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了无尽的尖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我的理智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被磨灭了。
我看到人群中有警察冲过来飞速把我扑倒,这一回我没来得及把插在徐亦平身上的刀子插回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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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我发誓绝无假话,不信你们可以当场给我来一刀。
21
强烈的灯光打在许青的眼睛上,四面八方都是盯着她的眼光,这里已经很久没发生这么大的恶性事件了,三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了分尸,谁能想到凶手竟然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单向玻璃外面,一个青年朝着玻璃正前方的男人凑过来,他看了一眼审讯室里头,又看了一眼男人:“李队,你真信她重生的鬼话?”
李队摇摇头,想敲敲玻璃,想了想又控制住了自己,敲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她很狡猾,以她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做个精神鉴定的。”说完他又问了旁边的青年:“关系网查得怎么样,都找到了吗?”
青年摇摇头:“她是孤儿,几乎没有什么亲人。另外的话......打捞难度很大,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她们的宿舍,和她说的那个仓库里都有鲁米诺试验反应,蓝得跟海一样,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大场面,这点估计她确实没说假话。”
青年问:“啧啧,三条人命哇。李队你呢?见多识广了吧?”
李队皱着眉:“不。”
青年:“?”
李队说:“很可能不止三条,当年在徐氏育儿园有案底的人,这几年来有几个都陆续报了失踪和意外死亡。”
“包括白蓉蓉。”李队看着玻璃窗里面的女孩,她坐在特制的桌椅面前,别人不问,她不回答,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青年顺着他的眼神往里头看去,里面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杀人狂魔。他问李队:“李队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李队想了想:“那是我刚入职的时候了。那时我工作不久,还是愣头青一个,上班没几天就碰到那个徐氏育儿园的案子,忙得我够呛。”
“刚入职就碰上这种大案,”青年比了个大拇指,“李队你是这个,天生办案圣体。”
青年想了想接着道:“我根据许青说的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但是可能没法验证。”
李队:“什么?”
青年说:“那个徐昌平原本是因为车祸父母双亡而送到育儿园来的,他是双胞胎中的哥哥,本来他们家还有一门远房亲戚,但是亲戚的抚养能力有限,只领养了妹妹,哥哥送到了福利院来。”
“妹妹?他还有亲妹妹?”
“对。但是徐昌平出事后不久,那对夫妇弃养了那个妹妹,把那女孩送到了另外的福利院去了。”
“在入院以前徐昌平也不叫徐昌平,估计是当时工作人员的误录,根据育儿园档案查到他的原籍,他原本的名字应该是许长平,入了徐氏育儿园后才改了徐姓。”
“他妹妹呢?”
“妹妹叫许长青。”